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適當恢復身體刑的合理性

李昱

摘 要：在刑罰種類與執行方式不斷發展的今天，身體刑這種古老的刑罰通常被視為野蠻落后的刑種被現代國家摒棄，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根據身體刑自身特點以及對保留有身體刑國家的現狀進行分析，可以發現合理運用身體刑可以為法制的進步做出貢獻。通過分析身體刑的各個方面，并將其與其他刑罰進行對比，再對其缺陷進行分析并嘗試加以彌補，來論證適當恢復身體刑具有其合理性。

關鍵詞：身體刑;刑罰執行;監禁刑

一、適當恢復身體刑的概念

身體刑，在文字釋義上應該被理解為直接施加于犯罪者肉體的懲罰，在刑罰領域，身體刑的設置一般屬于封建制度統治者用于體現刑罰威懾力的手段，直接作用于身體的痛苦在王權專制的體制下，能將統治者的威嚴體現到極致，這種刑罰曾經在相當長的一段歷史時間里流行，無論是在中國還是世界范圍內，身體刑都曾對刑法立法以及社會發展產生過重要的影響，即使是現在，仍然有國家保留有身體刑。

雖然給人造成身體上的疼痛來實現刑罰威懾力的方式，似乎是刑罰發展應該舍棄的刑罰模式，但是不能否認身體刑具有監禁刑以及其他刑罰所不具有的對某些類型的犯罪或者對一部風特定的犯罪群體更好的懲罰與預防作用。適當恢復身體刑，指的是通過合理設置身體刑的執行方式，來幫助刑罰懲罰與預防犯罪目的的實現。

二、身體刑運用的現狀

在現代國家中，明確保留有身體刑刑罰的國家，除了以鞭刑聞名的新加坡外，通過化學閹割對嚴重的性暴力犯罪進行規制，也可被認為是身體刑的一種行刑方式，例如捷克刑法典中就有對嚴重的性暴力犯罪者判處化學閹割刑的規定，除此之外，一些法律規定尚不完善，或者是法律現代化程度不高的國家，也保留有類似棍刑、針扎刑等一系列身體刑，具體有巴布亞新幾內亞、東帝汶、伊朗等。

殘虐的，具有羞恥刑性質的身體刑，固然應該被現代法制舍棄，但是在以新加坡為例，該國人民對其身體刑的社會效應認可度較高，相關刑罰設置較為完善，對其身體刑的刑罰制度設置的研究，對適當恢復身體刑的合理性能起到一定的佐證作用。

《新加坡刑法典》中規定可處鞭刑的犯罪包括：國家規定的海盜罪，暴亂罪，武裝暴亂，刑事殺人罪，故意重傷害罪，故意造成傷害以勒索財產或強迫他人實施非法行為，為了使他人受到重傷害、奴役等而進行綁架或誘拐，強奸罪，為了盜竊而使人受到重傷害，搶劫罪，非法擁有武器等40多種罪名。

由此可見，適用鞭刑的罪名主要集中在暴力犯罪的范疇，其實對于新加坡刑法在設置鞭刑的這一方面來說，“以暴制暴”是其比較直接的立法目的，其并沒有以身體刑的特點來避免部分監禁刑弊端的做法。在新加坡，鞭刑往往是與監禁刑同時適用的。雖然也有部分犯罪鞭刑是單獨適用的，不過這并不妨礙新加坡更多的是將身體刑作為一種增強刑罰威懾力的手段。

但并不是這種看似單純落后的報復刑，就會使新加坡的民眾對此產生抵觸情緒。相反，民眾在道德觀念上對于這種嚴格的法律制度認可程度同樣很高，作為一個國土狹小，資源稀缺的國家，其最開始的統治者通過嚴格的社會管理，并且帶動民眾的危機情緒，以此實現一種社會穩定的狀態。人們在危機感中普遍感受到社會秩序的可靠、社會穩定的珍貴， 因而從內心信仰法治。也正是這種危機感， 維持了新加坡長時期的政局穩定，也使其法治建設具備了更為堅實的社會認同心理和承受基礎及文化承繼環境。新加坡國立大學一位學者這樣描述新加坡人民對鞭刑的態度：“新加坡民眾多數支持鞭刑，鞭刑的目的是制造疼痛，那么能達到目的同時又最安全的行刑部位就是臀部，鞭刑的結果會給罪犯留下終身的鞭痕，這正好達到教育目的，提醒他們不能再次實施犯罪。”

三、身體刑的特點

我們之所以需要恢復適當的身體刑，其重要的原因是因為身體刑具有其自身的特點，并且發揮這些特點能夠懲罰和預防與這一刑罰相對應的犯罪，其效果將優于其他的刑罰。

（一）身體刑的刑罰威懾力

威懾力一詞的釋義為通過威勢使得對應人產生恐懼的力量，從這一點出發來看，身體刑毫無疑問具有威懾力，那么從刑罰設置的角度來看，身體刑的設置能否從威懾力角度發揮有別于其他刑罰的作用，這一點是需要進行論證分析的。

同樣以新加坡為例，身體刑的設置本身對新加坡的社會秩序穩定起到了重要的促進作用，根據對新加坡民眾的問卷調查顯示，對鞭刑的痛苦的畏懼，是其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實施相對應的犯罪種類的主要原因。即使不討論身體刑是否能夠具有抑制犯罪的作用，起碼在一般預防的層面，能夠對人不選擇實施犯罪增加心理層面的支撐。由此可見，身體刑在某些犯罪方面起到了其特有的預防作用。

從懲罰犯罪的角度看，現在在人們的觀念中，重刑主義的傾向尤為嚴重，雖然這種發展態勢并不值得鼓勵，但是由此可見人們對于嚴懲犯罪分子有著強烈的心理欲求，從這一點來看，身體刑的設置對于懲罰犯罪能起到與之相對應的社會效應。當然并不是得到了人民群眾的認可就是對懲罰犯罪起到了最好的效果，可是在實際案例中，可能會出現對于某些罪犯而言，監禁刑已經不能對其起到威懾作用的情況，如果多出一種刑種，是對這一部分罪犯重新建立刑罰威嚴的良好嘗試。

（二）身體刑相較于監禁刑的優勢

監禁刑是現代國家普遍設置的刑罰，其相應的也有多年的歷史發展過程，不過其核心在漫長的發展過程中并未發生改變，既通過限制罪犯人身自由的方式，起到懲罰其所犯罪行以及避免其再犯的效果。而在現實操作過程中，其所面臨的問題也有許多，而身體刑的設置則可以對其一些缺陷進行規避。

而之所以只對身體刑和監禁刑進行比較，是因為身體刑的設置在立法目的上是為了彌補對一部分犯罪的罪犯，抑或是一部分特殊的犯罪主體判處監禁刑所帶來的不良后果而存在。而對于死刑、社區矯正等刑罰，其對應的犯罪的嚴重程度與設置身體刑刑罰的犯罪并不相符，從而也就失去了可比性。

根據現代教育刑理念，罪犯刑期結束的再社會化是重要的現代刑罰的組成部分，但是現在多數的監禁刑，關押犯人的監獄并不能讓犯人做到不與外界脫節，而服刑完畢的犯人再次融入社會的難度非常的大，這一點通常會隨著犯人刑期的長度而遞增。其實要達到對罪犯的教育目的，并不一定需要太多的理論指導，對于簡單的暴力犯罪而言，犯罪人絕大多數都是明知自身行為是犯罪而去實施的，而通過身體刑帶來的痛苦以威嚇其不再犯，不能保證有效，但是值得進行嘗試，而這種行刑方法執行結束后，犯人在經歷康復期后，仍然可以回歸正常的生產生活，同時懲罰其犯罪的刑法目的也得到了實現。而反觀監禁刑，長期被關押的犯人被釋放后，其往往難以得到正常的工作機會，只能通過再犯罪來維持基本的生活，這樣也就無法實現教育刑讓罪犯回歸社會的設想。

同樣基于上一點，身體刑同樣避免了監禁刑囚犯之間相互感染的風險，雖然囚犯間相互感染更多的是因為財政無法支持將犯人進行分類，而因此不用監禁刑規制給人一種諱疾忌醫的既視感，但是任何制度架構，可行性都是很關鍵的一環，而在沒有足夠財力的情況下，嘗試節約成本的其他方法就成了考量的一環。

四、身體刑缺陷的解讀

身體刑之所以被多數現代國家所摒棄，其存在諸多缺陷是最為重要的原因，本章將通過分析傳統的身體刑與適當的身體刑在面對這些缺陷上的區別，來論證適當的身體刑能夠設立的理由。

（一）身體刑對人權的侵犯

人權從古至今一直都是一個抽象的概念，不同的歷史時期人們都對其有不同的理解，而單純的對肉體施加一定程度的暴力，就能被視為對人權保障嚴重的損害，未免有些牽強，生命健康權確實是人的基本人權，但是在目前人類社會所設置的刑罰中，侵犯犯人生命健康權的刑罰也同樣存在，最為典型的就是死刑，而在多數國家監禁刑中，犯人在服刑期間也不可避免的遭受到生命健康權的損害。存有身體刑的新加坡也并不是一個對人權漠視的國家，其法律對人權保障有著明確的規定，也對實施身體刑刑罰的犯罪主體年齡范圍有著嚴格的劃界。而且，實施犯罪行為本身，也是對他人人權的侵犯，與之對應的將受到監禁刑對自由權的剝奪，那么將肉體的痛苦放在相同的位階上，也就顯得并不是那么突兀。

歷史上的身體刑普遍都具有羞恥刑的性質，使人產生恥辱感通常與對其施加肉體上的痛苦是相伴相隨的，例如在人臉上刻字，當眾對犯人進行進行抽打等，這無疑是對人格尊嚴的侵犯，即使是現在新加坡的鞭刑，也含有羞恥刑的成分。這種對人格尊嚴的侮辱在發揮身體刑作用的過程中，我認為是不必要的，適當的身體刑會摒棄傳統肉刑羞恥刑的特征，不對犯人實施侮辱性的刑罰，而只是通過肉體的痛苦來實現其目的。

（二）身體刑對人身體的傷害

身體刑在歷史的法律設置中，絕大多數都是以殘酷的面貌示人的，各種各樣形式的身體刑，通過對人體造成傷害來實現其刑罰威懾作用，即便是調節在適當程度的身體刑，也不可能不對人的身體造成傷害，因為通過傷害罪犯身體產生相對應的痛苦，是身體刑最基本的執行方式，如果需要在法律中設置身體刑，那么就必須認可這種方式是能被社會所允許的。

其實身體刑真正為人所詬病的，是其殘酷的手段給人帶來肉體上痛苦的同時，也會給人的身體帶來永久性、器質性的損害，而這種損傷是不可逆的，以新加坡鞭刑為例，受刑人有過這樣的口述：屁股腫成平時兩倍大，不能坐，不能躺，也不能正常走路，約有十天不能穿褲子，就算傷好之后，鞭痕也會永遠存在。現代法制國家設置的身體刑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說過去的殘酷肉刑了，這也是身體刑被認為是酷刑的理論支撐之一。

當然無論怎樣設置身體刑的實施方式，以現在人類的技術手段而言，施加足量的肉體痛苦而不留下永久性或長時間的創傷，是幾乎無法實現的，適當程度的身體刑只能通過控制行刑量、分多次執行、選擇最合理執行方式等方法，從而盡量達到不影響罪犯正常生產生活的程度，不對其正常的身體機能造成破壞，或是破壞后人可以通過正常的醫療手段恢復，但是疤痕之類的創傷，暫且無法避免。但是隨著未來科技的發展，在施加肉體痛苦的同時，兼顧罪犯的生命健康也完全有可能實現。

有觀點指出身體刑的執行很難統一行刑標準，每個犯人個體對于身體刑的耐受力不同，會造成一系列刑罰不公正的現象。但是刑罰的執行，對于每個人犯罪者而言，其所得到的實際感受都是不同的，這一點并不局限于身體刑，身體刑的執行，所實施的暴力的程度，會依據行刑人的不同而有所變化，而與之相對應的，不同地方監獄的條件同樣也不盡相同，同樣的，每個人對監禁刑的耐受力也是不同的，這一點是刑罰個別化的理論需要去解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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