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宜慶,吳錚波,陳 睿
(南昌大學a.經濟管理學院;b.金融證券研究所,南昌 330031)
城鎮化在推動了我國經濟增長的同時也帶來了諸多環境、社會問題,為此我國需要推進新型城鎮化建設。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的《國家新型城鎮化規劃(2014—2020年)》提出要將生態文明的發展理念融入到城鎮化當中,因此,城鎮化發展是否改善了生態環境是衡量一個地區城鎮化水平的重要表現。由于,城鎮化與產業轉移在時間上與空間上表現出交互作用[1]。一方面,產業轉移促進了城鎮化的發展;另一方面,城鎮化的發展反過來推動產業轉移。因此,探究我國城鎮擴張的生態效率,分析產業轉移與環境規制對其生態效率的影響,對于因地制宜推動地區城鎮生態擴張,形成生態可持續的城鎮化發展模式具有實際意義。
現有文獻多從城鎮化與生態效率的內在機理及其效率測度、產業轉移與新型城鎮化的作用機理、產業轉移與環境規制等方面進行研究。從城鎮化與生態效率的內在機理來看,城鎮化帶來了一系列資源短缺和環境退化問題,從而對地區的生態環境造成破壞[2]。在產業轉移與新型城鎮化的交互作用機制方面,張新芝和文少維(2017)[3]研究發現,推動產業轉移縱深發展,不僅是適應新型城鎮化的要求,更是推動建設高質量城鎮化的必然要求。而產業轉移伴隨著污染轉移,有針對性地加強環境規制可以減少轉移產業的污染[4]。
盡管現有文獻對城鎮化、產業轉移與環境規制的關系及其內在機理進行了較好的研究,但仍存在不足之處:其一,研究城鎮化生態效率時多構建回歸模型進行分析,而對于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研究較少;其二,現有研究較多地分析了產業轉移對生態效率的影響,但較少地綜合研究產業轉移、環境規制與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基于此,本文首先運用DEA模型測度城鎮化化擴張的生態效率;接著,構建制造業勞動力空間轉移系數,以此替代產業轉移;采用面板Tobit摸型,研究環境規制、產業轉移對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影響;最后,依據結果對如何提高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提出政策建議。
與傳統的相對效率評價模型不同,Malmquist指數分析模型能夠反映效率的動態變化特征[5]。本文參考李政通等(2016)[6]的研究,構建我國省際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如下:

其中,xt、xt+1分別表示在時期t和t+1期的投入向量,yt、yt+1分別表示在時期t和t+1期的產出向量;Dt則表示t期基于產出的距離函數,也即在固定投入與既定生產技術條件下實際產出與最大可能產出的比值。由于全要素生產率介于(0,+∞)之間,故如果M>1,則表明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呈現改進上升趨勢;反之,則呈現衰退向下趨勢。Caves等(1982)[7]建議采用Mt的幾何平均來計算Malmquist指數。因此,本文的城鎮化擴張效率分解公式如下:

式(4)中,TEC和TC分別表示技術效率和技術進步效率。若TEC>1,則表明城鎮化擴張生態效率的相對技術效率有所提高。根據式(2)可以看出,TEC可以進一步分解為PTC和STC,其中PTC表示城鎮化擴張生態效率純技術效率,STC則表示城鎮化擴張生態效率規模效率變動。TC測度了城鎮化擴張生態效率從t時期到t+1時期的技術進步效率改變。若TC>1,表明出現了技術進步效率改善;當TC<1,則表明該效率呈現倒退趨勢。
考慮到產業轉移過程中,必然伴隨著地區行業勞動力在空間上地流動,故地區行業勞動力的增減成為該地區產業轉移的一個直接的表征[8]。為此,本文綜合借鑒姚成勝(2016)等[9]的研究,構建我國省際制造業行業勞動力的空間轉移系數,以此作為我國省際制造業產業轉移的替代變量:

其中,labit表示第i個省份t年的制造業行業勞動力空間轉移系數,Pi,t和Pi,t-1分別第i個省份t年和t-1年的行業勞動力總額,Si,t和Si,t-1則分別表示第i個省份t年和t-1年的行業勞動力總額占全國行業勞動力總額的比重。參考姚成勝等(2016)[10]的研究,本文采用統計學方法對勞動力穩定區進行界定。以95%的置信水平確定劃分制造業勞動力穩定區的區間范圍。處于穩定區的labit介于以下區間內:

由于我國經濟水平不斷提高,各個地區在推動經濟增長的同時更加注重經濟發展質量。為此,本文在模型中引入環境規制變量。考慮到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還可能受到城鎮化、產業結構、研發投入、對外開放程度、經濟發展水平等因素的影響,本文將其視為控制變量。據此,構建的面板Tobit模型:

現有研究表明,農村人口流向城鎮與農業用地變成城鎮建設用地是城鎮化擴張的直接表現,因而人口擴張和土地擴張是城鎮擴張的兩個主要構成。另外,城鎮生態環境,主要包括生態生活和生態經濟兩個方面。構建的指標體系如表1所示。

表1 城鎮擴張的生態效率投入產出指標體系
為研究制造業產業轉移與環境規制對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的影響,以環境治理投入占財政支出的比重作為環境規制的替代變量;在控制變量方面,以地區的城鎮人口占總人口比重為城鎮化的替代變量,以二三產業產值占總產值比重為產業結構替代變量,以研發投入占財政支出為研發投入替代變量,以外資固定資產投資占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比重為對外開放程度替代變量,以人均地區生產總值為地區經濟發展水平的替代變量。
為了研究我國31個省份(不含港澳臺地區)的城鎮化擴張生態效率,以城鎮擴張指標群為投入變量,以生態環境為產出變量,依據式(3)實證計算城鎮擴張的生態效率Malmquist指數,并進一步對其進行分解。在搜集的數據中,部分指標2008年以前的數據存在較大的缺失,故選取2008—2015年的數據進行實證分析,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和中經網統計數據庫。
根據前文的分析,以我國31省份2008—2015年的數據進行分析。在對式(3)進行估計之前,首先需要對這些指標進行標準化處理,以保證所有指標都是同向的。在此基礎上,計算時間與空間的Malmquist指數及其分解如表2所示。

表2 分年度的城鎮化擴張生態效率Malmquist指數及其分解
根據表2的估計結果可以看出,我國城鎮化擴張帶來的生態效率產出表現出波動的特征。從全要素生產率的變動來看,表現出“下降—上升—下降”的循環波動。2008—2009年全要素生產率達到最大值1.025;而2012—2013年則達到最小值0.962。從分解項來看,技術進步效率與規模效率同全要素生產率的變動呈現總體一致的特征;而純技術效率則同全要素生產率反向變動。從均值來看,我國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中全要素生產率的均值為0.985,表明我國城鎮化擴張總體未能改善生態效率。那么,我國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在空間上表現出怎樣的變化特征呢?表3對此進行了進一步研究。

表3 各省的城鎮化擴張生態效率Malmquist指數及其分解
根據表3的結果可以看出:我國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均值較低,經濟高度發達的地區是我國高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分布集中地區。2008—2016年間,我國省際城鎮化擴張的全要素生產率均值為0.985,整體水平較低。從其空間分布來看,我國高全要素生產率的地區主要分布在經濟發達省市,中西部地區的全要素生產率較低。
另外,我國高技術進步效率的地區與高全要素生產率的地區在空間分布上具有較強的一致性,全要素生產率大于1的省份其技術進步效率均大于1,這表明高技術進步效率成為高全要素生產率的主要貢獻因子。
根據式(5)計算出我國2008年、2012年和2016年制造業勞動力轉移系數并得出如下結論:(1)制造業勞動力在空間上表現出顯著的流轉現象。沒有一個地區三年都處于制造業勞動力轉入區,而甘肅、寧夏、西藏和黑龍江在這三年內均處于制造業勞動力轉出區;另外,2008年有6個省份處于制造業勞動力流入區,2012年達到13個,但到了2016年則顯著縮減至4個,這表明我國制造業勞動力的空間流轉逐步趨于穩定。(2)我國制造業顯著地向中部集聚特征。2008年,中部地區只有湖南處于制造業勞動力流入區,到2012年有內蒙古、河南、江西和安徽四個省份處于該類型區,2016年仍有河南、安徽和江西處于該類型地區。另外,江西、湖南和河南2012—2016年持續有勞動力流入;而東部地區到2016年沒有一個地區處于制造業勞動力轉入區。原因在于,對東部沿海地區而言,在產業結構不斷優化的要求下,制造業大量向中部地區集中。而對于中部地區而言,隨著該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不斷提高,原本流出到廣東等地區的制造業勞動力呈現回流特征。
本文建立了制造業產業轉移、環境規制對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變化的面板Tobit模型。根據式(5)可以構建5個回歸方程,以城鎮擴張的生態效率為因變量,其中方程1以制造業產業轉移和環境規制為自變量;方程2加入產業轉移與環境規制的交互項;方程3則加入產業轉移和環境規制的平方項;方程4同時加入交互項與平方項作為自變量;方程5加入控制變量。表4給出回歸方程的估計結果。
(1)制造業產業轉移對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有負向作用。方程1說明,制造業產業轉移對全要素生產率有顯著的抑制作用;結合方程3,在不考慮與環境規制交互項的情況下,制造業產業轉移對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具有“倒U”型特征。當制造業勞動力空間轉移系數當跨越-5.2時,表現出負向相關(系數小于-5.2的情況很少);方程4,加入交互項后,產業轉移對全要素生產率影響則表現為“U”型特征,產業轉移在小于3.84時對全要素生產率有抑制作用(全要素生產率大于3.84的情況較少)。綜上,可以表明制造業產業轉移對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有負向作用。
(2)環境規制對制造業產業轉移對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表現出“U”型特征。首先,方程1表明,若不考慮非線性關系,環境規制對全要素生產率有微弱正向作用。結合方程3,環境規制及其平方項的系數分別為-0.177和0.957,可以求出環境規制對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影響的分界值為0.092,這表明只有當政府財政支出中環境治理投入比重高于9.2%時,其對城鎮化擴張生態效率才會有正向作用。
(3)制造業產業轉移與環境規制的交互項對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有顯著促進作用。方程2、方程4和方程5中的交互項都在10%的置信區間內顯著。這說明在產業轉移的同時,政府應出臺相應的環境治理政策,從而更有效地改善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
(4)從控制變量的影響來看,城鎮化發展水平、產業結構優化和研發投入的提升對于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有一定的促進作用。其中,產業結構優化和研發投入影響更大;另外研發投入的提升會使得生產效率提高,并且減少污染排放。對外開放和經濟發展則對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表現出不顯著影響。

表4 制造業產業轉移與環境規制對城鎮化擴張生態效率的回歸分析
城鎮化是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而綠色化是我國經濟發展的必然要求,在城鎮化進程中推動綠色化進程對促進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具有重要意義。本文的研究可以得到如下結論和建議:
(1)我國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總體水平不高,高全要素生產率的地區主要分布在經濟發達省市,中西部地區的全要素生產率偏低。對于高全要素生產率地區而言,較高的技術進步效率是其主要貢獻因子;而對于低全要素生產率地區而言,技術效率則是其主要構成。這意味著我國中西部地區需要進一步提高城鎮化擴張的技術進步效率,而對于我國其他地區而言,則需要加強技術積累,在城鎮化進程中需要注重保護和改善生態環境,避免在“引人進城”的同時帶來環境破壞。
(2)制造業產業主要向中部集中。一方面,東部地區產業結構升級,生產效率逐步提升,勞動力出現過剩現象,因此產生勞動力回流現象;另一方面,中部地區經濟發展迅速,制造業勞動力大量向中部地區轉移;最后,西部地區的產業一直處于移出狀態,只有新疆在近年吸收了部分的制造業勞動力。
(3)制造業產業轉移對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有顯著抑制作用;環境規制有對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表現出“U”型特征,政府財政支出中對環境治理投資只有超過9.2%時,才能促進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制造業產業轉移和環境規制的交互項對城鎮化擴張的生態效率的促進作用較大。因此,在城鎮化過程中,政府要在產業轉移的同時,注重環境治理投入、開發生態環境技術,從而可以更有效地改善城鎮化擴張時的生態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