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文化價值的水庫移民安置規劃評價方法研究

杜 華

(三峽大學水庫移民研究中心 文學與傳媒學院，湖北 宜昌 443002)

西藏是我國《水電發展十三五規劃》中最受關注的水電能源基地，“藏電外送”是未來水電事業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水電工程建設不僅僅是改造世界的物質活動，同時也影響到區域社會、文化、經濟等方面，其表現最為集中、最為復雜的就是水庫移民問題。藏區水庫移民安置規劃如何適應地域特色鮮明的藏文化是藏區水電工程建設的重要課題，因此，研究藏文化的特點，從文化的視角來評價水庫移民安置規劃是做好藏區水庫移民工作的關鍵。

1 文化的價值及藏文化的特點

1.1 文化的價值

文化是凝結在物質之中又游離于物質之外的，能夠被傳承的歷史、地理、風土人情、傳統習俗、生活方式、行為規范、思維方式、價值觀念等，是人類之間進行交流的普遍認可的一種能夠傳承的意識形態。

文化價值包含兩個方面的規定性：一方面存在著能夠滿足一種文化需要的客體。另一方面存在著某種具有文化需要的主體。文化價值僅僅是滿足個體文化需求的事物屬性，更是社會的產物。人不僅是文化價值的需求者，也是文化價值的承擔者。文化價值任何時候都是為人服務的；同時，文化價值又是由人創造出來的。不管是人的文化需要，還是滿足這種需要的文化產品，都只能在人的社會實踐中形成。人們創造文化需要和文化產品的能力，本身也是文化價值，而且是最本質的文化價值。水庫移民活動是一項復雜社會活動，不是簡單的空間遷移，也不是簡單的工程經濟問題，毫無疑問，文化價值的體現是順利實施移民工程重要保證。

1.2 藏文化的特點

藏文化是指在青藏高原的地域范圍內，以藏族為主體所創造的一種文化形態。由于獨特的然地理環境和獨特的社會歷史條件,形成了藏文化在物質層面、觀念層面和行為層面上的獨特風貌,這些都表現在高原人的衣食住行、宗教信仰、行為模式上，與內地文化相比具有鮮明的特點。

(1)宗教性。宗教性是藏文化最典型的特征，其主要表現為神秘性，西藏歷史上的宗教文化相繼經歷了原始宗教即苯教時期和吐蕃王朝崩潰后的佛教時期。藏傳佛教受到廣大藏族人民的虔誠信奉，并已深入到藏族政治、經濟、思想觀念、社會生活、文化藝術等各個方面，對藏民的生活產生了重大影響。形成了獨特的高原雪域文化景象。

(2)封閉性。封閉性也是藏文化的基本特征。由于地理條件所限，高山峽谷，交通閉塞，路途險阻，影響到了他們的思維習慣，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封閉性，使得藏文化與外域文化的交流產生一定的阻礙。當然，藏文化的封閉性是相對的，隨著我國社會經濟的發展，藏文化無時不在與主流文化發生碰撞和交流，是中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3)兼容性。藏族并非一開始就信仰佛教，而是經歷了一個漫長的原始宗教時期，并在此基礎上，不斷地受外域文化的影響，從歷史來看，藏文化的形成過程中不斷吸收中原地區和周邊地區的文化，對西藏的經濟、政治、社會等方面產生了重大而直接的影響，藏文化的兼容性將為水庫移民安置產生積極的作用。

(4)差異性。如果說藏文化的封閉性是指藏文化與外域文化相對獨立的狀態，藏文化的差異性則是藏區內部由于藏民各聚居地之間缺乏橫向交流以及生產生活方式造成的“部落”與“部落”之間的排他性。在特定群體內部他們團結互助，所在部落的群體榮譽高于一切，極易與其他部落產生矛盾。藏文化的差異性給水庫移民安置帶來極大的挑戰。

2 藏文化對水庫移民安置規劃的影響及其評價指標

2.1 文化在水庫移民工作中的作用

文化作為一種精神力量，具有社會整合和社會導向的功能，對社會發展產生深刻的影響。水庫移民不是簡單的空間遷移活動，而是一個復雜的涉及社會、經濟、文化、宗教等的社會系統工程，不僅僅要滿足水庫移民的物質需要，更需要滿足水庫移民的精神需求，因而在水庫移民活動中不能也不可能離開文化。

(1)文化的層次性是做好水庫移民工作應該遵循的基本規律。物態文化層的滿足是水庫移民最基本的生存需要。行為文化層的滿足是順利實施水庫移民安置的基本保證。心態文化層的滿足是水庫移民工作所要達到的最終目標。

(2)文化的民族性和地域性是編制水庫移民規劃的重要依據。我國《大中型水利水電工程建設征地補償和移民安置條例》第十一條規定“編制移民安置規劃應當尊重少數民族的生產、生活方式和風俗習慣”。

(3)文化的整合功能有利于消除移民與原住民的文化沖突。文化的整合功能包括價值整合、規范整合和結構整合。由于水庫移民異地安置，原有的社會結構被打破，文化的社會整合功能能夠使新的社會結構健康協調運行。

(4)文化的導向功能有利于維持社會秩序，推動社會進步。從水庫移民的實踐來看，水庫移民與原住民由于文化、生活習俗等的差異，常常會產生一定矛盾，影響社會的穩定，文化的導向功能是解決矛盾的有效途徑。因此，文化在水庫移民活動中具有重要的作用，尤其是文化特色鮮明的藏區水庫移民。

2.2 藏文化對藏區水庫移民安置規劃的影響

藏文化是中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但又有其鮮明的民族和地域性特點。水電資源的開發能夠助力藏區社會經濟的發展，同時又會受到藏文化的影響，其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藏文化對水電工程建設的影響。藏文化的宗教性特點表現為神秘性，在藏族先民的原始自然崇拜中，對山神的崇拜尤其突出。水電工程建設是改造自然的物質活動，逢山開路遇水架橋。在藏民族來看是觸動了山神，心理上難以在短時期接受。

(2)藏文化的價值帶來的補償標準問題。藏寨民居不僅建筑風格特殊, 建筑內容也較為復雜。尤其是民居中的經堂, 更是每戶建筑的精華, 全部采用浮雕、鏤刻、彩繪, 與建筑物渾然一體。房屋不僅僅是物質財富的積累, 也是家族的精神財富。建筑的人文價值遠大于其物質價值,因此，房屋的補償價值不僅僅包括物質層面的，也包括精神層面，這給房屋的價值評估帶來極大的難度。

(3)藏文化與水庫移民安置規劃的沖突。首先是移民安置方式的沖突。由于藏區地形地貌特征，淹沒區環境容量十分有限，外遷安置受到“十里不同俗”的制約；其次是宗教設施遷建問題。藏文化的宗教性和封閉性產生繁多的教派，宗教設施的遷建恢復絕不是簡單的功能恢復和空間的遷移，有可能產生教派之間的矛盾和沖突；再次是“以土為主”安置方式的挑戰。一方面藏民以牧業、林下資源等作為主要的經濟收入來源，農業收入占比不高；另一方面青稞對于藏民而言不僅僅是物質需求，已延伸到精神文化領域。

2.3 藏文化對水庫移民安置規劃的影響

水庫移民安置規劃主要包括農村移民安置規劃，城集鎮遷建規劃，專項設施復建規劃等等。我國的移民方針是“搬得出、穩得住、逐步能致富”。對于藏區的水庫移民而言，只有充分尊重藏文化和習俗才能做到“搬得出”，只有充分滿足藏區信眾的物質和精神需求才能“穩得住”，否則“逐步能致富”將失去基礎。

(1)藏文化對農村移民安置規劃的影響分析。包括移民安置規劃目標、生產安置方式、搬遷安置方式。移民安置規劃目標是否滿足青稞種植面積，保障藏民對青稞的需求量；生產安置方式是否改變當地原有的收入結構以及移民的接受程度；搬遷安置方式是否打破原有的社會結構，外遷安置能否滿足移民與原住民的文化融合。

(2)藏文化對城集鎮遷建規劃的影響分析。包括行政區劃、搬遷選址、社會結構。原行政區劃的保留或拆分對文化習俗的影響；搬遷選址是否觸及藏民的原始自然崇拜和移民的接受程度；原行政區劃的拆分對社會結構產生的影響程度。

(3)藏文化對專項設施復建規劃的影響分析。這里主要指宗教設施的復建，包括在復建規劃中寺院參與度、信眾滿意度、宗教設施功能。寺院參與度是指寺院等宗教設施復建過程中，寺院活佛、寺管會、僧侶等參與寺院處理方案的程度；信眾滿意度是指信眾對宗教設施復建的滿意程度，是否遵循了“人隨寺走，寺隨人遷”的基本原則；宗教設施功能是否達到信眾要求。

綜上所述，藏文化對水庫移民安置規劃的影響因素如圖1所示。

圖1 藏文化對水庫移民安置規劃的影響因素Fig.1 Influence factors of Tibet culture on reservoir resettlement

3 基于藏文化的水庫移民安置規劃的評價方法

3.1 藏區水庫移民安置規劃評價的特點

文化作為一種精神力量，對社會的影響是客觀的、系統的，卻又是模糊的、難以量化的。藏文化對水庫移民安置規劃的影響同樣具有客觀性、系統性、模糊性和難以量化的特征。基于藏文化的水庫移民安置規劃的評價具有以下特點：①客觀性。藏文化對藏區水庫移民安置規劃的影響是客觀存在的，移民安置規劃的編制不能忽視藏文化的影響，否則移民工作無法順利開展。②系統性。藏文化對水庫移民安置規劃的影響不僅僅是精神層面的，也對物質層面產生影響，在移民工程實施的各個方面，各個階段均會產生不同的影響，因而具有系統性。③模糊性。盡管藏文化對藏區水庫移民安置規劃的影響具有客觀性和系統性，但影響的程度卻具有模糊性，難以量化。

因此，基于藏文化的水庫移民安置規劃的評價具有多目標、模糊、綜合等特點。

3.2 模糊綜合評價法

模糊綜合評價法是一種基于模糊數學的綜合評價方法。該綜合評價法根據模糊數學的隸屬度理論把定性評價轉化為定量評價，對受到多種因素制約的因素或對象做出的總體評價。該方法具有系統性強，結果清晰等特點，能較好地解決評價因素模糊的、難以量化的問題，適合藏文化對水庫移民安置規劃的評價。

模糊綜合評價的具體步驟如下：

(1)確立評價因素指標集。針對文化價值對水庫移民安置規劃的影響因素，建立以評價各主要影響因素為元素的集合，記為：

U={U1,U2,…，Um}i=1，2，…，m

(1)

式中：Ui為各種影響因素；m為影響因素的個數。

根據眾多因素的復雜程度，確定因素集合的層次結構，建立多層評價指標集，可分為一級評價指標集、二級評價指標集等。在二級模糊綜合評價中，因素集U進行劃分，其子集Ui={ui1,ui2,…,uip}(i=1,2,…,m)，即是U的子因素集。

(2)建立評價等級集。評價等級集是評價者對評價事物作出的所有可能出現的評語所組成的集合，記為：

V={v1,v2,…，vn}j=1，2，…，n

(2)

式中：vj可視為ui對不同評價等級的隸屬度；n為評價等級的個數。

(3)確立評價因素權重集。根據各因素影響的重要程度，對各因素賦予的相應的權重組成評價因素權重集合。對單層次問題，權重集合記為：

(3)

對于多層次問題，權重集合記為：

(4)

權重值的確定一般采用層次分析法。

(4)建立模糊評價矩陣。對于多層次模糊綜合評價問題，因素集U到評價集V的模糊評價矩陣為：

(5)

式中：ripj(i=1,2,…,m;p=1,2,…;j=1,2,…,n)為第i個主因素中第p個子因素指標Uip對于第j級評語vj的隸屬度。

rpj的值是可以采用專家打分法確定，相對于上層指標Ui，子因素層指標Uip有vp1個v1級評語，vp2個v2級評語，…，vpn個vn級評語，那么對于，p=1，2，…：

(6)

(5)模糊評價矩陣運算。首先，對各子因素層指標Ui進行一級模糊綜合評價。已知Ui的權重集Ai，評價矩陣為Ri，并選定模糊算法，然后對Ui進行模糊綜合評價，以加權平均型的模糊算法為例，則Ui對于評語集V的一級模糊評價集Bi為：

Bi=Ai°Ri=(bi1,bi2,…,bin)

(7)

得一級模糊矩陣：

(8)

對主因素集U進行二級模糊綜合評價，已知主因素的權重集A，一級模糊評價矩陣R，則主因素指標U對V的二級模糊綜合評價集B為：

B=A°R=(b1,b2, …,bn) (j=1，2，…，n)

(9)

(6)綜合評價。對模糊綜合評價集B*=(b1,b2, …,bn)進行判斷，根據最大隸屬度原則，B*中最大值對應的評價等級就是綜合評價的結果。

3.3 基于藏文化的水庫移民安置規劃評價模型

通過以上分析，模糊綜合評價能較好地解決藏區水庫移民安置規劃的評價。其模型建立如下。

(1)評價指標體系的建立。根據影響因素的分析，評價指標體系如圖2所示。

圖2 基于藏文化的水庫移民安置規劃評價指標體系Fig.2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for reservoir resettlement planning based on Tibet culture

(2)確立因素集。一級評價指標集U，也稱主因素集，則U={U1，U2，U3}；二級評價指標集Ui(i=1，2，3)，也稱子因素集，則U1={u11,u12,u13}；U2={u21,u22,u23}；U3={u31,u32,u33}。

(3)建立評價等級集。將評價指標的等級分為很好、好、較好、一般、差5個等級，也即是上述評價等級集V中的n=5。所以，V={很好、好、較好、一般、差}。

(4)確定評價指標權重集。利用層次分析法確定指標的權重。

(5)確定模糊評價矩陣：

(10)

(6)模糊評價矩陣運算。糊綜合評價矩陣為：

(11)

(7)綜合評價。對模糊綜合評價集B*=(b1，b2，b3，b4，b5)進行判斷，根據最大隸屬度原則，B*中最大值對應的評價等級就是綜合評價的結果。

4 結 語

本文在分析藏文化的特點的基礎上，研究了藏文化對水庫移民安置規劃的影響因素，并從水庫移民安置規劃的主要內容出發，建立了藏區水庫移民安置規劃評價的指標體系。根據文化的功能以及在水庫移民中的作用研究了藏區水庫移民安置規劃評價的特點，提出了應用模糊綜合評價法可行性和有效性，初步建立了基于藏文化的水庫移民安置規劃評價模型。為未來藏區水庫移民安置規劃的評價提供了有益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