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黎平
摘要:新世紀以來,我國網絡文學蓬勃發展,影響并改變著人們的閱讀方式和閱讀心理。借助于互聯網的快速傳播,網絡文學的創作及閱讀更多地向其受眾群體的審美訴求和情感體驗傾斜,網絡文學使接受主體的審美轉向個性化及多樣化。同時,網絡文學的通俗性和娛樂消遣性也使得接受主體的審美心理向現實中的商品化、快消化及游戲化轉變,網絡文學在滿足時代審美需求的同時,也在深深改變著接受主體的審美心理和審美體驗。
關鍵詞:網絡文學;情感消費;審美心理
自上世紀網絡文學進入大眾視野以來,我國的網絡文學以一種嶄新的文學姿態和強烈的爆發力,吸引了國民的注意力,迅速占據了大量的市場份額,影響并改變著人們的閱讀方式和閱讀心理。借助于互聯網的快速傳播,網絡文學的創作及閱讀更多地向其受眾群體的審美訴求和情感體驗傾斜,作者與讀者在網絡平臺上進行情感價值的雙向疏通。海量的網絡文學作品不僅影響和改變了文學受眾的閱讀方式和審美心理,也對與其相關的一系列產業鏈,如文學出版、影視劇改編、娛樂藝術、社會文化等行業的更新換代提供了重要的信息來源,網絡文學流行作品的出版、改編、影視呈現等深刻影響著人們的日常審美及行為。網絡文學作品作為一種情感消費品,正在深切改變著我們的生活和審美方式。
一、網絡文學使接受主體的審美轉向個性化及多樣化
新世紀以來,因其便捷的網絡書寫平臺及貼近大眾心理的個性化情感抒寫和表達,中國網絡文學得到蓬勃發展,極大地豐富了人們的社會文化生活,滿足了人民群眾多樣化、多層次、多方面的精神文化需求,帶動了相關文化產業的繁榮昌盛的同時,也滿足了人們獲得娛樂感的精神體驗。由網絡文學衍生的一系列新的社會新型閱讀方式,如有聲讀物、文學作品的圖文轉換、影視改編等,深刻地改變著文學受眾的閱讀方式和閱讀體驗。
隨著移動互聯網的發展,網絡文學的接受主體經歷了三次代際更迭:從70后到80后,再到當下的“九千歲”(90后和00后)[1]他們是互聯網時代的主要參與者,與裹挾全球信息革命的時代一起發展前行。每一時代人有每一時代人的價值觀念、認知模式和審美訴求。他們親身經歷我國改革開放浪潮帶來的種種思想和技術風暴,相較于老一輩人,他們更開放、更自由、更注重自我、更喜歡擁抱新奇。網絡文學迎合了他們的這種心理,他們可以在網絡文學的世界里去尋找自我、體驗自我、標識自我,把個體化的一個個自我思想的浪花融入到網絡文學的海洋里。相較于將文藝作為職業化手段的傳統作家而言,網絡文學的創作主體不再過多地關注內容的深刻性、題材的重大性以及意義的啟發性,而更多地關注自我、宣泄自我、表達自我。“個人主義的蔓延滋生個體成員占有生產資料和革新社會文化的潛在欲望,集體社會的壟斷權力正在被逐漸消解。”[2]對很多網絡文學創作的主體而言,寫作源于自己的情感體驗和生活認知,是對自己生活經歷的自我抒寫和自我解析,是面向自身的個性化書寫,不屬于傳統意義上的帶有文學藝術和文學社會思想的文學自覺行為。“寧財神”說:作品就是為了記錄自己的生活,“就是不斷地生活,不斷地寫”[3]與之同時,網絡文學以其海量的信息資源滿足了接受主體個性化需求的審美心理。這也使讀者能夠做出遵從自己個性的選擇,從而顯現個性化的審美需求。
不同年齡階段的接受主體不僅僅是閱讀的主體,也是信息傳播的參與者。植入不同文化觀念的網絡文學作品在影響著讀者的同時,接受主體也通過網絡媒介對接收的信息進行及時評判與反饋,作者與不同接受主體進行多方向、多層次的文化價值碰撞。多元的文化結構就在網絡聯系起來的多種媒介下進行更為深入地重組與構建,從而推動接受主體文化觀念和價值觀念的更新與換代,呈現出多樣化的審美樣貌。
二、網絡文學使接受主體的審美轉向商品化及快消化
相較于傳統文學而言,網絡文學作為大眾文學,其文學的通俗性和娛樂消遣性更加凸顯,在適應了以市民階層為主體的普通大眾的文化需求和欣賞趣味的同時,也使得網絡文學接受主體的審美轉向商品化和快消化。
在多元化、媒介化、消費化、碎片化的網絡文化風格下,審美主體與審美客體交互作用,經典美學所推崇的理性思辨和意義生成轉向世俗化的感官愉悅、快感體驗的審美理念,作為客觀現實重要表征的“社會厚重感”變得日益淡薄。[4]信息大爆炸時代,科技的飛速進步和社會的日新月異加速了人們面對海量信息時的焦慮和不確定感,為了更好地追趕時代的步伐,求新求快就成了人們的共識,在工作、學習外的閑暇時間里,借助碎片化閱讀來填補時間和信息空白的“快餐式消費”成為接受主體的審美訴求主流。正如弗雷德里克·杰姆遜所言:“當今世界已經從由時間定義走向由空間定義,那種從過去通向未來的連續性感覺已經崩潰了,新時間體驗只集中在現時上,除了現時以外,什么也沒有。”[5]大量的網絡文學作品以快餐商品形式向受眾進行情感輸出,滿足不同受眾群體的情感消費需求,如對新奇有趣信息的追尋、現實生活壓力的釋放、個性解放的自娛自樂等。
相較于傳統文學閱讀欣賞時所承擔的思想啟示和社會責任,網絡文學借助技術化的手段,把傳統文學的精英式閱讀拉回了民間的世俗化、個性化閱讀,讀者不再受限于自身的知識儲備、文學修養和審美圈層的重重限制,文學受眾可以放開傳統意義上的文學閱讀和社會思想包袱,按照自身的情感和心理訴求去尋找那些契合自身生命體驗的文字作品,進行輕松、自由的閱讀,進而釋放高壓生活下的生活和情感壓力。接受主體的審美需求在網絡文學作品商品化和快消化的輸出過程中獲得了高壓生活下的閱讀快感。然而,大量的網絡文學作品在短時爆發力上占據優勢的同時,在持續力上有所不足。無論網絡文學的線上作品、線下暢銷書還是網絡文學IP改編的影視作品等,基本都在資本和相關媒介渠道的集中加持下在短期內井噴式的呈現,在引發受眾的視覺和心理疲勞后便猶如大浪退潮一般快速淡出人們的視野,
具有持久影響力的核心品牌IP較少,具有文化內驅力的經典作品較少,大量的網絡文學作品仍以短時的快消化商品形式出現,如何增強網絡文學的后發力,仍是我國網絡文學發展道路上的一個亟需攻克的難題。
三、網絡文學使接受主體的審美轉向虛擬化及游戲化
與傳統文學相比,網絡文學的接受主體偏向于年輕化,以易于接受新鮮事物的“80后”“90后”和“00”后居多。與前一輩人相比,他們身處改革開放的新氣象之中,未經過多的物質生活磨難,卻又被物欲橫流的當今社會裹挾其中。在當下物欲橫流且充滿誘惑的社會里,他們一方面去努力地積極追求,一方面又頂著現實巨大的壓力自我懷疑,很難使現實與理想調和一致。而網絡文學正是借助于互聯網平臺營造出種種有別于現實生活的理想空間,文學受眾可以暫時拋開現實生活的沉重枷鎖,在虛擬的理想世界中去暫時的自我逃避和自我消解。在現實生活中迷茫掙扎的人們,把自己內心的困擾和無奈在網絡文學模擬出的世界里短暫釋放,去尋找跨越時空、跨越群體、跨越心理枷鎖的理想和新奇生活。網絡文學使得接受主體的審美轉向虛擬化,在虛擬化的空間里去尋找在現實世界中難以或無法實現的情感歸屬。
借助于網絡文學及其所衍生的一系列文化事項,如網文小說、網文改編影視劇和游戲等,網絡文學稱為技術與藝術的審美化統一的新的文學樣式。進入21世紀之后,有學者指出,以文學期刊為主導的傳統文學,已逐漸衍生和分離出以商業出版為依托的市場化文學(或大眾文學),以及以網絡媒介為平臺的新媒體文學(或網絡文學)。[6]在高新技術的帶動下,網絡文學文本中瑰麗奇絕的世界通過直接作用于受眾群體感官的影像和音響信息,不僅帶來視聽感知覺上的愉悅享受,也使其融情入景、情景交融,在身臨其境的虛擬化情感錯覺中得到情感與審美上的愉悅與滿足。
當今社會,個人的生存和發展往往受到時代、地域、國家、民族、社會、學校、家庭等客觀因素的制約。生活中沉重的壓力和種種不如意使得人們在緊張枯燥的現實中很難找到情緒宣泄的出口,網絡提供了一種自由宣泄的場所,網絡文學的用詞特色、影像符號世界的反諷和戲擬效果都是情緒宣泄的一種說明。如開創網絡文學創作紀元的蔡智恒《第一次的親密接觸》里面經典的“后人類”自我調侃:“如果我有一千萬,我就能買一棟房子。我有一千萬嗎?沒有。所以我仍然沒有房子”就是一種很典型的游戲人生式的智巧游戲。這種調侃與打趣,是對社會束縛與擠壓的暫時解脫,也是受眾游戲性心態的審美心理補償。
網絡文學很好地契合了現代人的審美心理傾向,借助于網絡平臺,把現實和理想有機地融合在了一起,是審美生活化和生活審美化的一個表現形式。網絡文學在滿足時代審美需求的同時,也在深深改變著接受主體的審美心理和審美體驗。與網絡化成長和現實的消費社會生存共同造就了網絡文學接受主體審美心理個性化、商品化、游戲化等特征,參與改寫并重構了當下的一些文學觀念,這是網絡文學帶來的新思考和新命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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