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西蒙

隨著中國現代性進程的逐步深入,西方思想家諸多理論假設正逐漸在國內成為現實。齊格蒙特· 鮑曼在《個體化社會》中提到的個體化現象,越來越多地呈現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他所說的“社會對于個體來說已經是分崩離析、支離破碎、不易辨識、難以捉摸的”這些問題,已經成為我們不得不面對的現實狀況。
從經濟生活上看,個體化時代的一大表現就是自主選擇、自由生長的工作形態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的工作者離開了單位、公司這樣的機構,轉而成為“人人都是產品經理”這個說法的實踐者,雖然它在不同領域有不同的表現特征,但憑借獨特技能與經驗創造的內容、模式,已經變得更為普遍,也更具獨特的魅力。
雖然個體化的就業與生活方式帶給我們新奇的體驗,但它存在的風險也給帶來了我們很大挑戰。其中最重要的問題,就是如何定位個體與集體的關系。
從歷史上看,改革開放后,個人主義與個性化的存在,讓社會更開放、更多元化,但它總體上還是被放置在一個集體結構中的。具體來說,人很難脫離一個單位或企業而生存,即便自己選擇了自由職業,個體的評價體系也難以脫離社會的整體語境。但個體化社會與之不同,個人完全獨立于集體之外成為現實,自己掌握了某些“垂直用戶”,就可以形成一套內部封閉的話語體系,在相互對話中實現自身價值。
到了這個地步,“存在就是意義”,個體化時代讓個人從繁瑣的社會評價體系里掙脫出來,但也拋棄了整體語境的監管與培養機制,尤其是政府的作用難以發揮。正如《南風窗》在報道中所指出的,“對政府來說,那就不僅僅是要面對面目日益模糊的個體,同時還要謹慎處理個體被平臺寡頭操縱的問題,這兩者都對原來的治理觀念和治理模式帶來顛覆性影響”。也就是說,個體化社會的一大挑戰就是如何面對可能產生的社會治理模式乃至倫理秩序的巨變。
與此同時,個體面對各種風險時的自身壓力變大了,因為過去由集體組織承擔的風險,將全部集中在個體身上;個體在不承擔對他人義務的同時,其實也很難繼續擁有相應的權利。這樣說恐怕不是危言聳聽,現實社會里越來越多的現象已經證明了這一點。我們在很短的時間內,從“普天之下皆兄弟姐妹”的觀念變成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思維,與之相伴的就是個體化理念的普遍化。集體的癥候被個體的焦慮所取代,每個人都變成一座孤島,卻不知道如何抵抗可能到來的風暴。齊格蒙特· 鮑曼曾在《共同體》提出塑造“共同體”的必要性,而面對“流動的現代性”,“共同體”的確是個體之間加強聯系的必要渠道。
科技進步與社會發展造就了個體化時代的精彩,這是現代性演進的必然結果。只是,我們要學會從個體中發現“他者”的意義,在“共同體”里尋找個體與集體的合理關系,從而抵達理想社會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