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我國高技術產業集聚在帶動區域經濟增長的同時,也造成了地區收入差距的擴大,探討高技術產業集聚對地區收入差距的影響機制具有重要意義。為此,基于我國2000-2016年的省級面板數據,運用產業集聚理論和多元回歸分析方法,實證研究了我國高技術產業集聚對全國及東中西地區收入差距的影響,并以系統GMM估計進行穩健性檢驗。結果顯示:全國和東部地區的高技術產業集聚能有效改善地區收入差距,中西部地區反之,但是西部地區的高技術產業集聚對地區收入差距的作用不顯著。因此,在充分發揮高技術產業集聚對經濟增長帶動作用的同時,要關注其對地區收入差距帶來的負面影響,注重宏觀政策的區域性安排,推動區域經濟協同發展。
關鍵詞: 高技術產業; 產業集聚; 經濟增長; 地區收入差距
中圖分類號: F062.9 文獻標識碼: A DOI: 10.3963/j.issn.1671-6477.2019.04.014
一、 問題的提出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建設取得了顯著成就,經濟活動的空間集聚現象越來越普遍。以制造業為例,我國制造業集聚程度越來越高,已形成以東部沿海為中心、中西部地區為外圍的“中心—外圍”空間經濟結構[1]。然而伴隨經濟發展,我國的地區收入差距問題并未明顯改善,地區收入差距在短暫縮小后仍呈持續擴大趨勢,如何縮小地區收入差距、實現區域協調發展是現實經濟中亟需解決的重大難題。
Kuznets[2]最早提出了有關經濟體內地區收入差距變化的倒“U”形假說,他認為地區收入差距隨國家或地區經濟水平的提升而先擴大后縮小。在國內有關地區收入差距的研究文獻中,大多數觀點是自改革開放后我國的地區收入差距變化呈現先減小后擴大的“U”型過程,形成原因涉及資源稟賦因素、地理因素、政策因素、經濟結構因素等。而學者朱承亮[3]認為,中國地區收入差距的演變軌跡已由“先減小后增加”的“U”型趨勢轉化為了“先減小后增加再減小”的倒“N”形趨勢,其中1990年和2003年為拐點,當前我國正處于地區收入差距逐漸縮小的階段,這表明新世紀以來我國政府實行的西部大開發、中部崛起戰略以及東中西部的產業轉移與承接等系列政策有益于縮小區域發展差距,實現區域經濟協調發展。
20世紀90年代以來,新經濟地理學理論的發展為人們理解地區經濟增長差異提供了新的視角,即經濟活動的空間集聚現象是否會引起地區收入差距的變化,引起了從產業集聚視角考察地區收入差距形成機制的熱潮[4]。FujitaHu[5]、范劍勇[6]認為經濟活動的空間集聚會造成區域發展程度的差異從而產生地區收入差距,地區內產業集聚程度的不同是拉大我國東中西部地區發展差距的重要原因。雷鵬[7]認為產業集聚既具有促進區域經濟增長的積極作用,也具有加劇地區發展差距的負面影響。而范劍勇、謝強強[8]認為產業集聚的形成會產生本地市場效應,本地市場效應機制的存在使得地區收入差距不會擴大。蔡武和吳國兵等[9]通過構建經濟均衡模型證實產業集聚通過釋放集聚效應,帶來規模經濟、知識溢出等正的外部性影響而帶動區域經濟的協同增長,有助于緩解地區收入差距。常遠和吳鵬[10]對產業集聚的收入分配效應進行了實證研究,發現產業集聚有助于縮小收入分配差距且存在地區性差異和階段性特征。目前,在產業集聚對地區收入差距具有何種影響這一問題上,學界尚未得出一致結論,且研究多局限于傳統制造業及服務業領域,鮮有涉及我國的新興產業——高技術產業的研究。高技術產業作為我國產業發展中的新興產業與主導產業,其發展能夠有效促進國家綜合實力的增強、社會的技術創新、產業的改造升級及地區收入的提升等。
因此,本文立足于高技術產業,運用產業集聚理論分析高技術產業集聚對全國以及東中西部地區收入差距的影響機制并進行實證研究,在此基礎上提出優化產業空間分布、縮小地區收入差距、實現區域協調發展的政策建議,這在當前我國構建包容性增長社會、促進經濟可持續發展的背景下具有重大的理論與現實意義。
二、 高技術產業集聚與地區收入差距的變動分析
高技術產業是指知識和技術密集型、資源能量消耗少、具有高強度研發投入以及高風險高收益特征的產業,高技術產業通過技術創新與知識外溢效應帶動相關產業發展,提升經濟效益,是引領我國經濟邁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的主要動力。近年來,我國高技術產業取得了長足發展,在國民經濟總值中所占的比重越來越高。如圖1所示,從2000-2016年,我國高技術產業總產值從104259億元增長到超過150000億元,占國民經濟總值的比重由1040%提升到2067%。在2017年,我國高技術產業以兩位數的增速發展,其中規模以上工業高技術產業增加值比2016年增長134%,高于同期規模以上工業68個百分點。高技術產業的快速發展增加了其在制造業中的占比,為傳統行業的轉型提供了技術支持,有助于改善我國產業發展的技術結構、勞動結構、資本結構以及環境結構,對經濟增長產生突破性的帶動作用。
同時,隨著經濟體制的完善以及市場一體化程度的提高,我國高技術產業的空間集聚特征日益明顯。如圖2所示,2000-2016年,我國東部地區高技術產業產值在全國高技術產業總產值中的占比呈先升后降的倒“U”型變化趨勢,在2004年達到最高占比9017%此后逐年下降,但是截至2016年東部地區高技術產業產值在全國高技術產業總產值中的占比仍高達7065%,顯著高于中西部地區;2000-2016年,我國中西部地區高技術產業產值在全國高技術產業總產值的占比呈現先降后升的“U”型趨勢,在2004年后占比逐漸增加到10%以上,說明我國在21世紀初實行的西部大開發、中部崛起等發展戰略頗具成效,促進了中西部地區的產業承接以及落后產業的改造。然而我國三大區域內高技術產業產值占比仍存在很大差異,這種高技術產業空間分布的不平衡通過影響區域內的就業結構、收入結構、產業結構等造成地區發展程度的差異,從而拉大地區收入差距。
近年來,國家實施的系列戰略舉措使各區域經濟都取得了長足發展,全國以及東中西三大地區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逐年增加。從2000-2016年,全國及東、中、西部地區的人均生產總值分別由794200元、1143906元、596342元、442039元增加到53 98000元、75 43012元、45 65822元、39 76339元,相比2000年分別增加了58倍、56倍、67倍與80倍。與此同時,三大地區之間的發展差距在擴大,地區經濟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日益凸顯。對比2000至2016年,東部與西部地區人均國民產值差值由7019元擴大為35 667元,我國東中西部地區的人均生產總值差距不斷拉大,同時中西部地區人均國民生產總值與全國平均水平的差值也在增加。由此可知,盡管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國家在經濟政策方面注重了區域的協調發展,如實施西部大開發、中部崛起等戰略舉措,我國地區收入差距不斷拉大的事實似乎并不容易被扭轉。
綜上可知,近年來我國高技術產業在迅速發展同時集聚現象越來越明顯,高技術產業集聚產生的經濟發展效應、技術進步效應等有力推動了地區經濟增長;另一方面,高技術產業集聚所產生的集聚效應與外部經濟隨著距離的增加而減弱,在拉大區域內中心-外圍收入差距的同時也加劇了東中西地區之間收入差距的擴大。
三、 高技術產業集聚影響地區收入差距的機制分析
產業集聚即空間外部性,英國經濟學家馬歇爾最早提出了這一概念,他認為企業為追求外部規模經濟而集聚[11]。產業集聚通過釋放集聚效應促進區內經濟發展,其集聚效應主要表現為企業為利用多種經濟活動和技術水平專業化帶來的積極影響,而向某一地區聚集使勞動力、資本、技術等核心生產要素不斷集中,逐漸形成相同或類似產業集群,進而產生規模經濟以及知識溢出效應,促使區域內部生產效率提高并帶動區域經濟協調發展[12]。在理論上,產業空間分布的不同使得地區發展程度不同,集聚區內受益于高技術產業集聚效應而獲取技術進步、產業結構調整、勞動報酬提升,從而增加集聚區內經濟收入;另一方面,集聚效應有一定的輻射范圍且輻射強度隨著距離增加而衰減,且距離經濟活動中心越遠其經濟發展越相對滯后,由此會造成集聚中心與集聚外圍之間的發展差距越來越大。但是,當產業集聚發展到一定程度時,受制于市場擁擠效應產業的空間集聚將作出適應性調整而向鄰近地區轉移與擴散,通過知識溢出效應、產業關聯效應等加強中心與外圍地區的經濟聯系,為外圍地區注入新的發展動力而逐步縮小地區發展差距[13]。可見,產業集聚水平與地區收入差距之間大致呈現倒“U”形的變動關系,最初,產業集聚會拉大地區間的發展差距,但是產業集聚發展到一定程度后,地區間的發展差距又趨于縮小。
在信息經濟時代,高技術產業作為技術創新的活躍部門,已成為實現經濟可持續發展新的增長點,是推動國民經濟邁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的重要動力。截至2016年,我國高技術產業總產值超過15萬億元,在國民經濟生產總值中所占比重超過20%;且高技術產業產值的年增長率為988%,高于同期國民生產總值的增速。現階段,我國高技術產業在取得長足發展的同時集聚程度越來越高,對區域經濟發展帶來的影響不容忽視。高技術產業集聚通常是以區位優勢、要素集聚、經濟活動集聚為基礎形成的產業體系,通過集聚效應、外部經濟作用于企業、產業以及區域內部,對集聚區的就業、工資收入以及產業結構產生影響,高技術產業集聚影響地區收入差距的作用機理如圖3所示。高技術產業集聚一方面帶來更多的就業機會從而提升區域就業水平,另一方面也由于產業的高附加值特征增加勞動報酬,提高區域內的收入水平;同時通過技術溢出與知識創新促進產業結構調整,帶動集聚區內部經濟增長,并縮小地區內部收入差距。而我國地域遼闊,東中西地區的地理區位、資源稟賦、技術資本等要素都有很大差異,以及改革開放時實行的沿海-內陸地區非均衡發展戰略,使東中西三大地區的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存在顯著差異,從而導致了地區發展的不均衡,地區間的收入差距因此加劇。
值得注意的是,高技術產業集聚對地區內經濟發展的影響并非完全正向,當大量生產要素過度集聚于某地區時,集聚不經濟便會對區域的協調發展產生負面影響[14]。通常情況下,不同地區的區位條件、生產要素規模、經濟基礎結構等初始要素稟賦存在不同,高技術產業集聚以及當前集聚水平對地區收入差距的影響也有所不同。基于我國實際,本文對高技術產業集聚效應的研究尚未考慮集聚不經濟。在當前經濟發展背景下,有必要考察我國高技術產業集聚對地區收入差距具有何種影響及其影響程度,這成為本文進行實證研究的動機。
四、 我國高技術產業集聚對地區收入差距影響的實證分析
(一) 變量選擇與模型設定
為考察我國高技術產業集聚對全國及東中西地區收入差距的影響,本文運用多元回歸分析及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實證研究。變量選擇與模型設定如下:
1.關于解釋變量的選擇。產業集聚是指同一產業在特定地理范圍內的高度集中以及各種生產要素在空間上不斷匯聚的過程,是生產力在空間布局上的優化。衡量產業集聚的指標包括空間基尼系數、赫芬達爾指數、E-G指數、區位商等,本文擬選取區位商作為度量地區產業集聚程度的指標,通過計算某地區高技術產業產值在地區工業產值中所占的比重與全國高技術產業產值在全國工業總產值所占比重之間的比值大小來衡量該地區的高技術產業集聚程度,該指標設定如下(見式1):LQi=qi/qQi/Q
(1)其中LQi表示區位商,qi表示地區i的高技術產業產值;q表示全國高技術產業總產值;Qi表示地區i的工業產值;Q表示全國工業總產值。
2.關于被解釋變量的選擇。庫茲涅茨指數、基尼系數、泰爾指數、變異系數等都是衡量地區收入差距的常用指標。本文選取計入了人口數量因素的加權變異系數作為地區收入差距的衡量指標,其設定如下(見式2):CV=1u∑i=ni=1(yi-u)2Pi
(2)其中CV為加權變異系數,表示地區收入差距,yi表示地區i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μ表示全國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n為地區個數;Pi表示地區i的人口占全國人口的比重。
3.關于控制變量的選擇。為盡可能減少其他因素對地區收入差距的影響,本文選取以下四個控制變量:(1)政府干預度(gov),以政府財政支出占GDP比重度量。一方面合理范圍的政府干預可以彌補市場配置的無效率,另一方面,政府干預也會造成區域發展機會的不平等。(2)經濟開放水平(open),以進出口貿易額占GDP比重度量。經濟開放水平關系區域對外的經濟聯系,提升經濟開放水平有利于地區經濟發展。(3)工業化水平(ins),以第二、三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度量。工業化水平越高,經濟發展基礎越好。(4)科技研發投入(Ramp;D),以人均研發支出(取對數)度量。研發投入是技術創新的基石,通常科技研發投入越高技術創新越活躍,將為區域經濟發展注入新的動力。變量說明見表1。
4.模型設定。本文的研究目的在于考察我國高技術產業集聚對地區收入差距的影響及其區域異質性,一般來說,提升某地區高技術產業的集聚水平會帶動地區經濟增長,但同時也會造成不同地區因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的不同而產生發展差距,造成地區間收入差距擴大。因此,本文建立以高技術產業集聚為解釋變量,以政府干預度、經濟開放水平、工業化水平以及科技研發投入為控制變量,共同解釋地區收入差距變化的多元線性回歸模型,模型設定如下:CVi,t=0+1LQi,t+2govi,t+3openi,t+4insi,t+5Ramp;Di,t+μit
(3)其中:CV表示地區收入差距;LQ表示高技術產業集聚程度;gov表示政府干預度;open表示經濟開放水平;ins表示工業化水平;Ramp;D表示科技研發投入;0為常數項,1、2、3、4、5分別為解釋變量及控制變量所對應的系數,i、t分別表示不同的省份與年份;μit是誤差項。
(二) 數據說明及變量描述性統計
本文所使用的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國高技術產業統計年鑒》以及EPS數據庫,時間范圍為2000-2016年。鑒于數據的可得性,本文選取除新疆和西藏外的全國29個省市、自治區并劃分東、中、西三大地區,以多元回歸分析實證研究我國高技術產業集聚對全國和東中西部地區收入差距的不同影響(2011年及之前,《中國統計年鑒》、《中國高技術產業統計年鑒》等將全國劃分為東中西三大地區進行統計,自2012年起開始將全國劃分為東中西部以及東北地區進行統計,為統一數據處理標準,本文沿用2012年以前的東中西三大地區劃分標準,并對2012-2016年的數據進行對應補充)。變量描述性統計見表2。
(三) 回歸結果分析
1.平穩性檢驗。為了避免由于變量的非平穩性而產生“偽回歸”問題,首先借助于Eviews72進行平穩性檢驗(進行相同單位根檢驗LLC以及不同單位根檢Fisher-ADF),結果如表3所示:
從表3可知,變量CV、LQ、Gov、Open、Ins、Ramp;D都無法通過單位根檢驗,表明它們都是非平穩時間序列。進行一階差分后變量均在1%的顯著水平上通過檢驗,滿足一階差分平穩過程。
2.協整檢驗。由于變量均是非平穩的,為檢驗變量之間是否存在長期穩定的關系,進一步進行協整檢驗(對變量進行Kao檢驗以及Johansen-Fisher檢驗)。結果如表4所示。
從結果來看,Kao檢驗中,各變量都在1%的顯著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Fisher檢驗中,至多有五個協整關系的顯著檢驗也在1%的顯著水平上通過了檢驗,表明變量之間存在長期穩定的協整關系,可以進一步進行回歸。
3.回歸結果分析。根據Hausman檢驗結果,本文采用固定效應模型優于隨機效應模型。全國及東中西部地區層面的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
結合表5第一列數據可知:就全國而言,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LQ)的估計系數為-00160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當前我國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的提升能有效改善全國總體上的地區收入差距問題。現有研究表明,高度的產業集聚在促進中心地區快速發展的同時會造成外圍地區的相對貧困,產業集聚水平較高的地區更能聚集優質資源,吸引大量生產要素流入,增強經濟中心地區的發展活力,而產業集聚程度較低的地區在資源競爭中處于不利地位,將進一步拉大“中心—外圍”地區發展差距。而文中以全國總體為樣本的實證結果卻表明,當前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的提升有助于縮小我國地區收入差距。改革開放后,我國市場的自由度不斷提升,勞動力以及資本等生產要素在各個經濟部門、全國各區域的流動性日益增強,加強了全國區域經濟活動的聯系;全國總體上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的提升能促進技術創新與產業結構升級,更大程度發揮產業集聚效應與知識溢出效應,加強區域聯系從而推動經濟的協調發展。在四個控制變量中,政府干預度(gov)、科技研發投入(Ramp;D)的估計系數分別為-131171、-01321,均在1%的顯著水平上通過檢驗,表明政府干預度以及科技研發投入對地區收入差距有顯著的負向作用,其中政府干預度的影響程度最大。說明適度范圍內加強政府干預可以加強東中西部三大地區的經濟聯系,提升資源配置效率,促進區域均衡發展,從而縮小全國水平上的地區收入差距。
結合表5中后三列數據可知:就東部而言,該地區的高技術產業集聚(LQ)的估計系數為-00217并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東部地區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的提升可以縮小地區收入差距。東部地區區位優勢明顯,經濟基礎好,較高水平的高技術產業集聚使產業的前后向聯系更緊密,釋放的集聚效應更強、外部效應更大、輻射范圍更廣,有效帶動“中心—外圍”區域經濟的協同增長,從而在總體上提高東部地區的發展水平并縮小地區收入差距。對中部而言,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LQ)的估計系數為00539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中部地區當前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LQ)對地區收入差距存在正向影響。相對于東部地區,中部尚處于產業集聚的初級階段,對外圍區域的輻射帶動能力有限,并且產業集聚的形成需要大量吸收來自外圍的生產要素,使外圍地區因喪失優勢資源而處于低水平的發展狀態,進而拉大了“中心—外圍”的發展差距。對西部而言,高技術產業集聚(LQ)使地區收入差距趨于擴大,但這一結果在統計上不顯著(見表5最后一列數據)。與中部和東部地區比較,西部地區資源分布更為不均,產業集聚水平更低,經濟基礎更薄弱,尤其以犧牲外圍的經濟利益為代價換取集聚中心的形成與發展,因此當期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的提升會導致西部地區收入差距的擴大,但是這一結果在統計上不顯著的原因可能是21世紀以來政府實施的西部大開發戰略為西部地區發展提供了新的機遇,又使各省發展趨于均衡。在四個控制變量中,政府干預度(gov)、科技研發投入(Ramp;D)的估計系數分別為-175087、-01132,經濟開放水平(open)、工業化水平(ins)的估計系數分別為01075、42750,且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在市場化程度較低的西部地區,合理范圍內的政府干預度的加強、科技研發投入的增加有助于縮小地區收入差距;而當前對外開放水平與工業化水平的提升則暫時推動了西部地區收入差距的擴大。
(四) 穩健性檢驗
高技術產業集聚是以區位優勢、要素集聚、經濟活動集聚為基礎形成的產業體系,通過集聚效應、外部經濟作用于地區的就業結構、收入結構、產業結構與經濟增長,進而對地區收入差距產生影響,這通常是一個長期過程。然而靜態的面板模型無法反映變量的滯后影響,因此本文參照王云航[15]的做法在靜態面板模型中引入因變量的滯后項,生成動態面板模型如(4)所示,并采用系統GMM方法對模型進行穩健性檢驗,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CVi,t=0+1CVi,t-1+2LQi,t+3govi,t+4openi,t+5insi,t+6Ramp;Di,t+μit
(4) "由表6可知,地區收入差距的滯后項CVi,t-1對地區收入差距CVi,t的影響顯著為正,表明各變量對于地區收入差距的影響具有明顯的滯后影響。從全國與地區層面講,動態面板模型中各解釋變量的系數相對于靜態模型的估計系數有所增大,但是符號基本保持不變,其中全國與東部地區當前高技術產業的集聚水平的提升有利于縮小地區收入差距,中部地區當前高技術產業的集聚水平的提升將擴大地區收入差距,對西部地區而言高技術產業的集聚水平對地區收入差距的影響尚不顯著且相對影響較小,模型(3)與模型(4)具有相一致的結論,說明回歸結果具有一定的穩健性。
五、 結論與啟示
地區收入差距是反映社會和諧、區域協調的重要指標,縮小地區收入差距、促進區域經濟協調發展是新時代建設的重要目標之一。本文以產業集聚為核心解釋變量,并選取政府干預度、經濟開放水平、工業化程度、科技研發投入作為四個控制變量,構建省級面板數據計量模型來考察我國高技術產業集聚地區收入差距的影響。實證結果表明:就全國而言,提升當期高技術產業的集聚水平有助于縮小地區收入差距;就區域而言,東部地區收入差距與當期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呈負相關,中部地區收入差距與當期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呈正相關,西部地區收入差距與當期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雖呈正相關但在統計上不顯著。解釋變量與控制變量對地區收入差距的影響均存在區域性特征,其中全國層面與東部地區情況相似,中部與西部地區情況較為一致。
由上可知,我國高技術產業集聚對不同地區的經濟協調發展具有不同的影響,為優化高技術產業的空間分布、縮小地區收入差距,本文得出以下啟示:
(1) 以各區域產業集聚的發展現狀為基礎,因地制宜、有選擇地促進各區域產業集聚的形成與發展。各級政府應立足區域基礎,合理利用區域的地理位置、自然資源、人力資本等區位優勢,提升區域產業集聚水平。
(2) 發揮高技術產業集聚對縮小地區收入差距的積極作用,同時防控高技術產業集聚對中西部地區收入差距的負面影響,利用產業集聚釋放的規模經濟效應、知識溢出效應、收入分配效應,加強區域間生產要素的流動以及產業間的前后向聯系,促進各區域經濟協調發展。
(3) 此外,加強政府干預、提升經濟開放與工業化水平、增加科技研發投入并不能縮小所有地區的收入差距,政策出臺應考慮區域差異性以縮小地區收入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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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王婷婷)
Abstract:While China’s high-tech industry clusters drive regional economic growth,it also causes regional income gaps to deteriorate.It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explore the impact mechanism of high-tech industry agglomeration on regional income gaps.To this end,based on the provincial panel data from 2000 to 2016 in China,the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theory and multiple regression analysis methods are used to empirically study the impact of China’s high-tech industry agglomeration on the income gap between the whole country and the eastern,central and western regions.We also carry out the robustness test with the systematic GMM estimation.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accumulation of high-tech industries in the whole country and the eastern region can improve the regional income gap,while the central and western regions are the opposite,but the concentration of high-tech industries in the western region has no significant effect on the regional income gap.Therefore,while giving full play to the role of high-tech industry agglomeration in promoting economic growth,we should also pay attention to its negative impact on regional income gap,focus on regional arrangements for macroeconomic policies,and promote coordinated regional economic development.
Key words:high-tech industry;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economic growth; regional income g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