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印遇龍(圖/《湖南日報》)
“此次獲評‘最美科技工作者’,是集體的榮譽。”在得知自己被評為2019 年湖南“最美科技工作者”后,中國工程院院士、中科院亞熱帶農業生態研究所研究員印遇龍表示,之后會更加努力傳播好生態養殖、健康養殖的理念。
我國是世界第一養豬大國,生豬飼養總量和豬肉消費量約占世界的50%。生豬生態養殖事關我國生豬產業可持續發展,對保障國內乃至國際生豬產業和糧食戰略安全具有重大意義。
要研究豬,必須自己養一頭豬。30 多年前,印遇龍在亞熱帶所建起了一棟豬舍。如今,不僅豬舍變成國際知名的亞熱帶農區畜禽健康養殖研究中心,印遇龍也成為中國工程院院士,他自嘲是個“養豬院士”。
然而,養豬是一項艱苦的工作。豬籠子自己做、豬崽子自己抓、豬生病自己治……印遇龍從養豬、稱豬到打點豬飼料,都是親力親為。幾萬公斤的飼料、豬糞、豬尿,都是印遇龍與團隊一起托運收集。
為了研究豬的營養物質代謝情況,印遇龍和團隊整天都要守著豬取樣,豬舍每天都會傳來豬的嚎叫聲,夾雜著工作人員來回追趕的腳步聲。印遇龍回憶道:“給豬做手術非常難,一開始我們還不會使用麻醉劑,全程需要三四個人壓住它,給它插管子,我們很多工作人員都被豬咬傷過。”
研究動物,不僅成本高,實驗條件也苛刻。“血液除了定性還要定量,實驗需要知道豬一天流了多少血,但采樣非常不容易,豬會亂動,插管子會亂咬,連續給豬取血,導致它攻擊性很強。”印遇龍以采集豬的血液舉例道。
對于印遇龍和他的團隊來說,沒有最艱苦只有更艱苦。“每次采集到的豬糞要弄干,早年為了不干擾周圍居民的生活,我們都是把豬糞放在辦公室里,關著窗子烘干,一日三餐都叫人送飯進來。”
有一年夏天,因實驗室造成辦公大樓充滿了臭味,所領導準備找印遇龍談一談,但走到實驗室,看見門窗緊閉,印遇龍等幾個人頂著炎熱和腥臭在工作,他也不忍心了,后來還向所里的職工解釋。
就是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中,印遇龍團隊率先對中國40多種單一豬飼料原料和18 種混合日糧中回腸末端表觀消化率進行了系統測定,在此基礎上確定了生長豬有效氨基酸的需要量。這些研究成果被收入中國飼料數據庫,在行業內廣泛應用。
20 世紀80 年代,我國市場上豬肉產品緊缺,急需研制出高質量的飼料,讓豬在最短的時間里多長肉。各種豬飼料的轉化率究竟怎樣呢?為此,印遇龍團隊提出研究“豬飼料營養物質與代謝產物回腸末端消化率測定新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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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白質、氨基酸、微量元素等營養物質的消化率,是指導豬飼料配方的重要參數。“如果僅用糞便分析方法,因大腸特殊環境的影響,數據會受到干擾,只有同時測量回腸食糜,才能得到真實數據。”印遇龍介紹道。
印遇龍團隊用三輪車、平板車搬運和人工配制試驗飼料2.5 萬多公斤,收集豬糞1 萬多公斤、豬尿5000 公斤,分析樣品超過4 萬次。特別是豬回腸食糜的收集,按實驗要求,每隔7 天就要連續收集2 天,2 天中每隔半小時就要在豬回腸中掏一次,并及時稱重、烘干、磨碎,接著進行10多種營養成分的分析。
測量回腸食糜,傳統方式是屠宰實驗用豬,一個樣品要用掉一頭豬。印遇龍引進瘺管手術新方式,在當時是國內第一家采取此技術。
我國傳統的養豬,大概是吃4 公斤飼料才長1 公斤的豬肉,現在國內也可以做到2.5(吃2.5 公斤飼料長1 公斤豬肉)或2.8(吃2.8 公斤飼料長1 公斤豬肉),國外是2.4(吃2.4 公斤飼料長1 公斤豬肉)。正是通過動物營養專業的幾代人的努力,我國養豬的水平達到了國外的先進水平。
為了讓老百姓吃到好吃又健康的豬肉,印遇龍又帶領團隊開始了新的探索。仔豬斷奶會引起一系列的應激反應,堪稱“最難養的豬”。于是,在闡明仔豬腸道結構和功能的調控機制后,團隊建立了仔豬腸道健康調控關鍵技術,并開發系列新型飼料添加劑和仔豬飼料產品,解決了仔豬斷奶后腹瀉、采食量低和生長阻滯的問題。
半胱胺、亮氨酸和牛磺酸等功能性氨基酸可調控氮代謝技術,能在低蛋白水平上使豬的體形和肉質得到改善,避免了瘦肉精的使用;氨基酸金屬螯合物技術,能在豬營養和生長效果無顯著差異情況下,使微量元素得到安全利用……印遇龍團隊圍繞豬飼料展開了系列攻關。
如今,印遇龍的養豬科學征服了世界,論文被多次引用,入選湯森路透2014 年和2015 年全球高被引科學家,獲得中國引文桂冠獎,成為中國農業領域唯一獲獎者。下一步,印遇龍準備借鑒傳統放牧過程中采食藥用植物的經驗,在飼料中添加中草藥,改善豬肉品質。
如何讓豬長得快?如何讓“放心肉”上餐桌?如何實現生態養殖?這是印遇龍30 多年養豬生涯所追求的三個目標。為此,他一直努力和產業界結盟,并發起了國家生豬產業技術創新戰略聯盟,希望探索出一條生態養殖之路。
如何解決畜禽養殖、環境保護及糧食戰略安全三者之間的矛盾,長久以來都是各國科學家們研究的重點之一。印遇龍提出,生態養殖首先是從源頭減排減量化。一方面從飼料出發,合理添加氨基酸、礦物元素,利用酶制劑、氨基酸微量元素螯合物,減少糞便中氮、磷的含量。另一方面從糞便本身入手,減少沖欄用水,將實心地板改為半漏縫地板,改進飲水器避免豬群飲水浪費,改善豬群生活環境。為了管好“豬屁股”,印遇龍帶領團隊從提高動物營養的有效吸收率做起。
“一個簡單的道理是,動物營養的有效吸收率提高了,飼料就用得少了,動物的糞便排放也就少了,養殖、環境和糧食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印遇龍說。
針對我國蛋白飼料資源利用率低以及氮磷環境污染日趨嚴重這一重大問題,印遇龍帶領團隊建立了40 多種豬飼料原料中磷、氮、氨基酸、淀粉等營養素消化利用率數據庫,創建生豬低氮磷日糧源頭減控技術體系,形成以減少氮磷過量排放為目的的系列低氮低磷飼料產品,解決傳統飼料配制不當的難題,實現了豬飼料氮磷的高效利用,產生了巨大的經濟、社會、生態環境效益。他開發的畜禽低氮低磷排放環境安全型日糧技術,被國內外企業廣泛應用。
如果時光倒流,印遇龍還會選擇研究豬嗎?他不假思索地說:“還會,和民生結合緊啊。”難怪,他要和產業界結盟,把中國生豬養殖變成技術創新的先鋒。
“我們養豬年產值有1.7 萬億元,與汽車工業產值相當,是很大的一個產業,所以研究養豬是一個行業的需求,聯盟要探索一條創新引領我省生豬生態養殖技術的發展之路,為畜牧業升級提供模版。”作為國家生豬產業技術創新戰略聯盟的發起人和盟主,印遇龍挑起了更重的擔子。(本刊綜合)※

印遇龍在做豬營養實驗︵圖/︽湖南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