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一季報釋放什么信號

劉琳

4月17日，國家統計局發布的數據顯示，2019年一季度，中國經濟同比增長6.4%，與上年四季度相比持平，比上年同期和全年分別回落0.4和0.2個百分點，超出此前市場主流預期。

2018年以來，中國經濟穩中有進的同時，經濟運行穩中有變、變中有憂，疊加復雜嚴峻的外部環境，經濟面臨下行壓力。2019年以來，在落實“六穩”政策、加大逆周期調節的基礎上，我國密集出臺減稅降費、簡政放權等系列改革舉措，為經濟高質量發展注入了新動能。

國家統計局新聞發言人毛盛勇說，總的來看，一季度國民經濟繼續運行在合理區間，延續了總體平穩、穩中有進的發展態勢，積極因素逐漸增多，為全年經濟穩定健康發展打下良好基礎。

通過這份國民經濟“成績單”，探尋中國經濟發展脈動，其中透視了哪些信號？

向好態勢明顯

在“六穩”政策和一系列改革舉措的提振下，2019年一季度，中國宏觀經濟抵御住了下行風險的沖擊。

在2018年曾因持續下行而備受關注的投資增速，在2019年一季度展現出穩步回升的步伐。一季度，全國共完成固定資產投資（不含農戶）101871億元，同比增長6.3%，增速比1至2月提高0.2個百分點，比2018年全年提高0.4個百分點。

“投資的上行，最主要歸功于基礎設施投資持續回暖。”北京大學經濟學院教授蘇劍說。細分數據顯示，2019年一季度我國基礎設施投資同比增長4.4%，增速比1～2月份提高0.1個百分點，比去年全年提高0.6個百分點。

受到補短板等政策提振的領域，投資增長更加明顯。比如，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鐵路運輸業投資從2018年全年下降5.1%，轉為2019一季度增長11%。

蘇劍表示，民生領域投資增加，是投資數據向好的另一支撐。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一季度，社會領域投資同比增長14.3%，增速比1～2月份和去年全年分別提高4.1和2.4個百分點。其中，教育投資增長14.7%，衛生和社會工作投資增長3.4%，文化體育和娛樂業投資增長22.7%，增速提高6.6個百分點。

投資數據之外，就業、物價等多方面指標，也都呈現企穩的態勢。比如，3月份全國城鎮調查失業率從上月的5.3%回落到5.2%，一季度全國城鎮新增就業324萬人;居民消費價格延續溫和上漲態勢，市場供求關系向更加平衡的方向轉化。

進出口數據也有相對樂觀的表現。數據顯示，一季度，貨物進出口總額同比增長3.7%，增速比1～2月份加快3.0個百分點。其中，出口增長6.7%，進口增長0.3%。進出口相抵，順差5297億元，比上年同期擴大75.2%。

“從這些數據都可以看出，今年一季度，市場預期明顯改善，企業、消費者對未來經濟的發展信心也有所增強。”國家信息中心研究員牛犁說。

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副教授顏色表示，一季度特別是3月份實體經濟數據，反映出經濟企穩跡象初現，隨著各項政策逐步發力顯效，中國經濟向好態勢將繼續夯實。

保持定力

在諸多積極向好的經濟指標之外，一些經濟運行的隱憂也仍然存在。

中國一季度進出口數據有相對樂觀的表現，貨物進出口總額同比增長3.7%，增速比1-2月份加快3.0個百分點。

4月19日召開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認為，今年一季度，主要宏觀經濟指標保持在合理區間，市場信心明顯提升，新舊動能轉換加快實施，改革開放繼續有力推進，一季度經濟運行總體平穩、好于預期，開局良好。但會議也指出，在充分肯定成績的同時，要清醒看到，經濟運行仍然存在不少困難和問題，外部經濟環境總體趨緊，國內經濟存在下行壓力，這其中既有周期性因素，但更多是結構性、體制性的，必須保持定力、增強耐力，勇于攻堅克難。

困難和問題，在一季度的總量和細分數據中均有體現。

比如消費方面，一季度，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增長8.3%，增速比上年同期回落1.5個百分點。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增速從2018年3月開始降于10%以下，并在2018年全年保持整體下行趨勢。2019年3月，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收于8.7%，比前兩個月躍升0.4個百分點，但綜合一季度整體來看，同比增速仍然下行。

中國人民大學教授劉元春認為，消費表現一般是比較平穩的，我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過去多年幾乎沒有低于10%的增速，這一指標持續下行，需要引起關注。

交通銀行首席經濟學家連平則表示，消費下降的一個重要原因，在于部分居民因為買房而導致儲蓄下降、負債較高，從而對消費形成一定的擠出效應。這意味著抑制消費的因素并非短期可以消除的，可能會給消費增長帶來持續壓力。

而從工業企業運行來看，2019年1月至2月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利潤同比下降14.0%。雖然這一下降主要受春節因素影響，但部分重點行業的價格下行仍然是工業企業利潤整體下降的關鍵因素。

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1至2月份，汽車行業、石油加工行業、鋼鐵行業、化工行業出廠價格分別下降0.4%、1.3%、2.5%和2.3%。受價格等因素影響，汽車行業利潤同比減少370.7億元，石油加工行業減少317.3億元，鋼鐵行業減少290.6億元，化工行業減少188.8億元，上述4個行業合計下拉利潤增速14.2個百分點。

2019年3月，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收于8.7%，比前兩個月躍升0.4個百分點，但綜合一季度整體來看，同比增速仍然下行。

利潤上升的領域，則與政府大力支持基建密切相關，比如鐵路等運輸設備的盈利增長幅度非常明顯。數據顯示，在部分企業利潤“吃不飽”的同時，第一季度鐵路、船舶、航空航天和其他運輸設備制造業利潤同比增幅為83.7%。

雖然開年前兩個月工業企業利潤數據整體走低，但積極因素已在醞釀。數據顯示，2019年3月份，采掘工業出廠價格同比增速和環比增速分別為4.2%和1.3%，加工工業同比上升0.4%，生活資料價格也呈現0.5%的同比漲幅，原材料工業價格雖然同比有所下降，但價格環比上漲0.3%。“與2018年底各項工業品都呈下行走勢不同，目前工業產成品的價格上升，說明終端需求有所抬升，為將來工業利潤轉好打下了基礎。”牛犁說。

政策“彈藥庫”

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副總經濟師張永軍認為，近日召開的政治局會議對于當前經濟形勢提到的“周期性”因素更多是短期問題，而“結構性、體制性”因素則是長期問題。

如何保持一季度經濟發展的積極因素，應對周期性因素對經濟增長的干擾，又有針對性地解決結構性、體制性問題？

多位專家對記者表示，穩健的貨幣政策松緊適度、積極財政政策要加力提效，以及堅持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仍然是三大“利器”。

從貨幣政策角度看，政治局會議提出要堅持結構性去杠桿，在推動高質量發展中防范化解風險，央行一季度例會則在2018年第三季度之后重提“把好貨幣供給總閘門”。新時代證券首席經濟學家潘向東表示，這些信號可能說明，在穩增長和防風險的雙重目標下，未來一段時間流動性投放可能更加謹慎。

從近期央行的一系列操作中也可見一斑。比如3月20日至4月15日期間，央行連續18個交易日暫停逆回購，針對4月17日到期的3665億元MLF（中期借貸便利），央行沒有降準置換MLF，而是使用1600億元逆回購及2000億元MLF予以對沖。“這種鎖長放短的操作表明央行投放流動性已經相對謹慎。”潘向東說。

對小微企業的信貸關照，也仍然將成為未來貨幣政策的重點。4月17日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提出諸多要求，如抓緊建立對中小銀行實行較低存款準備金率的政策框架，確保今年小微企業貸款余額增長30%以上，小微企業信貸綜合融資成本在去年基礎上再降低1個百分點。

財政政策方面，中國社科院財經戰略研究院研究員張斌認為，未來一段時間有兩大看點：一方面，伴隨我國各地天氣轉暖，基建項目的開工也將進入加速階段，發行地方政府轉賬債券等各種方式都將促進基建投資在二季度繼續增長;另一方面，一攬子減稅降費政策在二季度陸續落地，比如4月1日起開始新一輪增值稅改革、5月1日起降低社保費率等舉措，都將有利于為企業減負、放水養魚。

多位專家表示，經濟發展的長久動力，還需依靠進一步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根據中央政治局會議要求，未來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民營經濟和中小企業轉型升級，以及堅持房子是用來住的、不是用來炒的定位，都是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推進的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