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中國城商行發展評述

2018年世界貿易保護主義抬頭，貿易摩擦加劇，全球經濟不確定因素加大。我國經濟正處于由高速增長向高質量發展轉變的重要階段，經濟發展的新動能還處于培育期。面對復雜嚴峻的形勢，城商行回歸本源、專注主業，著力提高金融服務實體經濟能力，不斷提升防范化解金融風險能力。

發展速度趨向平均水平，盈利能力小幅回升

2018年，城商行資產和負債增速相整體放緩。各類銀行資產和負債平均增速分別為6.4%和6%，分別低于2017年2.2和2.3個百分點（圖1）。2018年，城商行的資產負債增幅則與行業實現了“共振”，迅速降低到10%以下，趨向行業平均水平。2017年底城商行資產增速還高于大型銀行5.2個百分點，2018年底則縮小至2個百分點;負債增速2017年城商行高于大型銀行5個百分點， 2018年縮小為1.8個百分點。

盈利方面，2018年中國銀行業的凈息差較2017年出現小幅回升，但受監管趨嚴、經濟下行等外部因素的影響，中國銀行業的資產利潤率低于2017年同期。凈息差方面，大型銀行最高，城商行次之，股份制銀行最低;資產利潤率方面，大型銀行最高，股份制銀行次之，城商行最低;管理效率方面城商行提升最為明顯，2018年城商行平均的成本收入比較2017年同期下降了1.82%，大型銀行下降了0.52%，而股份制銀行則上升了0.35%（表1）。

圖1 2014～2018年全國商業銀行和城商行資產、負債同比增速

表1 A股上市銀行2018年較2017年同期變化（%）

預計未來的3～5年，城商行資產和負債平均增速依然會圍繞行業平均水平在10%左右波動。原因如下：第一，宏觀上我國正處在從一個經濟周期向另一個經濟周期過渡區間;第二，國民資產負債表總量已經較高，信用繼續高速擴張的余地不大;第三， 銀行業過去5年資產、負債增速在12%左右，過去2年在9%左右， 仍處在尋底過程中。

銀行凈息差未來將維持震蕩，不排除繼續下行的可能。2018 年我國工業企業利潤連續8個月持續下降，11月出現了3年以來的首次負增長;12月制造業中國采購經理指數PMI降低到49.4%， 兩年來首次低于枯榮線;以房地產和汽車為代表的實體經濟短期內不可能恢復快速增長。資金需求端動力不足決定了銀行息差將長期偏低，對于議價能力相對較弱的城商行更是嚴峻的考驗。

順應支持實體監管導向，主動調整業務結構

2018年，包括金融業在內的各行業持續優化業務結構。通暢信貸傳導機制是銀行業調結構的重點，數據顯示我國的M2增量連續數月在低位徘徊，資金在金融體系內流轉減少。城商行同業業務承壓，受此影響，大多數城商行的資產負債表進行了“重構”，主要表現為：第一，資產負債規模增速普遍降低，部分城商行甚至出現了負增長。第二，新增貸款強勁，以滿足表外業務下降導致的融資需求缺口。第三，城商行新增貸款明顯向普惠金融、小微領域發力。第四，同業規模主動或被動壓縮，衍生和投資資產普遍降低。

2018年城商行還沒有擺脫依靠規模驅動的模式，但已經出現明顯轉向趨勢，特別體現在同業業務上。為了約束銀行資金無效擴張，銀保監會嚴格執行單家銀行同業融入資金余額不得超過該銀行負債總額的三分之一的規定。同時將部分城商行的同業存單納入MPA考核。經過整治，2017年銀行同業資產負債自2010年來首次收縮。城商行反應稍顯滯后，2018年1月資產負債增速達到2010年來最低點。

深化結構改革既有外部壓力的因素，更是城商行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內在需求。可以預見，未來中國銀行業對低成本資金的爭奪會愈發激烈，壓縮同業并提升零售和小微業務的戰略地位是城商行面對市場趨勢與監管要求不得不做出的選擇。只有股份制銀行、城商行等中小銀行的資產增速和表外資產占比與大型銀行相比重新達到一個新的平衡，這個過程才會進入尾聲，在這一過程中城商行的發展會繼續分化。

資產質量短期保持穩定，中長期不容樂觀

2018年銀行業整體不良貸款情況較為平穩，前三個季度分別為1.75%、1.86%和1.87%。其中，國有銀行和股份制銀行呈現逐季下降的趨勢，但城商行的不良貸款率和不良貸款余額均出現了上升，前三季度城商行不良率分別為1.53%、1.57%和1.67%。城商行不良上升的主要原因是對去杠桿的滯后效應更大。二季度起，監管部門要求商業銀行將逾期90天以上的貸款計入不良貸款，原先計入關注類貸款重分類至不良貸款，導致城商行的不良貸款率上升，而關注類貸款占比則有所下降。2018年前三個季度城商行平均撥備率水平維持在200%左右，資本充足率高于12%（表2），較為充足的撥備和資本緩沖可使城商行中短期內整體信用風險保持在可控水平。

長期來看，城商行的資產質量并不容樂觀。第一，中國經濟和銀行業不良穩中有變、變中有憂的格局一時不會改變。第二， 城商行多數處在二線城市以下，大量貸款投向地產相關行業，相當一部分抵押物也是土地和房屋。隨著“房住不炒”政策的實施，三四線城市房價和土地價格下跌風險較大。第三，城商行大規模地參與到市場化的不良資產處置體系中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第四，城商行是小微貸款的重要提供者，雖然長期利國利民，但短期內小微業務壞賬率較高，城商行主動或被動提高對其風險度容忍度，甚至推出了“無本續貸”等措施。第五，城商行由于品牌的弱勢，為了能快速打開個人消費金融市場，對于信用卡和信用貸客戶一定程度降低了風控標準，部分信用卡資金和信用貸流入房產炒作或其他的高風險金融領域，導致零售業務不良率也在上升。

表2 不良貸款率與撥備覆蓋率比較（%）

理財業務風云突變，轉型正當時

2018年底，銀行發行理財產品超過22萬億元，發行量15萬只，基本與2017年持平。城商行發行的理財產品數量超過總量的30%，在各類銀行中處于首位，理財業務已成為各城商行最重要的業務之一。2018年也是銀行理財巨變的一年，監管部門下發了以《關于規范金融機構資產管理業務的指導意見》為代表的系列文件，銀行的理財業務架構正被重新構建。

理財新規的發布也在逐步改變銀行理財產品的結構。3個月內的短期產品呈現明顯下降趨勢，從2017年的近50%下降到的2018年的40%。3～12月，中期理財產品數量則實現了較大的增長。凈值型理財產品數量呈緩慢增加趨勢，尤其是2018年四季度趨勢更加明顯，市場和條件成熟后凈值型理財產品有望呈現爆發性增長。收益方面，2017年3%～5%區間的理財產品占總數的81.62%，2018年則降到63.42%;而5%～8%的產品從14.72%上升到28.79%。理財產品收益中心上移表明2018年金融去杠桿對企業資金造成了一定的壓力。2017年理財的基礎產品有25.91% 的債券和39.51%的金融衍生產品;雖然2018年債券違約數量和金額達到此前四年的總和，但總體違約率相對仍然較低，因此2018年債券類基礎產品上升為30.76%，而金融衍生類基礎產品則下降為34.56%。

距《商業銀行理財子公司管理辦法》發布不到一個月，北京銀行、寧波銀行、南京銀行、徽商銀行和杭州銀行等多家城商行即公開表達了設立理財子公司的意愿。建立理財子公司是具備一定規模的城商行的有益選擇。第一，中國金融改革一直存在兩大任務，分別是利率充分市場化和提高直接融資比例。目前銀行發行的理財產品，大多是保本產品，僅實現了利率部分市場化。此外，我國A股市場的總市值在2018年底不超過40萬億元，與銀行超過200萬億元的貸款相比差距巨大。因此推動銀行理財子公司的成立和平穩運行是我國深化金融改革不容有失的任務。第二， 目前城商行已經是理財市場最重要的參與者之一，發行量超過國有大行和股份制銀行，如不能在新的框架下完成切換，勢必抬高資金成本，在競爭中處于不利地位。第三，在一定時期內，宏觀環境改變迫使城商行對核心業務風險注重度超過發展指標，通過理財子公司獲得超行業平均利潤幾乎是城商行為數不多的途徑。未來勢必會有一批城商行脫穎而出，通過成立理財子公司進入更復雜的金融市場，推進更深入的改革。

戰略分化肇始，差異化發展特征初現

2018年，不同規模的城商行已經開始出現了戰略分化。資產過萬億元的北京、上海、江蘇的城商行對標的是股份制銀行， 這樣體量的銀行再追求數量上的突破是困難的。這些銀行戰略重點放在調整結構上，期望吸引高級的、專業化的金融人才加盟塑造核心競爭力，通過風險度更高但回報也更豐厚的衍生金融交易獲得超過行業平均利潤。千億元以上且處在發達地區的城商行未來爭取成為區域內的重要性銀行，其發展重點可歸納為：服務、品牌和基礎儲戶，并開展適當規模的衍生金融產品服務。這類銀行目前存在的主要問題有：服務上規范程度較低，市場反應速度慢;品牌上弱于大中型銀行限制了其業務更廣泛的開展;客戶基礎還不甚牢固，負債中儲蓄存款占比相對較低，對年輕客戶和高凈值人群的吸引力不足抬高了資產價格。規模更小且處在欠發達地區的城商行可能會在目前已經建立一定優勢的行業集中發力或者專攻小微金融，不排除一些銀行甚至會發展成小微貸款專營銀行。

隨著我國經濟調整的深化，城商行競爭格局將被重塑，共性減小分化加大是趨勢，其他地區城商行的成功經驗，或者過往的成功做法，不能再被簡單地復制。這就需要各家城商行認真考察、評估未來經濟、區域和客戶的變化，結合自身優勢制定切合實際的發展戰略。

結語

2018年，對城商行來說，是調整的一年、鞏固的一年，是群體分化日益加劇的一年。城商行不斷提升服務地方、服務市民、服務中小企業的能力，扎實推進普惠金融，深化內部改革，取得了一些來之不易的成績。同時，我們也清醒地看到，城商行面臨著一些不容忽視的發展瓶頸和經營困境。2019年將是城商行克服挑戰、戰略抉擇、探尋高質量發展路徑的關鍵期。面對外部環境的復雜性和多變性，城商行需要潛下心來“挖潛力、抓創新，守底線、干實業”，用“責任、擔當、專業、專注”的職業情懷， 渡過險灘，爬過溝壑，去迎接姹紫嫣紅的滿園春色。

（課題組成員：王昭、王、徐明圣、王日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