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在指尖流淌

王瑾

朋友中愛好園藝種植的不少，但侍弄盆景的幾乎沒有，所以一看到好友在朋友圈中曬出只用三指握住的微型盆景時，瞬間被它擊中：這盆景不僅迷你可愛，而且枝干蒼勁古樸、綠葉蔥郁飄灑，氣勢不凡中蘊含著玲瓏雅致之美，令人頓生喜愛之情！

這“盆”美“景”的創造者叫金蓓娣，她熱情真誠、禮數周到、氣場十足，朋友們都親切地稱她“金姐”。

金姐是臺灣人，十幾年前來到上海，喜歡上這座城市，定居至今。她在臺灣時就有收藏古玉、紫砂等器物的愛好，到上海后就到處淘六七十年代宜興紫砂廠還未出名的陶藝師做的“廠貨”，有紫砂壺，也有紫砂小花盆。

有了這些玲瓏可愛、細膩精致的紫砂小花盆寶貝，應該往里種些什么才相配呢？金姐跑遍當時各大花鳥市場，見到一位上海“老克勒”玩的小盆栽很喜歡，但“老克勒”豈會輕易傳授技巧？為了學習，金姐費了老大勁兒才和“老克勒”交上朋友，而且乖乖做了8年“三好學生”，并以優異的成績“畢業”。

這小盆栽對金姐何以有如此大的吸引力？金姐告訴我，微型盆景也稱“指上盆景”，是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盆栽藝術，讓人一見清新，再見傾心，妙趣橫生，愛不釋手，猶如精靈一般！

一樹一石皆生命，一盆一景即世界

與微縮繪畫、微雕畫等微縮藝術一樣， 微型盆景由于受到盆、土等環境空間的局限，制作、養護異常困難，而且耗時長，極其考驗制作者的耐心和毅力。微型盆景的難點還在于，它不是大、中、小盆景的簡單微縮，而是要比其他盆景更能概括地反映自然景觀，用枝疏葉簡來表現曠野古木之態，精巧玲瓏，極富雅趣。

金姐在初學階段由于經驗不足，也有過“怎么弄怎么死”的經歷，這一過程無疑是沮喪和痛苦的，“鬼知道都經歷了什么”，只能在實踐中不斷摸索，終成“高級玩家”，精品不斷。回望那段經歷，金姐總結說，只有堅持才有機會，放棄就是喪失存在的條件。

走進金姐家，暖暖的陽光溫柔地灑在通透而高挑的玻璃陽光房內，朝南的一整面窗邊有序地擺放著樹種和造型各異的微型盆景，由各式精巧的紅木幾架托著，近看細觀，或瀟灑飄逸，或豪邁雄奇，或文靜溫雅，或生氣盎然;朝東的窗臺上，排著好幾排大小不一、千姿百態的微型盆景，有的還用大而深的塑料箱滿盛著，共200多盆，令我大開眼界、嘆為觀止，真正體會到“盆小意境深，景微情趣濃”！

每天陪伴、照料著這些如自己孩子一樣的小精靈，我想，金姐的內心也一定是明亮而灑脫的。

獨一無二，成長不易

有一些美，被時間摧毀，如少女;有一些美，被時間造就，如盆景。對于盆景來說，時間老人是最偉大的藝術家。

別看這些微型盆景小，它們從細如牙簽到粗如雪茄需要10～20年時間，所以“盆友圈”內有“十年以上才可成景”之說。

金姐認為，制作微型盆景所選用的盆非常重要，材質上以宜興紫砂最佳，大小則要與樹種的比例恰當，看起來協調，就像女孩子穿衣服一樣，需要精心搭配。

其次是樹樁的選取， 微型盆景雖小，但栽種的也并非是一般花盆中的葉狀植物，而是樹，不是那些粗大的樹樁， 而要選擇葉形小、萌芽力強、耐陰、樹干可彎曲變化的小樹樁。一般來說，制作微型盆景的樹種有松柏類（如新西蘭柏、羅漢松、榆樹）、花果類（如金雀、石榴、杜鵑、六月雪）、雜木類（如黃楊）和藤木類（如紫藤）。

樹種選好，樹苗要先在泥盆中種上1～2年，待樹樁萌發根須，才可上盆。上盆之后，就要進行最重要的環節——設計樹形，金姐稱為“拗造型”，因為樹形的走勢、姿態對于整個微型盆景意境的表達至關重要。金姐的微型盆景中，有一部分樹干用鋁絲纏著，這就是讓樹按照金姐對其樹形的設計構思來彎曲生長，培養成材，這一過程也需要相當長的時間。金姐感言，為小樹改變造型是為了走更長的路，人生路亦是如此。

有了好的樹和型，還需要精心養護、修剪。微型盆景的盆土較少，因而水分、養分保持有限，不得有絲毫的疏忽，否則一切辛勞和美好愿景都將灰飛煙滅。金姐說，“擁有它就必須照顧它”，她還曾為是否能養活一盆六月雪與一位“盆友”打賭，結果這盆小精靈被金姐呵護至今，已生生不息了8年。

一花一朝夕，一葉一春秋

如果說金姐制作微型盆景如高手作畫，胸中自有丘壑，故能揮灑自如，那么，微型盆景的小中見大、意境深邃，以及從中感悟出的人生哲理則是金姐癡迷于微型盆景的更深層原因。

從這些小精靈上，金姐得以感受大自然的氣息和四季的更替，當它們萌發出許多嫩嫩的、綠綠的新葉，那是春的氣息;當它們蔭翠濃密，那是生命力飽滿的夏季;當它們葉片泛黃，那是充滿惆悵悲涼的秋季;當樹葉蕭瑟，唯有松柏綠葉挺立，那是清冷素雅的冬季。

金姐以平常心去觀察這些小精靈每天點滴的變化，滿足于綻放白色小花的六月雪和似火紅花的杜鵑，欣喜于碩果累累的石榴，舒緩于如文人般氣節挺拔的新西蘭柏……養護它們，除了精心，還需要靜心，靜而后慮，慮而后安，安而后得。擁有它們，就像擁有健康，那份快樂和舒心是用錢買不到的財富。

金姐的微型盆景能以有限的空間來表現無限的意境，有動的感受，顯示出自然的姿態，卻不露人工制作的痕跡，堪稱精品中的極品。不過，在她看來，結果不是最終的，過程的體會才是最真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