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裝配式青年公租房的新模式

■ 苗 青 MIAO Qing

瑞典是住宅人均面積最為寬裕的國家之一，也是世界住房公平的典范。瑞典政府采取普遍受益原則，盡可能縮小國民在住房方面的差異。作為產業化住宅最發達的國家之一，瑞典采用裝配式方法進行住宅建設，追求居住公平。如其在1965～1974年啟動推行的“百萬住宅”計劃，主要推行了混凝土類的裝配式集合住宅，10年間建造了100 600戶住宅[1]，有效解決了城市化和二戰后的嬰兒潮問題，這也成為瑞典住宅建設的最高峰。20世紀90年代以后，住宅的存量已經基本滿足要求，住宅建設的方向轉向關注城市更新、綠色住宅等方面，更為細致、深入和有針對性地解決社會問題。

當前，伴隨著城市化的進一步發展，瑞典斯德哥爾摩、哥德堡等大城市中面臨著青年人住宅不足的問題。為青年人提供可負擔的容身之所成為一個新的社會問題。

如何運用裝配式的手段控制成本？如何在控制成本的同時保證居住質量？本文探討了瑞典一種快速建造的新模式，運用裝配式手段建造移動公租房，保證了高品質和可負擔性的統一。

1 概念：SNABBA HUS

jagvillhabostad.nu（意為“現在想要一個家”）成立于2001年，是瑞典一個青年聯合會組織，其目標群體是16～30歲的青年人，這一組織致力于確保青年人擁有安全的家園，并增加年輕人在城市和住宅規劃決策方面的影響力。根據他們的統計，瑞典290座城市中有251座城市存在青年人住房短缺的問題，導致40萬年齡在20～27歲之間的青年人感覺到缺乏安全的生活，而根據其調查，18～25歲的年輕人中有94%認為住房短缺是社會面臨的最大挑戰（組織機構網站http://jagvillhabostad.nu/）。

針對這一問題，2009年起，這一組織開始研究通過建造可拆卸的裝配式房屋解決年輕人的住房危機。

為了降低成本，使住宅可以負擔，通常的可拆卸裝配式住宅往往降低品質，在設計和建造質量、戶外環境和場所營造等方面不盡如人意，為了解決成本與品質之間的矛盾，他們創新性地提出了SNABBA HUS的概念，意為快速房屋。

SNABBA HUS這一概念實現的關鍵在于不降低住宅品質，而是通過建造在臨時性土地上而節省成本。通過裝配式的方式，住宅可以拆卸、移動、重組，通過多次搭建使用，累積與固定住房相同的壽命，充分使用住宅。如有時限的土地使用年限為15年，土地到期時，住宅將被移動到下一個地塊，如果住宅可以至少被移動2次，其使用年限將達到45年（圖1）。SNABBA HUS項目的最終目標是能夠在其中一個地塊上可以長期存留，實現資源的最大化利用。

除了通過移動的方式降低造價，裝配式的方式可以進行大規模工廠建造，從而進一步節省成本；同時，根據目標群體的需求進行進一步策略調整，如青年人通常沒有車，而是采用公共交通出行，為此SNABBA HUS降低了停車標準。

2 實施：Snabba實驗住宅

在SNABBA HUS概念 和目標的指引下，由市政住房公司 SvenskaBost?der， 承 包 商 JR Living和建筑師Andreas Martin-L?fArchitects合作開發和建造了一處實驗住宅——Snabba項目（意為快速）。它位于斯德哥爾摩南部郊區韋斯特貝爾（V?stberga）區，場地的使用期限為15年（項目運營網站http://snabbahus.nu/）。

這一場地以前是老工業區，現在由于產業轉型，街區安靜，交通方便，有地鐵和巴士可達。周圍有超市和辦公樓等，為青年人的生活提供了方便。

圖1 SNABBA HUS概念圖示

項目包含6棟住宅樓，在場地上相對而立，圍合了一個中央庭院。住宅的高度5～8層不等，形成了豐富的體塊組合效果。場地外側種植著高大的喬木，內側圍合的庭院則主要以灌木和草坪為主，營造了內向性的場所。項目僅提供非常有限的停車位，但在一層設置了自行車停車位。庭院內除了必要的道路之外，為綠化和公共空間留出了盡可能大的空間，實地考察中也發現，庭院的交往活動較為頻繁，燒烤架、各式各樣的座椅和景觀小品點綴其中，豐富了場地活動和景觀（圖2～6）。

6棟建筑含有280個公寓，首層含有較大的家庭公寓以及各種附屬功能，如3間洗衣房、儲藏室、自行車棚和多功能廳。2層以上的住宅只有一種單身公寓尺寸規格，面積為32m2，采用單廊式布局，并將走廊統一布置在外側，采用連廊連接，走廊和連廊部分用相間的不透明聚碳酸酯和垂直鋁格柵封閉，形成了棋盤狀外觀，與場地外圍的喬木相得益彰，進一步營造了場地的內向型氛圍；面向內部的立面則采用了模塊化陽臺，面向庭園的大面積玻璃窗和精致的金屬陽臺預制件打破了混凝土的沉悶感，韻律感十足。連梁的部位配以預制的金屬螺旋樓梯，滿足疏散要求，同時為立面增加了曲線元素（圖7、8）。

圖2 場地布局圖

圖3 建筑與場地

圖4 庭院外側立面效果

圖5 內庭院

圖6 庭院入口與自行車停車設施

住宅室內考慮到青年人的居住需求設計，采用模塊化的設計方式，功能較為集約，住宅面寬約3.6m，入口玄關一側設置了衛生間，房屋中部為臥室區域，配有衣柜，靠近陽臺為起居區域，并配有小廚房，可以滿足青年人的基本生活需求。開敞式陽臺進深不足1m，但居民紛紛對其進行了充分利用，不少住戶放置了桌椅坐凳，可面向庭園景色聊天小酌。一層的住戶則多面向庭園布置了室外活動區（圖9～11）。

圖7 預制模塊的組合效果和連廊

圖8 外部棋盤狀外觀

圖9 室內平面布局圖

圖10 室內布局

3 建造：裝配式解決方案

為了達成快速建造的目標，建筑師采用模塊化的設計方式，運用裝配式設計和施工方法。作為主體框架的混凝土和鋼材預制構件在現場進行快速組裝，每套公寓即為一個模塊，這些模塊通過吊裝填充在框架中（圖12、13）。

由于住宅的尺寸規格固定，預制構件的數量被大大減少。除了公寓模塊以外，住宅樓的樓梯、扶手、欄桿等均為預制的。走廊一側相鄰模塊由深淺不同的粉刷飾面區分，增強了韻律感。

圖11 陽臺和室外活動區

圖12 模塊和吊裝

圖13 建設過程

由于項目低成本的特性，室內外裝飾十分節制，如電線通過走線管，直接排布在素混凝土墻面上，燈管被直接固定在墻面上，但是由于這些構件布局合理、色調統一，并不雜亂，反而呈現出一種工業的美感（圖14）。

預制為項目節省了成本，提高了建設速度，同時模塊是完全可以移動和重組的，解決了SNABBA HUS的目標。

項目的現場施工速度極快，第一棟樓的模塊吊裝在開工后三周即已完成，整個項目2015年夏季開始施工，并在一年內即完工并入住（建筑師網站http://martinlof.se/）。

4 評估：運營與成效

Snabba住宅通過斯德哥爾摩市政住房公司（Svenska Bost?der）進行租賃，住戶面向18～30歲的青年，租金為5 000瑞典克朗，相對于斯德哥爾摩的住房市場，這一價格相當低廉。由于項目場地的使用期限為15年，租戶可以簽訂一個為期4年的合同，這一時限的制定也是基于期望4年之后，青年人可以有經濟實力進入住房市場這一目的（市政住房公司https://www.svenskabostader.se/）。

實驗住宅項目受到了青年人的歡迎，接近300套公寓已經被住滿，并有很長的等候名單。

2017年 11月，jagvillhabostad.nu組織了住戶的使用后評估，他們與瑞典工藝美術與設計大學 (konstfack)合作，制定了七項標準，評判這一實驗項目是否得到用戶的滿意（表1）。

組織者召集居民舉行了四次小組主題會議。居民與組織者進行了討論，使用模型、地圖、草圖和材料樣本作為討論的基礎，并繪制草圖輔助表達他們的觀點（圖15）。根據評估結果可以確定，標準在很大程度上符合居民認為重要的方面，這一項目得到了居民的歡迎。這與斯德哥爾摩市政住房公司的調查結果，即91%的受調查居民表示很滿意或比較滿意相吻合。

jagvillhabostad.nu的經理斯特蘭德貝里（Strandberg）認為，作為一個臨時項目，需要與周圍的居民進行充分而有效的溝通，從而減少投訴，這樣也利于未來的臨時項目獲得建設許可，隨著住房開發臨時建筑許可的立法，這一類型的住宅有希望能夠進一步推廣[2]。

2017年6月，這一項目被授予聲望極高的斯德哥爾摩建筑師協會“金房屋獎（Golden Room）” 獎項，該獎項由瑞典建筑師協會（Architects Sweden）每年頒發給在斯德哥爾摩建筑學領域有建設性貢獻的個人或從業者。該項目因通過預制技術提供高質量、低成本、可搬遷的公寓，來為斯德哥爾摩住房短缺問題提供解決方案而被認可，并授予獎項。

圖14 建造節點

表1 七項標準

圖15 評估過程和草圖

5 結語

Snabba實驗住宅獲得了成功，也驗證了SNABBA HUS概念的可行性。這一模式的核心是為了解決大城市青年人如何以低成本獲得高品質住宅的問題，集合了多個關鍵詞：青年公寓、可負擔性住宅、公共租賃住房、裝配式住宅、移動住宅。這種模式化的建造方式，呈現出清晰的系統邏輯，創造了現有住宅開發的循環利用新模式。

定位和供應方式方面。這一發展模式的定位是為青年人提供可負擔住宅，為預算不寬裕的青年人提供踏入社會的第一處居所，具備臨時和變化的特征。所以，提出了建造在臨時性土地上，節省用地成本，縮短審批程序。相對應的，其運營方式也是以短時效的合同為主。

建造模式方面。采用了裝配式建造方式，工廠生產、現場裝配，提高了施工效率，在一年內就完成了施工入住，可以實現大部分模塊和構件的重復利用，為未來的拆卸和重組創造了條件。

項目的精益設計使低成本的可負擔住宅也具備相當的美學特征，內部庭院和外部街道呈現出不同的面貌和美感，處處體現了工業制造的精益之美和青春人文氣息的交融，采用低成本達成了合理的功能、豐富的形體、溫馨的場所營造。

據調查，SNABBA HUS實驗住宅的成功促成了另外兩個項目（分別擬建造3棟134套和4棟250套）的實施，兩個項目均計劃于2019年開放，并采取同樣的模塊和建造方式。

值得探討的是，這一模式并非期望成為主流，而是作為現有供應方式的有效補充，很多居住在里面的青年同時也在市政住房公司的申請住房等待名單上。從成果上看，雖然并不是一個面面俱到的項目，卻巧妙地進行了設計和整合，在成本范圍內實現了資源的最有效利用。

這或許可以為我國的住宅建設提供啟示。在城市發展過程中變化無處不在，一方面，需要以發展的眼光，為未來建設留有余地；而另一方面，這種“余地”在現階段也是一種浪費。而采用裝配式可拆卸建筑這一方式，建造近期內社會上亟需建造的住宅類別，如面向青年的公共租賃住房、短期周轉用房等，則可以兼顧近期與長期發展，充分利用資源，解決社會發展中產生的問題和矛盾。

注：本文中的圖片，圖1、圖15來自“現在想要一個家”官網（http://jagvillhabostad.nu/） 圖 2、 圖 9、 圖10、圖13來自archidaily，圖12來自建筑師網站（http://martinlof.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