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箏曲《月兒高》源流脈絡與師承的關系解讀*

鄧 巧

（廣東海洋大學寸金學院音樂舞蹈系，廣東 湛江 524094）

《月兒高》原本是一首著名的琵琶傳統大套文曲，后被改編為古箏、重奏和樂隊等版本。箏曲《月兒高》版本頗多，不僅有同名同曲的浙江箏曲版本，也有同名異曲的潮州箏曲、河南箏曲等版本。這首作品常作為專業院校考試比賽的必備曲目之一，獲得許多演奏家的青睞，修訂的版本眾多。

本文以王巽之、項斯華、孫文妍、林玲的版本為研究對象，分析浙江箏曲《月兒高》不同版本的源流脈絡及與演奏者的關系，以及師承關系在古箏傳統樂譜傳承中的積極影響。

一、《月兒高》琵琶譜源流

要捋清浙江箏曲《月兒高》的版本源流，首先必須梳理琵琶曲《月兒高》的源流。《月兒高》原本是一首著名的琵琶傳統大套文曲，現存最早譜本是明代嘉靖年間的手抄本《高和江東》中的一曲。之后幾個世紀當中，出現了諸多版本，如：《瀛洲古調》、《養正軒琵琶譜》和《弦索備考》等。浙派箏曲《月兒高》最早可見的版本是由王巽之改編的衛仲樂版本（衛仲樂為琵琶演奏家）。

以師承脈絡為主線追溯，衛仲樂、柳堯璋、孫裕德都曾受教于汪昱庭，那衛仲樂與孫裕德的版本有可能是汪昱庭傳譜。但據陳澤民主編的《汪派琵琶演奏譜》前言中提到《月兒高》在1981年掃描的版本里屬誤收。

據孫裕德先生口述，曾幫老師抄過《月兒高》的譜子，現在編訂《汪昱庭琵琶譜》時不予列入。那衛仲樂版本的譜子從何而來？據林石城先生稱：“現今在汪派弟子中廣為流傳的《月兒高》，是汪昱庭先生的學生柳堯璋根據《華氏譜》中同名同曲挖掘整理而來，實屬柳堯璋傳譜”。萬莉《<月兒高>諸多版本比較研究》中認為：“汪派琵琶譜”與1819年華秋蘋《南北二派秘本琵琶譜真傳》（[清]華秋蘋1819）是同源關系，這已是毋庸置疑的共識。

以傳譜脈絡來看，孫裕德版本、衛仲樂版本曲譜與華秋蘋的版本是一致的。也就是：衛仲樂與孫裕德的演奏譜即使不同，也是因為有自己獨到的加花處理和二度創作。

二、《月兒高》箏譜源流與師承關系

從箏譜傳承脈絡出發梳理，王巽之是浙江箏曲創始人，王巽之對衛仲樂版本進行精簡改編。

孫文妍和項斯華都是王巽之的學生，但孫文妍也是孫裕德之女，孫文妍的演奏譜注明為“孫裕德傳譜”，也就是改編的版本是父親的琵琶演奏譜，孫裕德與衛仲樂同出一個師門——汪煜庭，母譜歷經兩代傳譜且帶有二度創作。孫文妍吸取了王巽之移植曲譜的經驗，學習了浙派箏曲有特點的演奏技巧，二度創作時運用了更為豐富的古箏演奏技巧，即是師徒、傳譜卻不同。

王巽之-項斯華-林玲是師生關系，三個版本譜面結構大致相同，只是逐漸縮減長度、變化拍子，傳譜脈絡顯而易見。

由此，筆者梳理浙江箏曲《月兒高》傳承關系脈絡如下（見圖1）：

由此可見，浙江箏曲《月兒高》不同版本的傳譜脈絡與師承脈絡是緊密貼合的。

三、箏譜源流中的師承關系帶來的積極影響

自秦漢以來，古箏自西北地區逐漸向全國分散，受到各地民間音樂的影響，形成了如今傳統箏曲的九大流派，分別是：山東箏曲、河南箏曲、浙江箏曲等。本文所研究的《月兒高》就屬浙江箏曲。王巽之是杭州國樂界的佼佼者，早期拜師杭州絲竹樂能手蔣蔭椿，為浙江箏派的創立與形成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并傳承。以王巽之—項斯華—林玲這條傳譜脈絡與師承關系重疊的現象為主線，分析會帶來怎樣的積極影響。

從教學方面：口傳心授，不僅是教學的重要方法之一也是傳統音樂傳承的重要方式，老師口傳心授，學生在練習時用心揣摩，不斷加入自己對音樂的理解和處理，形成新的演奏譜，從而出現同一樂曲存在不同演奏版本的現象。從嚴格學習與模仿上升到獨立思考，很大程度上開發了演奏者的創新意識，而這種創新卻又沒脫離開程式化的傳統演奏框架。所以，學習之初在于模仿，學習中期在于獨立思考，學習后期重在敢于創新，形成獨特的演奏風格，項斯華的演奏譜就極具代表。

從創作方面：傳統箏曲與現代創作箏曲在譜面上有一定區別。一個成熟的演奏者拿到現代創作箏譜，便能依據譜面的標識彈奏；而傳統箏曲，演奏者即使拿到曲譜也很難掌握箏曲獨特的演奏技巧精髓，很多演奏方法是無法標識的，需要老師講解和演奏示范才能將其獨特的韻味表達出來。演奏者再依據時代變遷、演出場合的需求和自身對作品的理解而做出相應的改編，進行二度創作，形成新的、適應新時代審美的演奏譜，而這樣的演奏譜又不失傳統演奏的韻味，林玲的演奏譜便是典型。這樣既起到傳承的作用也對演奏者有了新的考驗，對有二度創作空間的傳統曲進行改編為后期的創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培養出如王中山、劉文佳和劉樂等不少優秀的創作型演奏家。

四、結語

從琵琶譜版本源流追溯到箏曲版本源流，研究的都是演奏譜與二度創作合二為一的例子，在中國傳統箏曲中，這種現象極為普遍，將口傳心授的內容經過自身的演奏領悟，才得以融會貫通。可見師承對傳統演奏技法起到了呈遞作用，也起到了優秀作品從古跨今的橋梁作用。近年來雖不斷出現新晉的創作型演奏家，但也是屈指可數，傳統箏曲的流傳脈絡與師承關系緊密相關，《月兒高》的例子只是滄海一粟，可見有一股隱形的力量推動著演奏家向多元化發展，使傳統音樂在不斷的流動演變中向前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