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山人花鳥畫中的構圖特色探析

王曉東

摘 要：八大山人又名朱耷，是我國明末清初時期畫壇中的“四僧”之一。他一生致力于對花鳥、山水以及書法藝術的潛心研究與創作，完成了許多優秀作品，其中尤以花鳥畫最負盛名，成就最為豐碩。他的作品不但促進了中國花鳥畫的深入發展與藝術創新，對后世影響極大，也獨樹一幟，體現了自身對花鳥畫構圖特色深刻的理解。文章詳細解讀了這位17世紀著名中國繪畫藝術家的花鳥畫構圖特色。

關鍵詞：花鳥畫;構圖特色;八大山人;簡約;虛實

中國畫自古以來都講究以形傳神，所以我們可以看到中國山水畫、花鳥畫寥寥幾筆就能描繪出萬千世界，真正實現了傳情達意、意不可言傳的高超藝術境界。八大山人的花鳥畫同樣具有這一“寥少”特色，但他卻達到了以少勝多、以小見大的花鳥畫藝術巔峰，這種恰到好處的繪畫語言簡練，畫筆少但內容不少，可以稱之為妙到毫巔。

一、八大山人的繪畫風格概述

八大山人的繪畫創作風格在萌芽期、轉變期與成熟穩固期中變化并成型，其中藝術成熟期出現于他的晚年時期，這也是他繪畫藝術創作最輝煌的時期。他的花鳥畫藝術造型以他晚年時期最為經典，被后人命名為“開合式”結構。這一時期八大山人的花鳥畫主要以書入畫，整體繪畫風格素樸厚重且在歲月的沉浸中洗盡鉛華。這一時期的八大山人一心研究繪畫藝術，對筆墨功夫的理解也逐漸趨于成熟化。

總體來看，八大山人的花鳥畫藝術功底頗深，其對花鳥畫藝術的追求也是超脫自我的完美境界，這讓他完全逃離了束縛自身的禁錮而實現了思想境界的完美升華，最終他也從繪畫藝術領域中找到了最自由的自我。而從他的花鳥畫作品來看，他的繪畫特色就是一個“少”字，鄭板橋將八大山人的花鳥畫稱為“減筆畫”，這其中的“少”是一種物象刻畫數量的寥寥，是繪畫用筆數量的寥寥，但是大量的留白卻不讓人覺得蒼白無力，而是浮想聯翩。在后人看來，八大山人的花鳥畫更有一種蕩氣回腸的心神俱佳情緒在其中，其莊嚴而雄渾的激蕩靈魂在繪畫中被隨心所欲地自由揮灑出來，這種態度與處世哲學心態也只有八大山人才有。所以說，八大山人花鳥畫構圖的一大特色就是“以少勝多”，在他的代表作《孤禽圖》（圖1）中就充分體現出這一點?？瞻椎漠嬅嫔袭嬃艘恢还陋毜那蔌B，其寥寥數筆中就體現出禽鳥的孤獨寂寞。但如果深層次思考會體會到八大山人的孤禽圖并非描述鳥，而是描述人，描述畫家心中那份難以啟齒的寂寥與憤慨，其對現實的不滿情緒也蘊藏其中。如果觀賞者不了解八大山人及其所處的時代背景，不了解八大山人的花鳥畫藝術風格且也沒有豐富的人生閱歷，則無法看出這一隱含在內的含蓄情感。對于八大山人來說，人世間的孤苦他都品嘗過，人世間的悲情他都經歷過，所以他才能畫出這種遁入空門、體味寂寞無依的經典花鳥畫作品。他的這種繪畫藝術畫風清奇，畫筆減但情緒反增，大量留白中蘊藏思緒萬千，令人浮想聯翩，而象征性的符號則與畫面中各種元素巧妙聯系起來并融為一體，真正開創了他之后的中國花鳥畫新篇章。

二、八大山人花鳥畫中的構圖特色分析

八大山人的花鳥畫非常注重“位置經營”，因為他的畫作非常崇尚寫實風格，且永遠不拘泥于對實物原態的追求，但八大山人還是始終以最簡單的繪筆勾勒直抒胸臆，這為他的花鳥畫作品構圖創造了無限可能性。

（一）布局極簡且含蓄大方

八大山人的花鳥畫構圖布局采用極簡風，整體表現風格含蓄，這讓整個繪畫畫面都變得獨具意境。

具體來講，八大山人的花鳥畫在花鳥的形象與細節上打造更加精煉，且布局極富沖擊力，能夠從繪畫布局的不穩定氛圍中透露出一種凄涼，所以他的作品是能夠說話并傳遞情感的，藏藏露露之間體現離合，體現簡約。在八大山人看來，每一部花鳥畫作品都做到了惜墨如金、言簡意豐，雖然簡單卻不缺乏形神，簡單幾筆勾勒大千世界于股掌之中。在后人看來，八大山人對中國繪畫藝術的理解是不盡相同的，他沒有寫實描繪花鳥，因為他的花鳥都是變形的。在《八哥》這部作品中，其中八哥并非是我們生活常識中所見過的八哥，而是腹部明顯鼓起的、擁有一雙魚眼的八哥，非常近似于現在的漫畫夸張風格。后人認為這樣的繪畫表現手法正是八大山人宣泄胸中積憤與郁悶的表現，所以它獨具特色，為后人所景仰。

而在八大山人的《魚》這部作品中，一條魚在畫面偏下位置仿佛正在游動，整個畫面都被這條魚以上下不對稱的形式分割開來。為了體現不對稱中的對稱感，八大山人用題字與印章進行構圖，將畫面處理得井然有序、恰到好處。而對于魚的繪畫勾勒還依然遵循簡約風格，整體繪畫創作簡約且完整，令人慨嘆。

（二）書畫印融合且虛實相生

八大山人的花鳥畫中構圖的另一大特色就是對書畫印的完美融合，他完全可以做到將孤立的山石與無羽的鳥獸完美布局于繪畫中，在沒有落款的情況下大量留白，其中蘊含八大山人繪畫藝術的深刻寓意與大家風骨?？梢哉f八大山人的繪畫作品是“未完成”的，但對他的繪畫作品全局進行分析把握和統籌規劃會發現作品中的每一部分都無可動搖，雖然畫卷內容未能做到圓滿，但也不存在稀疏和雜亂無章，所以整體來看他的繪畫作品條理性強且恰到好處。如上文所提到的《孤禽圖》其中鳥的位置在畫面右下，但它卻因為書畫印三者的完美融合而落于中心位置，真正達到了繪畫中的虛實相生意境，整體上“簡而不陋，疏而不散”。

八大山人是十分善于處理這種疏密且獨特的構圖內容的，在他的荷花類繪畫作品中，他就行云流水般一筆掃過，用線條勾勒荷桿，荷葉處則作了濃墨處理，疏密有致，少墨而畫恢弘，這是八大山人花鳥畫構圖的獨到之處。整體來看，這種開放式的散點透視組合不但真實，令荷花生機勃勃，也自然，體現了荷花靈動的生機狀態，恰到好處。

（三）對“極”化意蘊的理解與運用

八大山人的花鳥畫構圖特色還體現一個“極”字，這種“極”化運用保證了作品中所有構圖內容的極多、極少、極大、極小、極高、極低，整個構圖特色反差巨大且風格迥異。水墨風格偏于寫意，在意的是構圖格局，不在意的是筆墨運用的多少，在意的是意境情緒的傳達，不在意的是繪畫中點線面的揮灑。結合這些藝術特點，八大山人的花鳥畫格局才能自成一派，他作品中的點、線、面自然貫通且雄渾大氣，這種繪畫藝術的“極化”體現真正將八大山人宏觀與微觀的繪畫意識都體現于繪畫作品中，其對作品縱深與空間的處理非常到位，畫面創作風格一氣呵成，磅礴中透露細膩，令人流連忘返，陶醉于其中。

八大山人的《眠鴨圖》這部作品在構圖上與《孤禽圖》有相似之處，它同樣體現出一種“極化”簡約的藝術風格，畫面下端描繪了一只休憩中的鴨子。這只鴨子似乎與世隔絕，神態淡定從容，與《孤禽圖》中悠閑自得的禽鳥一樣自由。在后人看來，無論是《眠鴨圖》還是《孤禽圖》，這種“極化”表現都是客觀存在的，但它們更加傾向于美學微觀視角下的宏觀表現，它們的設計符合世間萬物變化的客觀規律。無論是自由的禽鳥、鴨子還是水中自由游弋的魚，它們都不是繪畫般靜止的，它們都是有生命且無限延伸的，這也是八大山人希望通過畫卷發揮觀賞者想象力、營造無限創造性空間的創作目的所在。作為八大山人花鳥畫構圖的一大特色，他的精心構思理念隨處可見，突出主體并凸顯形單影只與寂寞情緒是八大山人“極化”創作風格背后的內心世界表達，這在他的作品中必不可少。透過造型布局與筆墨領悟八大山人的內心世界已經成為后人品讀他作品時的主要話題。

（四）對空靈冷逸風格的理解

八大山人的花鳥畫之所以能夠傳承至今是因為繪畫格局構圖獨出心裁，還能透露出一絲絲的空靈冷逸，這是八大山人所擅長的繪畫風格。如果將他的繪畫作為一種常態繪畫藝術來看待與品讀就大錯特錯，因為他并非將中國傳統山水畫的氣勢磅礴視為首要表現，而是更多將自己的繪畫意識與情緒表達融入其中，體現自身與自然萬物之間的溝通與傾聽過程，目的還是為了實現自身靈魂與精神上的雙重釋放。這種境界是中國古代花鳥畫藝術家所少有的。這里的“逸”所體現的是自然卻不做作，八大山人“胸中有逸”是其繪畫藝術追求的方向，也是他的靈魂依托，這是一種和諧的、天然的且隨意的繪畫風格。

三、結語

縱觀中國傳統花鳥畫藝術領域，八大山人的繪畫作品最具特色，他自然融通且不拘一格，所呈現的作品風格具有極簡風格與創造精神，為中國花鳥畫繪畫藝術作品重新定義，賦予其新的生命力。我們在他的繪畫構圖中看到了簡約含蓄，看到了虛實并生，看到了對“極化”的深邃運用，也看到了他的空靈冷逸與以少勝多，這些都是后人敬重八大山人藝術造詣的地方，也是其繪畫藝術能夠傳承至今的關鍵。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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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佳木斯大學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