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巴西貿易環境展望

張勇

在全球經濟經過2017年同步復蘇、2018年放緩分化之后，鑒于地緣政治、貿易緊張局勢和金融市場波動引發的不確定性風險尚未解除，各大國際組織機構不約而同下調了2019年世界經濟增長速度。在這種情況下，作為亞洲和拉丁美洲地區兩大新興市場國家，中國和巴西的貿易環境自然引人矚目。

巴西經濟從衰退（2015～2016年）進入低迷復蘇（2017～2018年）

2018年，巴西經濟實現連續第二年增長，但增長可持續性取決于新政府經濟改革成效。

根據巴西地理統計局（IBGE）于2019年2月28日發布的數據，2018年，巴西國內生產總值（GDP）為6.8萬億雷亞爾（約1.79萬億美元），同比增長1.1%，增長率與2017年持平。巴西伊塔烏（Itaú）銀行預計2019年巴西經濟增長2%。而在2019年年初，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發布的《世界經濟展望》，2018年和2019年巴西經濟增長預計分別為1.3%和2.5%。根據世界銀行發布的《全球經濟展望》，2018年和2019年巴西經濟增長預計分別為1.2%和2.2%。

從國內和國際兩方面的增長數據看，當前巴西經濟增長具有兩個特點。其一，經過兩年的衰退（2015年和2016年），2017年本已觸底反彈的巴西經濟增長勢頭在2018年被壓制，主要影響因素包括國際經濟環境惡化、圍繞大選產生的不確定性以及卡車司機罷工等。其二，無論是巴西國內機構還是國際組織都對2019年經濟增長做出了謹慎預測，主要源于國際環境沒有發生實質性改觀以及巴西國內經濟改革進程的不確定性依然較大。

就2018年巴西經濟增長動力而言，從需求端看，國民消費成為拉動GDP增長的主因，抵消了對外出口的負面表現（出口額增長4.1%，進口額增長8.5%）。從供給端看，巴西農業僅增長0.1%，而工業增長0.6%，占巴西經濟70%的服務業增長1.3%，后兩者對GDP貢獻較大。

就中期而言（2019～2020年），巴西占比最大的服務業受生產率低下和勞動技能短缺的影響較難快速恢復活力。然而，巴西零售、金融業、電信業和貿易會從私人消費的恢復中獲益較多。巴西制造業在兩年的衰退期受損嚴重，恢復起來還需時日，特別是競爭力缺失和營商環境問題將持續壓制該部門的發展。而且，隨著降低進口關稅計劃的實施，巴西國內資本品行業將面臨挑戰。未來巴西經濟增長的可持續性取決于諸如養老金制度等一系列經濟改革措施的成效。鑒于巴西國會政黨的碎片化和利益集團的抵制，政策的不確定性較大以及留給經濟改革的時間窗口（通常是任期頭12～18個月）并不長。基于此，巴西短期內對經濟增長做出謹慎的預測是適當的。

巴西經濟增長的可持續性取決于新政府經濟改革成效

對于2018年新當選的巴西總統的博爾索納羅而言，社會保障改革（以下簡稱“社保改革”）是其首要挑戰。社保改革對新政府恢復經濟增長的信心十分重要，它不僅能夠有助于降低公共債務比重、改善財政狀況，而且有利于增強資本流入，進而支撐巴西貨幣雷亞爾升值。因此，它是一系列經濟改革的“重中之重”。

2019年2月20日，巴西總統博爾索納羅及其團隊正式向國會遞交社保改革提案。根據政府公布的提案內容，男性最低退休年齡改為65歲，女性最低退休改為62歲，過渡期為12年。此外，員工（或其他形式的繳納社保金的人員）即使達到上述年齡，還需要至少繳納20年的社保金才能退休。3月11日，根據巴西國會的憲法和司法委員會（CCJ）最新聲明，社保改革憲法修正案的投票需在提交軍方的社保改革方案后才進行。這意味著對降低財政赤字起關鍵作用的社保改革投票再度延遲，改革進程并非一帆風順。

博爾索納羅政府提交給國會的社保議案預計在未來10年為財政節省約2500億美元的開支。盡管該議案比最初想象的更接近于巴西經濟部部長蓋德斯的計劃，但是在國會審議的過程中很可能被打折扣。像社保改革這種憲法修正案需要經過巴西國會兩輪投票以及至少3/5的票數才能獲得通過，依目前進度，巴西社保改革議案最快可能在2019年年中才能獲得批準。時間拖得越久，對經濟增長越不利。

巴西零售、金融業、電信業和貿易會從私人消費的恢復中獲益較多。巴西制造業在兩年的衰退期受損嚴重，恢復起來還需時日

除社保改革外，巴西新政府的改革計劃還包括五大方面。一是在勞動力市場改革方面繼續削弱僵化程度;二是簡化稅制，特別是針對中小企業;三是提高銀行業效率，以解決高企的定向貸款水平和公共銀行占主導的問題;四是實施貿易自由化，促進制造業更緊密地融入全球價值鏈;五是縮減公共部門，釋放更多的經濟資源。預計這些經濟政策的出臺將受到巴西利益集團的制約。支持博爾索納羅2018年大選獲勝的核心利益集團主要包括：農業、工業集團;軍隊和安全部門;金融市場等。不同利益集團的訴求不同，會導致它們在巴西國會中形成對政策制定的最大掣肘。

中巴貿易逆勢走強，期待2019年再續佳績

盡管全球貿易局勢緊張，但是2018年我國繼續保持巴西最大貿易伙伴地位。根據2019年1月2日巴西經濟部發布的數據，2018年巴西貿易總額達4207億美元，比2017年增長13.7%，為近5年來最高值。2018年，中巴兩國雙邊貿易額超過1000億美元。

Wind數據顯示，2018年中巴貿易額達到1111.8億美元，同比增長26.6%;我國向巴西出口額為336.7億美元，同比增長16.3%;自巴西進口額為775.1億美元，同比增長31.7%。中巴貿易額自2013年達到902.8億美元的階段高點后逐年下滑，而后隨著2017年全球經濟同步復蘇而恢復，并于2018年首次突破1000億美元關口（見表），其中，我國從巴西進口大豆大幅增加做出了較大貢獻。短期內，巴西能夠填補美國留下的大豆市場缺口，但是就長期而言，巴西想繼續提高大豆生產和出口能力，就必須要解決農產品流通成本高企、市場寡頭壟斷等痼疾。

此外，從巴西新政府對華關系看，博爾索納羅在多大程度上做出調整目前仍存在不確定性。任何可能危及巴西對我國農產品出口的措施，都將招致曾經支持博爾索納羅當選的農業利益集團的反對。而且，巴西基礎設施特許經營和私有化計劃也需要來自我國的投資。因此，鑒于結構互補和市場潛力巨大，雙方經貿合作方向在中長期內不會輕易改變。

（本文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拉丁美洲研究所經濟室副主任、副研究員，中國社科院拉丁美洲研究所巴西研究中心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