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雋
2002年8月,單霽翔出任原文化部黨組成員、國家文物局局長、黨組書記,在這個位置一干就是近10年,他一直以為國家文物局局長是他的“最后一站”,但沒想到最后一崗是來故宮“看門”。
單霽翔此前接受《中國經濟周刊》采訪時表示,自己小時候在北京的四合院生活,可沒有想到的是,退休前的最后一份工作是“到北京最大的四合院看門”。
2012年的故宮正值低潮,深陷失竊門、錯字門、拍賣門、封口門、逃稅門等“十重門”。

58歲的單霽翔履新故宮博物院院長后,花了5個月時間,帶著秘書走遍宮里的1200座建筑、9371間房,踏破20多雙布鞋,以至于在《朗讀者》節目中,董卿曾形容他:“終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閑。”
令他最感慨的是,故宮作為世界上規模最大的古代宮殿建筑群,長期以來開放區域只占30%,186萬余件文物藏品99%沉睡在庫房,來故宮的參觀者雖然很多,卻很少能接觸到豐富多彩的文物。
單霽翔曾感慨道,“你說館舍宏大,但70%的區域都立一個牌子——非開放區域,觀眾止步;你說藏品多,但99%的藏品沉睡在庫房里;你說你的觀眾多,但80%的觀眾進故宮后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先去看皇帝坐在哪兒,再去看皇帝躺在哪兒,看皇帝在哪兒結婚,最后穿過御花園走出去了,根本沒把你當成博物館,只是到此一游。”
同時,他也明白了前任院長們的不易。
“我是故宮第六任院長,每一任院長都付出了極大的努力。”單霽翔說,因為故宮太復雜,安全問題至關重要,“平常說做一件事要‘萬無一失,我們是‘一失萬無。”
于是,經過7年的努力,許多改變肉眼可見——故宮開放了32個賣票窗口,承諾觀眾3分鐘之內就能買到票;把原本只能貴賓車隊出入的午門中間門洞向公眾開放;增加安檢和驗票通道,讓排隊現象大為減少;實現全部網絡購票;去掉了和環境不協調的水泥地面、井蓋、燈柱、鐵欄桿;拆除彩鋼房和臨時建筑,大幅增加故宮的開放面積,用LED冷光源將大殿“點亮”,紫禁城還打破500年慣例禁了煙、增加了女衛生間和讓游客休息的長椅。
單霽翔接受《中國經濟周刊》采訪時表示,故宮在開放區域上,從30%到今天已經開放超過了80%,同時這幾年理清了故宮的館藏,現有藏品總數已達180余萬件(套),8%的文物將向公眾展出,而此前99%的藏品都放在庫房中,沒有得到應有的保護。
“故宮博物院的文創產品收入在2017年就已達15億元。”2019年在亞布力論壇演講時,單霽翔曬了曬故宮的賬單。

王旭東成第七任故宮博物院院長
2013年8月,故宮第一次面向公眾征集文化產品創意,舉辦以“把故宮文化帶回家”為主題的文創設計大賽。此后,“奉旨旅行”行李牌、“朕就是這樣漢子”折扇等各路萌系路線產品使近600歲的故宮變得年輕起來。
更受外界關注的是,故宮的文創產品擴展到了更多領域,從最初的膠帶到睡衣,從口紅面膜到互動游戲書……據不完全統計,截至2018年年底,故宮文化創意產品研發超1.1萬件。可以說,只要和“故宮”兩字沾邊兒,幾乎做什么火什么,故宮是當之無愧的文化大IP。
同時,故宮還是最早在電商端發力的博物館,并不斷更新官方網站,開發諸多App。在線下,單霽翔還將故宮商店做了翻新,改成了“故宮文化創意館”,撤換商店概念,將文化創意館作為參觀者離開故宮前的“最后一組展廳”,變“賣東西”為幫助游客“把博物館文化帶回家”。
此外,近年來,故宮還成功策劃一系列展覽,如《清明上河圖》《千里江山圖》展覽、一票難求的“紫禁城過大年”系列展覽等。
毫無疑問,古老的紫禁城不但以前所未有的姿態成為全新的中國文化大IP,也成為一個讓傳統文化“活起來”的成功范本。
與之相聯系的是,單霽翔本身就成了故宮最大的“網紅”,雖然他一再聲稱自己是“被網紅”,但是他經常出現在各種論壇或會議上,穿一雙黑布鞋,一身便服,對館藏文物的如數家珍,親切幽默、妙語連珠的演講,不遺余力為故宮站臺打call, 他也成為故宮博物院1925年建院以來,歷任院長中公眾知名度頗高的一位。
很多人都認為單霽翔是一位具有互聯網思維的優秀管理者。
當然,從推出賣萌的雍正,到開設淘寶店,單霽翔也面臨無數爭議,從2018年年底出現故宮賣口紅引發兩家企業“宮斗”到故宮上元之夜燈會審美遭到網絡質疑等等。
單霽翔接受《中國經濟周刊》采訪時表示,有爭議是好事,故宮做文創開發就是有競爭才有精品,故宮要在商業化當中取得平衡。“我們要選擇,要把握好。有時候我們要研究,不能做;有時候經過探索,發現效果不好,我們要主動取消。”單霽翔說。
單霽翔承認當故宮博物院院長不僅是戰戰兢兢也是如履薄冰。“每一任(院長)都做出了巨大犧牲,做出了艱苦卓絕的努力”。
他曾說,這工作是“有今天,沒明天”“只有不出事,才能做好事”“我希望把故宮完整交給下一任”。
那么,單霽翔的繼任者是誰呢?
繼任者王旭東來自甘肅,1967年2月生于甘肅山丹,畢業于蘭州大學地質系水文地質與工程地質專業。2014年12月起任敦煌研究院院長,他還是蘭州大學、西北大學兼職教授、博士生導師。
王旭東不僅以學術見長,從1991年在敦煌研究院從事壁畫及土遺址保護以來,他在各級刊物上發表論文60余篇,合作出版專著3部,還作為項目負責人,主持過30余項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壁畫及土遺址保護加固的勘察設計和現場施工,承擔國家文物局和科技部下達的文物保護重點研究項目20多項,主持或參加與美國、日本、英國的國際合作4項 。
同時,他也注重運用數字手段進行文物保護,在總計500多個敦煌石窟中,已有至少180多個洞窟實現數字化,占整個規模的近三分之一。目前,至少有30個洞窟的數字資源中英文版都已上線,實現全球共享。同時,莫高窟在全國文化遺產單位中率先開啟每天6000人為最大承載量的網絡預約參觀模式。
在王旭東眼里,數字化手段保存文物只是第一步,要通過運用數字技術為參觀者帶來不同的體驗,讓年輕人以全新的方式,接觸和認識傳統文化。他還進一步提出,可以在網絡上“數字重建”莫高窟,讓千年莫高窟“青春永駐”,打破時間和地域的限制,使這些寶貴的藝術財富獲得新的生命。
而此前,王旭東曾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莫高窟的價值和故宮的價值不一樣,故宮的成功不能復制到敦煌來,但經驗可以借鑒。莫高窟背后更多是佛教文化,是不同文明交融薈萃的多元文化。
顯然,王旭東經過在敦煌的20余年,完成了從“理工男”到“敦煌專家”的蛻變,如今成為故宮新的“看門人”的他又會帶來什么,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