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籍籑詁》是一部由清代阮元主編的收集唐以前各種古書對文字訓詁的字典。全書匯集了唐以前的經史子集等各種古籍對某個字的注釋,全書共收字一萬兩千多個,對于詞典學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但是由于其在注釋時僅僅把唐以前的各種注解羅列出來卻并不依自己的見解做出相應的取舍,因而難免存在內容繁冗或有誤之處,因此本文將依此對前人的研究成果進行綜述。
1 《經籍籑詁》的成書及版本問題
1.1 關于成書的問題
李步嘉曾根據《清史稿》以及王引之、臧鏞堂等人給《經籍籑詁》所做的序文等史料推斷其成書時間應該是在嘉慶三年。支持它成書于嘉慶四年的人是把它的刊出時間與成書時間搞混了。關于其編纂成員,除了主編阮元外還有出于浙江附近的州縣的經生以及成名甚早的學士或讀書名人之后等共43人。他們都是學有專長,具有極深的經學涵養的人。幾乎編纂班子的每一個成員都是經阮元精挑細選,選拔出來的。就其纂書成員來看,《經籍籑詁》也是具有極高的訓詁學價值的一部巨著。王引之曾評價它“握六藝之鈐鍵,廓九流之潭奧。”錢大昕評價“此書出而窮經之彥焯然有所遵循,鄉壁虛造之輩不得滕其說以炫世,學術正而士習端,其必由是矣。”足見其重要性。
1.2 關于其版本問題
據張文建及劉宗漢等人的文章,有揚州阮氏瑯環仙館原刻本、淮南書局刊本、等版本。此外還有1936年上海國學整理社鉛印本、1982年4月北京中華書局影印本、1989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本等。接下來列舉一些比較重要的版本進行介紹。
1)嘉慶十七年的阮氏原刻本即瑯嬛仙館刻本,這也是幾個版本中最為重要一版,此版本是補遺初編分開,補遺之凡例及具體內容俱附初編106卷之后。此后,歷代版本均以此本為底本進行影印刊刻。因而具有極高的價值。
2)中華書局影印本,此本成書于1981年,由中華書局在阮氏瑯嬛仙館刻本為底本的基礎上,影印出版。但此本與原來已有不同,是采取補遺附于初編每卷之后的補遺形式。此本錯誤較少,質量較高。
3)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本,此本成書于1989年,以中華書局影印本為底本,故歸于阮氏原刻本體系。此本又稱整理本,其整理內容為:一是對全書進行斷句;二是將補遺的內容編進正編中與之相對應的地方,并且糾正世界書局版本的誤插,共計二百余條;三是對全書所引之處,一一核實原書,對其中明顯的誤字以及避諱之字進行改正。剩余訛誤,不論改與不改,均寫成校勘記,共約四千余條。除去糾正文字訛、脫、舛、衍外,對引文不全的地方,均加以補充。書后有四角號碼索引和筆畫索引,方便讀者查閱。是目前最優秀的版本。
4)世界書局影印本,此本成書于1936年,是由上海國學整理社進行整理,世界書局排版影印,為鉛字影印本,但此本印刷質量較差,故流傳不廣。
5)成都古籍書店影印本,此本成書于1982年,亦以阮氏原刻本為底本,雖然此本沒有交代影印所據之本,后經考證為阮氏本。此本既沒有出版說明,又把原書三序打亂,不像是懂版本學的專業人士主編。但此本仿照中華書局本的方式,便于讀者閱讀。
除這幾個版本之外,淮南書局補刻本、上海漱六山房石印巾箱本、上海文瑞樓影印本、點石齋石印本幾乎很少存世,因此對后世影響不大,在此不做過多贅述。除此之外,還有一版需要說明一下,在《經籍籑詁》成書之后臧鏞堂曾送于廣東刻板,此本應是嘉慶五年的刻本,但是由于這本書只見于記載未無實物,因此只在這里談一下以供參考。
2 《經籍籑詁》的價值與不足
2.1 《經籍籑詁》的價值
該書在義訓的排列順序上,反映了編者對古代漢語詞義系統的整理和理解,本身就具很高的學術價值,為此前的字書所不及。我國古代經籍其傳注卷軼浩繁,搜集材料甚為不易,而漢語之同名異實或同實異名的現象又十分繁復,考辨疑難,求其精義,次其先后,難度尤大。
1)從語言學的角度來看。《經籍籑詁》的排列方式為按平水韻106韻排列,以收單字為主,全書以單字立目,兼及復詞。其凡例“一詁以本義前列,其引申之義展轉相訓者次之,名物象數又次之。”標明其收集古訓是按照本義、引申義、展轉相訓義、名物數象義排列。同時,每一義的排列次第也盡可能做到以義聚聯,義相同或相近的放在一起。這樣這些不同但又彼此相關的意義之間互相聯系、互相補充,這樣每個單字下會形成以這個單字為共同語義要素的同義語義場。它們不僅為語義場的研究提供豐富的材料而且對這些不同語義場進行研究有利于以系統的觀點來看待這些詞匯的意義,可以更多地了解詞義間的互相影響、互相制約在詞義的形成和發展演變過程中所起的作用,更清楚地看到語言內部因素對詞義形成和變動的影響,從而能更全面、更深入地認識詞義形成和發展演變的原因。這樣的研究也為詞義體系的建立提供一種新的途徑。如“壞”字下收列十七條,如:“壞、毀、破、覆、潰、傷、害、沒、禍災、滅亡、凡臨佗日敗、大崩曰敗、多知為敗、四體偏斷曰敗、肉謂之敗”等。這個以“壞”為共同語義要素形成的語義場,不僅有利于我們全面地了解“壞”的意義是如何發展演變的。而且這些不同義項之間存在的同義關系對我們研究同義詞也大有助益。
而且,這樣的排列對于后人研究某個字的本義、引申義及假借義等具有極高的價值。如上文中所舉的“壞”字例,其中“壞”、“毀”是其本義,“破”至“潰”是本義的展轉相注義,“傷”至“滅亡”是其引申義。這樣的排列可以讓人清晰地了解“敗”字意義是如何發展變化的,不僅能夠讓人明白一個字的多種意義,而且有利于使人根據這些意義之間彼此引申發展的關系更加快速的記住這些意義。此外,在列出古訓之后《經籍籑詁》還注引書證并指明出處,這樣就更易于讓人明白某個字的義在哪個時代經歷了怎樣的發展變化。對于理解同時代古書中同一個字的意義有極大的助益。這樣就為訓解古籍提供了一條新的途徑。
2)從辭典學的角度來看。中國歷史源遠流長,古籍著作更是卷帙浩繁,其中字書、辭書類的著作更是多種多樣,從《史籀》《倉頡》到后來的《說文解字》《方言》《玉篇》以及《經典釋文》,字書、辭書的發展隨著社會的發展及學術的進步,其內容和形式也是越來越多樣,但是就是在這多種多樣的辭書中,《經籍籑詁》仍然是開創了辭書編纂的一個新局面。它的價值體現在各個方面。首先,其特色便是對經籍古訓作了“索引式的整理”, 把唐以前古籍正文和注釋中的訓詁材料匯為一編,在106韻統攝下收字一萬兩千多個,不僅收字多、訓釋完備而且取材非常豐富、詳實,引述精準。王引之贊譽其“展一韻而眾字畢備,檢一字而諸訓皆存,尋一訓而原書可識。”這可以說在辭書編纂史上是極其少有的,就連現在的大型辭書也很難做到收錄義項和書證達到如此完備的程度。正是因為這樣,同時代及后世辭書的編纂都把它列為重要的參考資料,如郝懿行、朱駿聲等人都從其中得到啟示。其后我國臺灣出版的《中文大辭典》在書證和釋義上的收列上也將其列為重要的參考,包括我國后來出版的《漢語大詞典》和《漢語大字典》都從中摘取了大量的資料。其次,它體例嚴謹、條理清晰,其對古訓并不是完全不加分析如數羅列,而是在對釋義進行分類合并之后再進行羅列,也可是說是有著分項釋義的雛形。為后世辭書的分項釋義編纂提供了參考。最后,它充分吸收清人訓詁學的成果。清人訓詁一大重要的特色便是因聲求義,阮元也受到啟發,在凡例中指出“聲音訓詁,一以貫之”,收錄了聲訓性文字以及假借字等,貫徹“因聲求義的方法”。雖然這一方法在后世辭書編纂中沒有繼承,但是其對字義訓解的成果缺為后世辭書所吸收。
2.2 《經籍籑詁》的不足之處
作為一部大型辭書,《經籍籑詁》和其他同類書一樣總會存在一些問題。
1)收錄資料未為完備。雖然前面我們說過,《經籍籑詁》是收錄唐以前的訓詁古籍編纂而成,資料詳實豐富。但是它卻有一個比較大的缺點,就是所列數目絕大多數是先秦兩漢的典籍,經籍傳注也只收錄到唐代為止,宋人的注疏以及宋以后的訓詁資料幾乎沒有收集,這就導致唐以后優秀訓詁成果被忽視,宋元明的成果幾乎被全盤否定。另外雖然它收錄唐人及以前的訓詁成果已經很完備但有疏漏之處,并不是十分完備。
2)檢索困難,資料分散。由于《經籍籑詁》收字是按平水韻106韻排列,雖然在當時是非常合理便捷的,但是到了現代懂得平水韻的人是極少的,這就給現在的人用這本書進行檢索帶來了極大的不便。此外,在這樣的排列之下,對同一個字的訓釋極有可能因為字音的不同而被分到不同的卷目中,索帶來極大的不便。導致關于同一個字的資料就被分到不同的地方,給后人檢索帶來極大的困難。
3)資料歸類缺乏科學性。《經籍籑詁》收集的資料非常豐富,但是這卻也凸顯出它存在的一個問題,那就是對這些材料缺乏整理、歸類的功夫。它對所收錄的資料如數羅列,對各家說法逐一照錄,不加刪減、不避重復。這樣就導致義界不清、義項交叉重復、釋義支離破碎的現象尤為突出。這與辭書確立比較嚴格的義項排列的要求是相去甚遠的。
4)成于眾人之手,多訛誤疏漏之處。汪耀楠曾指出:“以手工個體作業方式采撅卷軼浩繁書目,不僅偽并難 免,疏漏亦時有所見。”另外學者李步嘉也曾談談到《經籍籑詁》存在的問題。他指出“最明顯的疏誤是引證誤引某書篇名。”主要的錯誤是將后篇誤引為前篇。此外還有誤引注疏者,或將注文與正文弄混以及誤將解釋上句或上字的 訓詁材料搬到下句或下字之下。此外還存在斷句或訛誤字的情況。綜上,本文對在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對《經籍籑詁》的成書及版本問題還有其價值與不足問題做了簡要探討。本文贊同《經籍籑詁》成書于嘉慶三年首次刊刻于嘉慶四年,并且其成書地點在杭州“西湖孤山之麓”的觀點。另外雖然《經籍籑詁》有不少版本曾流傳于世,但他們或不存于世或質量較差因此好的本子并不多,其中最為重要的當屬瑯嬛仙館刻本,因為后世的本子幾乎都是以它為底本進行刊刻的,此外目前最好的本子應是上海古籍出版社的影印本,此外中華書局本以及成都古籍書店影音本都是質量較高值得參考的版本。
此外作為一部訓詁巨著及辭書巨著,《經籍籑詁》自是有它的極高的價值和不足之處的。從語言學角度來講,它對古訓按本義、引申義、展轉相注義等順序排列,對研究自已的發展變化具有極高的價值。當然這部書由于許許多多主客觀的原因也存在一些不足之處,比如難于檢索、存在疏誤錯漏之處等。但是瑕不掩瑜,這部著作到現在對于學術研究仍然有它的不可磨滅的價值,值得我們去學習。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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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陳東輝:《論<經籍籑詁>的編纂及功過得失》,古籍整理研究學刊1998年第一期。
[6]江耀楠:《纂集派訓詁著作<經籍籑詁>》,辭書研究1982年。
作者簡介
譚圓圓(1995-),女,漢族,山東省濰坊市,青島大學在讀,2018級漢語言文學研究生,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字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