土地流轉對農牧民養老模式選擇的影響
——基于西藏412個農牧戶的實證調查

朱桂麗 石徐 孫前路 秦麗 李鑫

(西藏農牧學院植物科學學院，西藏 林芝 860000)

我國農村老年人依靠農業收入解決自己的日常生活所需及醫療費用，盡管農地收益不高，仍然具有一定的保障功能。土地流轉弱化了農民土地保障功能，農村老人賴以生存的生產資料被征用或者流轉后，失去了土地帶來的經濟效用、保障效用，進而影響傳統土地養老模式的持續，使得養老模式選擇發生變遷及多元化〔1〕。2016年西藏總人口為330.54萬，農牧民有232.83萬〔2〕，占西藏總人口70.44%，到2025年西藏60歲及以上的老年人口比重將超過10%，進入老齡社會〔3〕。

長期以來，土地是農牧民賴以生存的基礎，但隨著西藏部分地區經濟快速發展，土地出現了不同程度流轉，土地效用結構也隨之發生轉變，農牧民收入來源多元化拓寬了養老模式選擇的范圍，使其有一定經濟能力選擇社會性的養老方式。從根本上說，土地流轉市場和政策變化影響土地對農牧民的經濟效用、保障效用、升值效用〔4〕。在市場機制下，土地經濟效用對農牧民和市場的重要性不斷加大，而保障效用不斷削弱〔5〕，這對農牧民養老保障模式產生了巨大影響，形成了家庭養老、自我養老、社會養老三支柱養老方式。本研究擬探討土地流轉對農牧民養老模式選擇的影響。

1 模型構建與數據來源

1.1模型構建 對農牧民養老保障模式選擇意愿的調查是以分類數據為主的離散數據，故本文采用概率模型分析農牧民養老保障模式選擇問題。因變量涉及三類離散數值，在本研究中采用了多元有序Probit模型處理多類型離散數據〔6〕。在排序選擇模型中，被解釋變量y表示排序結果，取其整數，如1，2，3。解釋變量是影響被解釋變量排序的各種潛在因素，是由多個影響因素組成的集合。

yi=βXi+εi

式中yi表示農牧民養老模式選擇；xi表示影響農牧民養老模式選擇的因素；β為待估計參數；εi是隨機變量。

1.2變量界定

1.2.1因變量選取 養老保障在內容上主要涉及經濟供養、生活照料和精神慰藉等方面，目前學術界依據養老資金來源主要將農民養老模式分為家庭養老、自我養老和社會養老3個模式。家庭養老主要依靠子女供養、老伴供養或者親戚供養；自我養老是以自己勞動、積蓄或租金維持養老所需開支；社會養老主要是社會養老保險、商業保險及各種補助。本文中，養老模式選擇賦值，令家庭養老為1，自我養老為2，社會養老為3。

1.2.2自變量選取 對農牧民養老模式選擇的影響因素有內部因素和外部因素，本文參照前人研究成果〔7〕主要從個體特征、土地特征、認知特征和環境特征4個方面來界定影響因素：①個體特征：性別、年齡、職業；②土地特征：流轉模式、流轉對象、流轉收益、承包面積、流轉類型、流轉年限；③認知特征：對農村養老保險了解程度、對農村醫療保險了解程度；④環境特征：對土地流轉政策了解程度。性別：男=1、女=0；年齡：被調查農牧民實際年齡；職業：農牧民=1、打工=2、經商=3、職員=4；流轉模式：轉出=1、轉入=0；流轉對象：親戚=1、本村村民=2、專業大戶=3、合作社=4、企業=5；流轉收益：減少=1、不變=2、增加=3；承包面積：被調查農牧民實際承包地畝數；流轉類型：轉包=1、出租=2、互換=3、轉讓=4、股份合作=5；流轉年限：1年及以下=1、2～5年=2、5年以上=3；對農村養老保險了解程度：不了解=1、一般了解=2、非常了解=3；對農村醫療保險了解程度：不了解=1、一般了解=2、非常了解=3；對土地流轉政策了解程度：不了解=1、一般了解=2、非常了解=3。

1.2.3數據來源 文中數據來源于2016年7月至8月中旬對西藏林芝、山南、日喀則和拉薩4市鄉村的調查，樣本選取采用隨機抽樣方式。本次調查共發放問卷450份，最終收回有效問卷412份(91.56%)；調查樣本覆蓋了西藏大部分農村，調查結果代表性較強。林芝市(八一縣、米林縣、察隅縣)98份、拉薩市(達孜縣、堆龍縣)101份、山南市(乃東縣、洛扎縣、貢嘎縣)33份、日喀則市(南木林縣、布林縣、桑珠孜縣、仁布縣、崗巴縣、薩迦縣、江孜縣)180份。

1.2.4樣本描述 在此次調查中，被調查農牧民男占56.55%，女占43.45%；平均年齡為50周歲，其中35歲以下的占12.14%，35～55歲的占59.47%，55歲以上的占28.39%，調查對象主要以中老年農牧民為主，符合本次研究的目的。在土地流轉方面，林芝市農牧民發生土地流轉的有49戶(50.00%)；拉薩市農牧民發生土地流轉的有65戶(64.36%)；山南市農牧民發生土地流轉的有10戶(30.30%)；日喀則市農牧民發生土地流轉的有62戶(34.44%)；發生土地流轉樣本共186份。

1.3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17.0軟件進行有序Probit模型估計。以10%，5%和1%的顯著水平檢驗影響因素的顯著性。

2 結 果

具體結果見表1。其中，-2倍的對數似然函數值為91.647，NagelkerkeR2統計量為0.672。以上統計檢驗結果表明，回歸模型數據具有較強的解釋能力，回歸結果可信度高。年齡、土地流轉模式、土地流轉對象、土地流轉收益、土地流轉類型及對土地政策的了解程度是影響農牧民養老模式選擇的因素。

表1 模型估計結果

3 討 論

本研究結果表明年齡越大，越傾向于選擇家庭養老，這主要是因為年老的農牧民養兒防老的傳統思想嚴重，年輕的農牧民思想開放、眼界開闊〔8〕，大部分都接受了義務教育甚至是高等教育，對社會養老和商業養老具有一定的認知，更愿意選擇社會養老。性別和職業兩個變量對農牧民養老模式的選擇影響不顯著，但從回歸系數的正負來看，男性、有正規工作的農牧民更傾向于選擇社會養老，女性、無正規工作的農牧民更傾向于家庭養老方式。

土地流轉出的家庭更傾向于自我養老或社會養老，土地流轉入的家庭則更傾向于家庭養老。土地流轉出的家庭可以定期或者一次性獲得土地的租金或物資，在土地流轉出后，剩余勞動力增多且可能會發生勞動力大量轉移，從第一產業流向第二、三產業，收入隨之增加，養老模式選擇趨向多樣化。土地流轉入的農牧民對土地生產性收入依賴強，且農業種植收入受自然風險和市場風險雙重影響，收入不穩定，更傾向于家庭養老。

流轉對象越正規，農牧民越傾向于選擇社會養老方式。不同流轉對象直接影響流出土地農牧民的收入水平及穩定性，且信任程度、法律、制度等因素是選擇流轉對象所要考慮的首要因素。一份具有法律效應的流轉合同能夠保護農牧民的流轉收入和合法權益，促使他們降低對土地的依賴性，進而選擇社會養老的方式。

涉及承包權流轉的農民更傾向于社會養老。轉讓土地流轉類型是解除承包關系轉給其他承包方，表明該農牧民有一定的經濟來源，比如有自己的工作或者有其他穩定的收入來源，有支付自我養老和社會養老資金的能力。出租土地流轉類型是依靠土地收取租金，互換的實質并沒有發生改變，采用這種形式流轉土地的農牧民更偏好家庭養老。土地流轉收益影響農牧民家庭收入，土地流轉收益越高，家庭總收入越高，農牧民對土地的依賴性越低，越傾向于選擇社會養老。承包土地畝數和土地流轉年限兩個變量對養老模式選擇的影響不顯著，但從回歸系數方向來看，承包土地畝數越少、土地流轉年限越長的農牧民，越傾向于選擇社會養老。

對農村養老保險了解程度越高，越傾向選擇社會養老，所以在推行社會化養老模式時，要加大對農牧民社會養老保險政策宣傳。對農村醫療保險了解程度對農牧民養老模式選擇的影響也不顯著，從回歸系數來看，對農村醫療保險了解程度增加，會提高農牧民對社會養老模式選擇的概率。

對土地流轉政策和程序了解程度越高，發生土地流轉的概率就越高，將土地流轉出的農牧民會向非農產業轉移，而非農產業就業的較高收入能夠使該部分農牧民有能力支付自我養老及社會養老的費用，從而由傳統的家庭養老走向制度化的社會養老。土地流轉政策的支持和宣傳可以促進農牧民發生土地流轉，進而促使農牧民養老模式選擇由家庭養老轉向社會養老，加速西藏農牧區社會養老模式推進，加快西藏城鎮化及城鄉一體化發展。

本研究表明，土地流轉模式、土地流轉對象、土地流轉收益、土地流轉類型和對土地流轉政策了解程度5個變量與農牧民養老模式選擇呈同方向變動；年齡對農牧民養老模式選擇的影響為反方向。土地流轉能夠轉變農牧民生計方式〔9〕，促進農牧民剩余勞動力轉移，進而影響農牧民養老方式的選擇。因此，推動土地流轉政策的宣傳、完善土地流轉市場、健全各種形式的土地流轉制度等措施的實施可以促進西藏農牧區養老模式的健康發展，推進西藏農牧區養老模式多元化和制度化進程。此外，大力發展非農產業，增加農牧民就業機會，加強剩余勞動力職業培訓，提高勞動者素質，增強其非農業就業技能〔10〕，促使農牧民養老模式多元化，將養老壓力由家庭轉移向社會，也是實現農牧區養老模式多元化和農牧區社會經濟良性發展的重要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