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從文先生是一個文學大家,他創造的文學作品中對湘西美好世界的描述為人所欣賞,他所創造的這個理想國是他作為一個文學家的思想結晶,盡管他從來都自稱“鄉下人”,但他創作的全部作品,不僅僅是湘西題材小說,更包括都市題材小說,都與我們提倡的“中國夢”有著相似的地方,正確認識沈從文作品中蘊含的“中國夢”,非常有利于發揮文字的力量。
關鍵詞:沈從文;小說;理想國;中國夢
作者簡介:孫曉峰(1991-),男,漢族,河南濮陽人,就職業安陽師范學院傳媒學院。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11-0-02
沈從文小說中所蘊含的對國家、對民族的期許,首先被蘇雪林發現了,蘇雪林在《沈從文論》這篇文章里對沈從文小說這樣說道:“借文字的力量,把野蠻人的血液注入到頹廢腐敗的中華民族身體里去使他興奮起來,年青起來,好在20 世紀舞臺上與別個民族爭生存權利。”[1]
在我看來,這種“野蠻人的血液”,更多的是一種健全的得以保留民族獨立性的生命存在方式,而這種生命存在方式是一種“優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2],沈從文這種人性的建構方式與“中國夢”以人為主體構建的和諧社會非常類似,都強調個體生命存在方式的健康完美。
雖然沈從文的小說并未直接建構一種國家層面的情感傾向,但他所創造的湘西農村小說與都市小說相互映襯、關照的兩種對立的敘述模式,一方面在湘西農村小說里為我們更多地描繪了一個到處充盈著人性美、人情美和人信美的理想國;另一方面,在他的都市小說里描寫更多的則是都市人的病態、變態、閹寺性等人性缺失的個體生命狀態。這兩種人性表現方式的強烈比照正好從側面反映出沈從文希望通過作品所要建立的一個“理想國”的期許,而沈從文通過作品想要建立的這個理想國,主要是通過湘西農村題材小說中描寫的人性美、人情美、人信美、人性至善來體現的,而否定的人性弱點則主要通過都市小說中描寫的都市人病態、畸形、變態等來實現的,從而讓讀者在兩者完全對立的參照中,期許人們能發現從文先生筆下那個完美的“理想國”。
一、湘西世界理想國中對人性的贊美
沈從文在1934年出版的中篇小說《邊城》,因表現了一種田園“牧歌”式的鄉土風情而為人所贊許,作品中塑造的翠翠這個內心善良、散發著湘西人們原始生命樣式的姣好美少女,以她簡單、質樸,但又不失唯美的生命狀態體驗著一種朦朦朧朧的愛,二老為她歌唱的夜歌聲進入到她的夢里,讓她發酵著她內心深處的渴望,但在這篇作品里沈從文將現實與夢境亦真亦幻的結合,但它的最終目的是要推動現實幕布的揭開,因而最終翠翠這個美少女明白了自己作為一個愛別人的人以及被別人愛的人的不幸。
這個略帶哀傷的結局是沈從文思想發酵訴諸于文字的結果,但是沈從文在《邊城》中為我們展示的湘西世界的主體——人,他們人性的美好,不得不讓我們羨慕和神往,而沈從文作品里展現的這種湘西人所特有的人性美、人情美、和人信美,則是表露除了沈從文內心向往的人類童年期的湘西樂土世界,正如汪曾祺所說“《邊城》的生活是真實的,同時又是理想化了的,這是一種理想化了的現實”[3]。
盡管沈從文在作品里也寫了生活于湘西世界中人物內心所蘊含的野性的力量,但沈從文對于這種野性的原始力量的呼喚或者描摹方式,也可以看做是從文先生對當時積貧積弱的中國的一種極致的期許。
正如小說《虎雛》里所寫的那樣,“我”和軍官六弟等人的對話中,始終都在熱烈地辯證著湘西人品性中所隱藏的野性力量能不能改、要不要改的問題。雖然在這篇小說中從文先生用了這個來自湘西世界的勤務兵最終在城市里殺人潛逃的事實回答了上述問題,但是考慮到當時中國社會和中國人面貌的現實,我們就會產生這樣一種思考:對于愛祖國、愛鄉土文化、愛民族文化的從文來說,他希望把這種野蠻的血液注入到已經衰敗的中國人的骨子里,當時的中國和中國人實在是太缺乏這種敢作敢為的野性力量,盡管這種力量夾雜著非理性的因素和傾向,但當時的中國實在是太缺乏這種可以帶來令整個的全部徹底新生的毀滅性的力量了。
因此,從文先生湘西題材小說里對人性美好的贊許以及那種隱藏于文字背后的野蠻的血液,這可以說是從文先生來源于湘西農村現實而又超越湘西農村現實的“理想國”的自我建構,這其中人性的和諧、完美與當下“中國夢”中以人為主體的和諧社會目標的建構有著本質的相似,它們都是把人性放在了首位,正如沈從文自己所說“我只想造希臘小廟。選山地作基礎,用堅硬的石塊堆積它。精致,結實,勻稱,形體雖小而不纖巧,是我理想的建筑。這神廟供奉的是‘人性”[4]。可以說,沈從文在自己構建的理想國中將人性的美好擺放到了極致的地位,一方面通過湘西世界的正面描寫來實現,另一方面又通過其都市小說來反襯湘西理想國人性的崇高和輝煌。
二、都市小說中對人性弱點的鞭撻和暴露
從文先生筆下的都市和都市人物的畸形、變態、黑暗、墮落、虛偽、做作與“鄉下人”的湘西世界——“兵卒純善如平民,與人無侮無擾。農民勇敢而安分,切莫不敬神守法。商人各負擔了花紗同貨物,灑脫的單獨向深山中村莊走去,與平民作有無交易,謀取什一之利”[5]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這主要表現了從文先生希望通過這些都市題材小說中對人性弱點的暴露實現對湘西世界人和物的贊美,從而完整地構建自己心中那方“理想國”。
盡管沈從文刻畫的都市人物形象眾多,他們身份、職業各異,但沈從文在他們身上發現更多的則是他們因受到城市“文明病”的影響,人性出現了異化,出現了心理或是生理上的扭曲,甚至變態,他們完完全全成為了人類人性缺陷的集中代表者,成為了沈從文著意批判、嘲諷的對象。
在《八駿圖》中,沈從文通過給我們展示眾位教授心理欲望與外在行為相矛盾的情狀,辛辣地諷刺了教授為代表的上層社會精英,展現了現代文明、都市文明影響下知識分子的精神面貌和心態,這些上層社會精英在道德倫理、名分地位的束縛下,嚴重地包裹著自己內心的欲望,以至于在不經意間表現出種種變態、荒唐的行徑來。
但除此之外,沈從文在都市里還發現了一些保留人性光輝點的人物,以窮困作家、畫家、大學生為代表的這類底層知識分子。他們生活困頓,處境艱難,理想的未綻放和現實的碰壁難免不使他們產生一種心理上的起伏。盡管沈從文也寫了、發現了他們性格上的缺陷:自卑、懦弱、庸俗以及缺乏行動力,但沈從文也不是一味地揭露他們身上的弱點和缺陷,卻也在一些篇章里面寫出了他們身上所保留的在未進入都市之前所特有的鄉土民間的一些美好特質。
如沈從文都市短篇小說《生存》中刻畫的畫家聶勛這個人物,這是一個企盼在都市里獲得成功的青年畫家,生活極其貧困,有時“到無可奈何時,就縮成一團躺到床上去,用一點空氣和一點希望,代替了那一頓應吃而不得吃的飯食”,有時他一天只吃一頓飯,“把僅有的一點點錢,留下來買畫筆和應用稿紙”,在如此困頓中他也會想到自己的悲哀來,但他并未放棄,“他要活下去”,因為“還有理想,有一切,個人的和社會的”。在他接到從家鄉寄來的害癆病的妻子后,他才知道自己的妻子現在是重病纏身,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重病的妻子卻將自己治病錢——十元悉數寄給了聶勛,而聶勛得錢后,在明知自己生活拮據的情況下,還是將五元錢拿了出來以醫治一位同鄉的病。
這就是人性光輝閃耀的作用,這更能從側面反映出沈從文對人性至上即神性的堅持,通過對都市及都市人的描寫,更加襯托出湘西世界理想國的美好來。
盡管沈從文這個充滿人性的理想國的夢有著它太過脫離現實、太過幻想的局限,但我們并不懷疑它的美麗、它的活力、它的生命力,它對人性美好這種內在的敘述和追求、渴望與我們提倡的“中國夢”對人的要求有著非常相似的地方,這就啟示我們在閱讀沈從文作品的時候,我們更應該用“中國夢”的理論來重新審視它、發現它、欣賞它。
參考文獻:
[1]蘇雪林.沈從文論[M].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1989,456.
[2]沈從文.沈從文全集[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231.
[3]汪曾祺.汪曾祺文集[C].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1993,100.
[4]沈從文.沈從文選集[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228.
[5]劉昕、肖振巾.沈從文筆下的湘西·從文自傳[M].長沙:湖南美術出版社,20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