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訓波
緣 ?起
張猛的故事是兩年前我在一次下鄉途中聽到的。
那個給我講故事的中年婦女最后感慨地說:“誰又能想到呢,大學畢業后就混社會的人,如今會成為一個大老板!這就是命呀。誰又能想到呢?”
我點了點頭。
“你知道他有多少錢嗎?”
看到我搖頭,他就湊近我小聲地說:“他的錢多到無法數清!”
“你給知道,當年害他的那個同學到哪里去了?”
看到我搖頭,她再次湊近我,更加小聲地說:“廢了,他去坐牢啦!哎,誰能想到呢?”她說完,說要去上廁所而離開了我。
那個中年婦女離開后,另一個女人挨近我,惡狠狠地說,那個臭婆娘,當年,就是她把張猛甩掉的。她和張猛好了十多年啦,因為張猛沒有穩定的工作,她就嫁給了一個有錢人。后來,她老公因為打傷了人而去坐牢了,她也變得神經不正常了,見人就愛講張猛的故事。
“哎,這就是報應呀!”那人講完感嘆道。
聽完那個故事,我的確想寫一篇小說,因忙于其他事而一拖再拖,最終沒有寫成。
最近,閑來無事,我先把張猛的故事寫下來,以后有機會再不斷修改完善吧。
張猛是花村第一個大學生。多年前,貧困的父母省吃儉用供他上學。大學畢業后,張猛回到縣城準備考試。期間,偶遇了他的一位初中同學。這位同學初中畢業后就來到縣城的一個磚廠搬運磚塊,后來,因吃不消搬磚那種重體力活,他就無師自通地干起了騙取朋友和熟人錢財為生的勾當。
再說,張猛見到多年未見的同學,十分高興,而他的這位同學更高興,因為又有一條大魚上鉤了。
他的同學幫他租了套房子,他開始和同學一起過起了花天酒地的生活。他的女朋友多次勸阻他都不聽。女友無奈,和他分手了,他對此毫不在意。后來,父母每月給他寄來的生活費已不夠他開銷了,于是,他就在朋友的攛掇下玩起了賭博。他并不知道,他所參與的所有牌局都是他的同學設計的。兩年后,他便欠下了十萬元的債。見他無力還錢,他的同學就讓人到花村要債去,直到那時,張猛的父母才知道兒子在縣城所干的好事。但事已至此,老倆口只好賣了家里所能賣的東西,又向親戚朋友借了很多錢,湊足十萬元,到縣城幫兒子還了賭債。
張猛跪在父母前痛哭流涕。
“你是要做人還是做個畜生呀!”他的父親問道。母親則站在一邊,反復說著:“造孽呀造孽!”
還完賭債后,張猛隨父母回到了花村。他在村子后面的荒地上發展種養殖。事業小成后,他又在村里組建了合作社,村民都成了他的社員。
這就是那個中年婦女給我講的張猛的故事。這個故事讓我感慨有二,一是他的那個初中同學,這種人混跡于社會中,無德無才,專門給朋友與熟人下套為生。二是張猛能迷途知返,走上了正道。正是這兩個感慨讓我動起了寫一篇小說的念頭,但寫了以上的文字就無法再繼續,這讓我很不爽。重新讀了一遍剛剛寫下的文字,我突然意識到,必須將人生體驗和思考融入到小說中來寫。想到此,我的思維變得活躍起來,生活中遭遇過的許多人和事一下子鮮活起來,于是就隨手寫下了兩個字:遇見。
遇見這個詞一旦落在紙上,就像打開的水龍頭,故事如水一樣嘩嘩流淌出來,無法遏制。這也是寫小說的樂趣所在,許多曾經發生的故事,多年未見的朋友在寫作中被憶起。
遇 見
那個夏天的夜晚,風輕云淡,月光如水。張猛坐在澗南公園的一棵楊柳樹下,焦急地等著楊珊的到來。這是他和楊珊在網絡上認識兩年來的第二次見面。
為了這次約會,他放下農莊里的許多事情,騎著摩托,從60多公里外的花村來到縣城。一到縣城,他就打電話給楊珊,楊珊卻小聲地說:“我在開會,你到澗南公園等我吧!”
月亮從山頂探出頭來,朝公園里灑下大片的銀輝。一些大媽在廣場上跳舞,成對的中年男女在公園的小徑上散步,一些年輕男女挽著手從他身邊信步而過。
“每個女孩心中都藏著一個讓她念念不忘的人,當她愿意將那人告訴你時,也就意味著準備和你談戀愛了。”張猛突然想到楊珊說過的一句話。也許,楊珊就是因為有一個忘不掉的人才遲遲不肯結婚的。
和楊珊一樣,張猛也有個忘不掉的人,那人就是小儷。他和小儷談了十年的戀愛,但兩年前小儷嫁給了一個有錢人。
我在不同的場合講過這個故事,大家都感慨:這就是現實,十年的愛情抵不過一份穩定的收入。我覺得這種論斷過于武斷,戀人之間的分合,中間有許多曲折的故事可講。如果小儷沒有離開張猛,那么就不會有后來的張猛。如果張猛聽了小儷的話,認真考試,那么,這個故事就是另外一個結局了。當然,生活雖然有無數的可能性,但作為張猛,就只有一種現實,這就是我要講的故事。當然,在講述過程中,難免會有一些虛構的成分,這是我無法左右的,小說的寫作猶如將船只放在大海中,船只將會漂向哪里,這是我無法知道的事。我所能做的,就是忠實地記錄下流過我大腦中的故事。
那個夏天的夜晚,天空湛藍,星星像金子一樣閃亮,月亮白生生地游走在碧空中。月光攪和著燈光將公園照得銀白一片,涼風輕襲,給人帶來陣陣涼意。張猛上百次地看著公園門口,等著楊珊的到來,多次撥打她的手機,每次她都接聽,回答卻很干脆:“會還沒結束!”
張猛嘆了口氣,環顧四周時突然看到一對男女坐在不遠處的涼亭里喝酒。他感到喝酒的那個女人一直在盯著他看,于是便點燃了一根煙,叼在嘴上朝涼亭走去,挨近時才發現她居然是小儷。和小儷喝酒的那個男人留著個大光頭,那個大光頭在夜色下就像個足球一樣呆板地立在肩膀上,一對耳朵上墜著兩個耳環,脖子上也掛著一個大大的脖環。
看到那個大光頭,張猛就想起兩年前的那個讓他難堪的夜晚,于是說道: “小儷,你怎么和一個大光頭喝酒呢,有什么意義呀!”他甩下這句話就轉身離開了。
“你怎么還賴在城里呢?”小儷的聲音飛進他的耳中。
張猛正準備回頭和她爭論時,突然感到有人走近了他,轉過身才發現,來人正是那個光頭男人。光頭男人見張猛轉身就揮拳打來,張猛本能地把頭一偏,但拳頭還是落在了他的嘴巴上。
“你敢說一個女人和她的老公喝酒沒意義,小雜種。”光頭男人摸著自己的光頭,很流氓地喊道。隨著聲音而來的是一大股濃濃的酒味。
“小光頭,有話好好說,別像流氓一樣!”張猛用右手蒙住嘴巴和鼻子,壓住怒火。直到此時,他才知道小儷已經和這個光頭男人結婚了。
光頭男人個兒不高,除了臃腫的身軀、夸張的耳環與脖環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的手臂上刻著的那條蛇。那條涂成黑色的蛇蜷縮在他的手臂上,昂著頭,似乎要從他手臂上吐出毒絲來。
“漢子人就是個流氓,你又能怎樣,小雜種!”光頭男人叫嚷道,“我兩口子一起喝酒,你卻說沒意義,你他媽是什么意思?”
“你再叫一句雜種,我就把你的嘴撕碎!”張猛捏緊拳頭吼道。
“你再叫我一句光頭,我就把你的頭扭下來!”光頭男人也吼道。看著他那不可一世的眼神,張猛很是憤怒,迅速飛出一腳,腳尖踢在他的脖子上。光頭男人用手摸著被踢的脖子,吼道:“小雜種,你敢打我,你不想活啦?”
張猛又打出一拳,這一拳打在了他的嘴巴上。接著一個掃堂腿將他掃倒在地上,然后上前一步踩在他的頭上,大喊:“小光頭,你再叫一聲,我就把你的頭踩碎!”
此時,楊珊氣喘吁吁地跑到張猛面前,拉了拉他的衣袖,小聲問道:“你怎么能動手打人呢?”
看到姍姍來遲的楊珊,張猛腳下更用勁了。那光頭男人連聲求饒道:“大哥,你可千萬別使勁,我的頭碎了不要緊,你要為我進監獄的!”
小儷看到他倆廝打在一塊,手里捏著一個啤酒瓶跑來。她邊跑邊歇斯底里地喊著:“別打了,你們兩個雜種都別打了!”
跑到他們面前,就將酒瓶重重地砸在地上,對著張猛吼道:“你怎么還不滾回花村去呢?”
他們的打罵聲吸引了周圍的男女,他們紛紛圍了過來。
“他是誰?”張猛大聲問小儷。
“我的老公!”
“叫什么名字?”張猛吼道。
“你是警察嗎?”小儷反問。她冷如冰霜的聲音讓張猛意識到,如今的小儷已不是當初那個小儷了。
“你們都滾開,有什么好瞧的!”小儷對著圍觀的人群吼道。
“大家都別看了!”楊珊也溫和地勸說道。
圍觀的人們看到他們停止了打架,也就陸續離開了。
“你怎么老是這樣呢?”小儷喊道,“你覺得就這樣混著,有意義嗎?”
“當然有意義!”張猛吼道。
小儷彎下腰對著老公道:“你給我站起來,站起來,我們回家!”
小儷粗野的尖叫聲讓張猛心都碎了。從初中開始,她一直都是他心中那朵美麗而純潔的水仙花,可如今卻變成一朵喇叭花了。
“小儷,你怎么變成這樣?”張猛傷心地問道。她扭頭看了他一眼,彎下腰對著坐在地上的那個光頭男人吼道:“走啊,我們回家去。”
光頭男人并不理會老婆,他掏出手機大聲喊道:“大哥,你帶著幾個弟兄來公園里,有個小雜種打我了!”
小儷搶過手機:“大哥,他喝多了,別聽他鬼扯,你們不用過來。”她說完就將手機放進自己的包里,繼續勸說道: “走吧,我們回家。”
“這個雜種用腳踩著我的頭侮辱我,你居然讓我回家,我能回家嗎?今天晚上,不打死他,我就不回家,他奶奶的!”光頭男人躺在地上叫囂著,“漢子人上了一年初中就來到城里混了,幾十年來,沒人敢這樣對我。他奶奶的!”
“走吧,別在這丟臉了,我們回去吧,老公!”小儷的聲音溫柔了下來。
“小光頭,你這個小人!”張猛吼道,“兩年前的那個晚上,你將我灌醉后把我拖出了歌廳,你搶走了我的女朋友,你給記得,你他媽就是一個小人!”
“那是你自己沒本事呀!”光頭男人坐起來得意地說。
站在張猛身邊的楊珊拉了拉他的手,小聲說:“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呢,可別像流氓一樣!”
“你說誰是流氓?”光頭男人抬起頭來盯著楊珊問。當他看清楊珊的臉后,迅速從地上站起來,揩了揩嘴角的血跡,滿臉堆著笑道:“怎么是你呀,楊老師,你怎么和他在一塊呢?”
“他是我男朋友呀!”楊珊說道。
“哦,是嗎!”光頭男人嘟噥著,剛剛堆上去的笑迅速消失,憤怒和猙獰又回到了他的臉上,他仰著頭看著天。此時,他的手機響了,他便喊道:“大哥,你不用來了,我和一個朋友吵了一架而已。”
“走吧,我們回家吧!”小儷拉著他的手說道。
老婆溫柔的叫聲將他拉回到現實中來,他連忙笑著給小儷介紹:“楊老師在報社工作,是個美女編輯!”
“楊老師,張猛就交給你了。”小儷一邊伸出手一邊說道。
楊珊握著小儷的手說:“張猛兩年前就回老家經營農場去了,今晚,他是從花村趕來和我約會的!”
小儷聽到此,狐疑地看了一眼張猛,然后扭頭去看楊珊。
“張猛?”光頭男人聽到張猛這個名字時,驚訝地喊叫起來,他走上前,驚喜地在張猛的胸口上錘了一拳道:“你真是張猛,你難道認不出我啦,我是楊大成呀!”
張猛盯著他的光頭看了又看,卻想不起楊大成這個人來。
“我是馬大哈呀,你真的不記得啦。十多年不見,我也認不出你了,老同學!”楊大成哈哈笑著說道,“想不到讀書時的好學生,如今變得比我還流氓了!”
小儷站在一邊,一聲不吭地看著他們。
“找個時間,我請你吃飯。”他哈哈笑著說,“小儷,你怎么就不告訴我他是張猛呢?哎,真是的!”看到小儷瞅了他幾眼,他話還未完就拉著小儷的手,朝著停在路邊的那輛大奔走去。當那輛大奔載著小儷消失在夜色中,張猛的眼淚終于噴涌而出。
“她過去可是一個多么溫柔的女孩呀。”張猛自言自語地說,“如今卻變得這般粗魯了,哎,生活呀,真他媽的粗俗!”
“人家現在是闊太太了,當然和過去不一樣了!”楊珊說。
張猛不再說話,他蹲在地上,一片又一片地將碎玻璃撿起來放進掛包里,然后將掛包扔進了垃圾桶中。這個掛包是小儷領到第一個月工資時給他買的。如今,他已不需要它了。
“我們到那邊坐一會吧!”楊珊溫柔地說。張猛和她一起走到一塊草地上坐下。她從包里掏出一片紙巾遞給他,他接過后胡亂地將嘴角的血擦干。看著張猛垂頭喪氣的樣子,楊珊溫柔地說道:“要不,你先回家休息?”
“我有話想對你說,我大老遠地騎摩托車來到這里,就是有話想對你說!”他硬著頭皮說道。
“你栽的一千畝果園就要開花了,你養的生態雞呀豬呀牛呀開始賣錢啦,這些事,你都在微信上告訴我了嘛!”楊珊說道,“難道又有新的發展了!”
“那倒沒有,我就是有些心里話想和你說,你看,剛才那一鬧,把我搞糊涂了!”張猛說道!
“你就回家休息吧,有什么話想對我說,你發我微信吧!”楊珊勸道。
“對不起,我想不到事情會弄成這樣!”張猛接受了楊珊的建議。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是我讓你等了那么久。”到小區門口告別時,楊珊說道, “你回家休息,我也回單位寫稿子,好嗎?”
看到張猛沒有回音,楊珊又溫柔地說道:“一切都會過去的!”說完,她嫣然一笑,做了個拜拜的手勢,離開了張猛。
小說行文至此,我讓張猛遇見了小儷。對他而言,小儷屬于過去,是過去的生活。我讓他遇見了楊珊,楊珊屬于未來,是他未來的生活。
小說在寫作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儷的老公。這是我始料不及的。于是,我停下寫作,開始思考這個人物。思來想去,終于找到了原型。我讀初中時,曾遇到過一個同學。他是從其他學校轉來我們班的,他喜歡寫詩和彈吉他。據說,他在學校里暗戀上一個女生,并展開了熱烈的追求,他的父母為此而讓他轉學。來到我們學校后,他上課就寫情詩,放學后就盤腿坐在床上,含著淚彈吉他。當時,我和他來往比較密切。知道我暗戀班上的一個女生后,他就不斷地為我寫情詩給她,最終,那個女生成了他的女友,我也因此和他斷絕了往來。初中畢業后,我上了高中,與他聯系漸漸減少,以至于多年后,我們初中同學聚會看到他時,我才知道他初中畢業后,上了一所省城的技校,畢業后就在省城開了個裝潢公司,專門為有錢人裝修高檔房屋。讓我想不到的是,多年未見,他已認不出我來了。
想到此,我就把他當作小儷的老公來寫,于是便有了第二章節:相識。
相 識
張猛是在花街中學讀初中時認識楊大成的。
第一次到花街中學報到注冊是母親送他去的。那天,他穿著一件白色的西裝上衣,腳蹬一雙網球運動鞋,頭發剪得很短。
當母親帶著他到班主任面前,當他看到班主任懷孕的大肚子時,他是那樣的不好意思。他局促不安地坐在班主任家的沙發上,低頭啜飲著白開水,只聽到母親反復地說:
“老師,娃娃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地幫我教他。”
“老師,我家的娃娃就托付給你了,他要是不聽話,就幫我打他!”
張猛聽著母親喋喋不休的說話,越發不自在起來,只希望母親快點離開。班主任聽著他媽媽的嘮叨,看著打扮不倫不類的他,她臉上露出了笑容。
當班主任在班上宣布學習委員是張猛時,班上的同學都轉過頭來好奇地打量他,他的樣子讓同學們都笑了。
“土包子,實在是太土啦!”張猛聽到這話,臉瞬間就紅到了耳根。他循著聲音看去,看到說話的是一個留著長發的男生。
“他的小考分是全校最高的。”班主任站在講桌前大聲說。
“那個留著長發的男生叫什么名字,放學后把長發剪了!”班主任溫和地說道。
只見那個長發男生慢悠悠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大聲說道:“報告老師,我叫楊大成,我的頭愛疼,醫生說我只能留長發,剪了長發,我就會死掉的!”他的話引起了同學們一陣笑聲。
“請通知你的家長來找我,請坐下!”班主任說道。
“她還用了個請字呢!”他坐下后小聲嘀咕道。
下課后,當張猛回到宿舍時,就有一伙同學圍了過來,和他討論小考的試題。他的心里得意極了,對自己說以后要永遠拿第一。當同學們都向張猛表示友好時,楊大成卻獨自冷冷地站在一邊,一臉的不屑。他的長發一直都留著,班主任說了多次,他都不聽。上課時,他就埋頭看武俠和言情小說,下課后他就到大街上打電子游戲。他說話聲很大,喜歡指揮人。他曾在班上多次講他的故事,他說:“漢子人就是不喜歡讀書,這次來這個破學校讀書是我老媽跪在我面前求我來的。”同學們聽到此,都睜大了眼睛,很是詫異。
“那你爹也不管你?”有人問道。
“讓自己的媽媽跪著求你上學,你可真不是個東西,真不知羞恥。”張猛忍不住說道。
楊大成瞅了他一眼,得意地說: “我爹當鎮長,沒時間管我,偶爾會打電話問問我的學習,他那么隨便一問,我也就隨便編個理由哄哄他了。”
“真不知羞恥!”張猛說完覺得還不解氣,又補充道,“太不是東西了。”
楊大成瞪了張猛一眼,說道:“關你鳥事,再叫我打死你!”
“來嘛,有本事就過來打呀!”張猛叫道。
“干飯時間到了,我們打飯去。”一個男生叫道。聽到打飯的時間到了,大家就忙著各自去打飯了。
楊大成出生在一個名叫小鋪子的村子里。那是一個有著20戶人家的村子,村子離花街只有5公里的距離,可以算是城郊村。他是家中的獨子,得到了爺爺奶奶的萬般寵愛。他的父親名叫楊小龍,母親叫張發弟。這兩口子平日奔波在外,沒時間管教他們的寶貝兒子。楊小龍大學畢業后進入縣委辦工作,30歲就到花街當了鎮長,可惜的是,最終因犯罪而入獄。張發弟是一枚美女,在花街開了個理發店。楊小龍到花街就職后,經常到張發弟那里理發,兩人由此而結識最終結為夫妻。結婚后,夫妻倆商議,關閉了理發店,開起一個大超市,那是花街第一家超市,也是整條花街生意最為火爆的地方,但這個火爆的超市最終被楊大成賣了,他用這筆錢到城里開了個洗腳城,他的老娘因此幾年不和他說話。
再說楊小龍有了兒子后,給他取名為大成,期望他的人生有很大的成就。楊大成雖然身上背負著父母的期望,但卻不愛讀書,因此在花街中學上學一年來,他只收獲了一個馬大哈的外號,走上社會后,他雖然投資做生意,很想出人頭地,但最終也沒能如他父親所愿。
在宿舍里,馬大哈用手指著張猛,然后大喊:“你。”
“你過來,幫大爺倒掉洗腳水。”一個晚上,聽到這個喊聲時,張猛從書本深處抬起頭,看到馬大哈正用手指著自己,張猛看到他的床邊有一盆洗腳水。他不理會馬大哈,可就在張猛低下頭繼續看書時,馬大哈跳到了他的床上,快速地將洗腳水倒進了他的盆里,倒完水后,他又嬉笑著給張猛發煙。
“我不抽煙。” 張猛不耐煩地說。
“你給我抽。”馬大哈命令道。
“不抽。”
“抽,你給我抽!”馬大哈說著,就把一支煙塞進張猛的嘴里,然后大笑著回到他的床上去了。
張猛的嘴里全是煙絲,那煙絲讓他不停地作嘔。那個晚上,張猛躲在被子里傷心地哭了。
第二天,李東對張猛說:“馬大哈憑著他老爹當鎮長,就自以為了不起,他奶奶的。”李東說完還用手輕拍著張猛的肩膀。張猛望著他,一股溫暖從胸中涌起,真想抱住他大哭一場。李東在班里雖然歲數最小,可人卻長得牛高馬大的,成績也不壞,他在班上當班長。
初一下學期開學不久,馬大哈找到張猛,請張猛幫他寫情書追求小儷。還說只要張猛搞定這件事,他就和張猛交朋友。看著馬大哈很認真地樣子,張猛答應了他。
張猛先是到學校圖書室找了三本席慕蓉的詩集認真地讀。遇到喜歡的詩句就抄下來,然后在草稿本上寫底稿,最后又認真地抄在帶著香味的信箋上。情書寫好后,等著學生都不在教室的時候,張猛才悄悄地溜進教室,小心翼翼地把情書放進小儷的抽屜里。這一切完成后,到上課的時候,張猛就偷偷地觀察小儷。他看到小儷會不時低下頭去,等她再次抬起頭來時,她的臉上就多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當時,每天晚飯后,學生們都有一段自習時間。每到那時,小儷就會和另外兩個女生一起到校園外的一片草地上讀書。等她們在草地上坐下后,張猛就不失時機地走到她們面前和她們聊天。因為他是班上的學霸,所以她們很歡迎他。
后來的一天,李東告訴張猛,馬大哈請他寫情書是在找機會報復他。馬大哈說他可看不上窮光蛋小儷,他還揚言,只要張猛不幫他追求到小儷,他就要收拾他。張猛聽到此,覺得受了極大的侮辱,心想一定要給馬大哈點顏色瞧瞧。
在一個午后的自習時間,張猛故意把有人幫馬大哈寫情書追小儷的事告訴了她們。
“真是想不到,馬大哈那個大老粗還會這招!”一個女生驚奇地感嘆道。
“幫他寫情書的人會是誰呢,不會是你吧?”另一個女生笑嘻嘻地問。
張猛笑而不答,小儷則狠狠地瞪了張猛一眼,然后站起身離開了他,那兩名女生也跟著小儷走了。
以后的好幾個星期,她們不再到那塊草地上讀書。看著空空的草地,張猛感到失落。有一個晚上,張猛竟然夢見她們三人在河里游泳,小儷居然向他招手。可當他跳進水里后,她們卻突然就消失不見了。張猛站在水里呼喊著小儷的名字。
那個夢最終被馬大哈給弄醒了。張猛從夢中驚醒,陡然看到一個光溜溜的人站在床邊,模糊中還以為是小儷,于是又叫了一聲小儷的名字。
“你還叫,混蛋。”馬大哈說著打了張猛一巴掌。張猛感到鼻孔處熱乎乎的液體在蠕動。馬大哈不但驚走了他的美夢,還打了他。他捏緊拳頭朝著馬大哈打去,他聽到馬大哈的一聲喊叫后坐倒在地上。這時,有人拉亮了燈,學生們都被驚醒了,他們看到兩個流著鼻血的光溜溜的家伙在相互仇視著。李東走到他們身邊,把他拉開了。那個夜晚,張猛一直無法入睡,再一次在被子下小聲地哭泣。
第二天,張猛在夜里大聲喊叫小儷名字這事就在班上傳開了。這一來,班主任找他談話,告誡要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張猛聽著班主任語重心長的勸解,想著馬大哈那副可惡的嘴臉,他發誓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看的。
一天晚飯后,張猛走到校園外的那塊草地上,驚喜地看到她們又在那里看書了。看到張猛,她們就大聲地讀起書。他走過去和她們打招呼,小儷索性把臉歪向另一邊。張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坐在她們的對面。
“你喜歡小儷,也不要在夢中叫嘛!”一個女生說道,“你讓小儷怎么好意思呢?”
張猛瞄了一眼小儷,只見她低著頭,小臉蛋紅撲撲的,像個紅蘋果。
“夢是我無法控制的呀!”他不好意思地說。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另一個女生打趣道。
“再這樣下去,你會變壞的!”小儷看了一眼張猛,小聲地說。說完,她就站起身走了,另外兩個女生也跟著她走了。
初二上學期開學時,馬大哈輟學了。張猛的學習成績也一落千丈。媽媽從村里趕來找到班主任。此時的班主任已當上媽媽了,她懷里抱著嬰兒,耐心地聽著張猛媽媽的嘮叨。最后她說:“別擔心,張猛是個好孩子,他會成功的!”
聽了班主任的話,媽媽滿意地看了張猛一眼,然后謝過老師,興高采烈地回家去了。
馬大哈離開了學校,班里的紀律一下子好了起來,張猛也開始認真讀書學習了。從初二到初三畢業,他的成績都是全校最好的。在初二上學期的一個周日的下午,張猛來到教室里,看到小儷在埋頭寫作業,張猛就大膽地坐到她旁邊去。
小儷一本正經地說:“我家很窮,我只想好好讀書。”張猛聽到此,無師自通地將她摟在懷里,她卻觸電般掙脫了他,用驚恐的目光盯著他,憂傷地說道:“你怎么能這樣對我呢!”她的話讓張猛臉紅。
張猛告訴她:“家里窮,那可不是你的錯。你不用擔心,只要我有一分錢,就有你的一半!”她聽到此,低下頭,臉紅撲撲的。過了一會,她似下了很大的勇氣,突然抬起頭說道:“我就喜歡你刻苦讀書的樣子,我們都好好念書,等我們都上了大學,就在大學校園里開始吧!”她的話還未說完,臉已紅到了脖頸。張猛看到此,心里涌起無限的好感,就大膽地說:“那就讓我親你一次,算是我倆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