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玥
【摘 要】作為中國傳統的地方戲曲之一的川劇臉譜,一方面借鑒并吸收了傳統戲曲中地方劇種臉譜藝術的優秀之處,同時在另一方面也蘊含著獨特而濃厚的巴蜀人民的個性特征和審美情懷。賦有“瞬間藝術”美名的川劇變臉,為揭示劇中人物角色的內心世界及思想感情的起伏變化,即把不可見、不可感的抽象的情緒和復雜的心理狀態演變為數張可見、可感的外化視覺形象,體現出川劇臉譜獨有的藝術美感。
【關鍵詞】川劇;臉譜藝術;變臉臉譜
中圖分類號:J82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13-0029-02
川劇是中國傳統的地方戲曲之一,在四川中部和東部,重慶,貴州和云南廣泛流行。隨著國家對非遺產的廣泛保護工作,川劇的藝術受到了各界的廣泛關注。被國務院正式列為國家級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2006年)。戲曲觀眾中有句行話:“京劇是聽的,川劇是看的。”這句話雖然有些片面,但也不無道理。即是說,京劇的唱腔藝術臻于完美,許多老觀眾熟悉劇情,可以閉著眼睛聽戲,專門欣賞唱腔。而川劇除了極富巴蜀文化特色的“高腔為主,五腔一體”的唱腔外,還以表演見長,特別是川劇演員的化裝藝術——臉譜,其中“即時藝術”的川劇變臉,為揭示劇中人物的內心及思想感情的變化,即把不可見、不可感的抽象的情緒和心理狀態變成數張可見、可感的視覺形象,這也體現出川劇臉譜的獨特性。
有關國外對于臉譜藝術研究,其文獻資料大部分集中在人類學、符號學、美學等著作上,有關圖形圖像設計藝術類理論書籍中也有所散見。列維斯特勞斯主要從人類學的角度討論面具與人的特定社會生活和財富之間的關系。他的書“面具之謎”是一本關于臉譜在國外的書。恩斯特·卡希爾(Ernst Kashir)也在《人類倫》一書中寫道,該書明確將人們定義為“象征性動物”,并說“所有文化形式都是符號形式。”在《象征圖形》中,桑山彌三郎重點從結構、象征的角度闡述了形式與心理結構的關系問題。國外流行的臉譜形式主要有:印第安人的祭祀臉譜、廣泛流行于歐洲的假面臉譜,巴西狂歡節臉譜,美國小丑面具,韓國假面具等等。在國內,談到臉譜藝術,我們更多的是要么是關注中國戲曲臉譜文化,要么是關注中國國粹京劇臉譜藝術,對川劇臉譜,特別是對變臉臉譜的針對性研究并不多見。
關于川劇臉譜,可追溯到的古蜀國(距今約3000年)。根據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北京大學考古博物館編制了“金沙陶鎮 - 成都金沙村遺址出土文物”關于廣漢三星堆遺址2號坑的發掘報告,在該遺址出土的遺物中的青銅化身,人類面具和動物面具大多在眉毛,頭后面的眼瞼,以及涂成黑色的眼球和牙齒。耳孔、鼻孔、口縫涂朱砂。“華陽國志”卷三“巴玉之”說,僧人也有古代色彩的崇高。“故其廟稱青、赤、黑、黃、白帝也”。中國的唐代文學家段成式認為:“蜀人工于刺(文面)。分明如畫,或言以黛則色鮮”。
川劇臉譜的藝術形象既蘊含了中國五千年的民族歷史文化,又包含了蜀地的地方風格特色,是中國戲曲藝術中最基礎的戲劇種類之一。川劇臉譜與川劇這種戲劇形式一起經過幾百上千年的發展,由當初的假面或是祭祀活動用品慢慢地發展,經過多代人的豐富創新,現今的譜式多系統和多樣化。川劇臉譜作為中國戲曲臉譜中獨樹的一支,她在巴蜀文化的滋養下成長與發展。川劇臉譜一方面借鑒并吸收了傳統戲曲中地方劇種臉譜藝術的優秀之處,同時在另一方面也蘊含著獨特而濃厚的巴蜀人民的個性特征和審美情懷。文化內涵不同的圖形和色彩在面部的眉眼、鼻嘴及腦門等部位進行勾畫涂抹,表現出的藝術造型的夸張性、象形性和寓意性尤為突顯。這些不同形態譜式的圖形語言是因展現劇中角色的地位身份、性格品質、形貌特征等而不斷創造生成的。這不但刻畫及表現了人物的形象特征,又將裝飾意味的圖形語言加以特殊的表達。“川劇臉譜”展現了這種獨特的藝術風格,融合了人文美感和巴渝魅力。
以“瞬間藝術”命名的川劇變臉,揭示了內心世界的起伏,以及劇中人物的思想感情。即把不可見、不可感的抽象的情緒和復雜的心理狀態演變為數張可見、可感的外化視覺形象,體現出川劇臉譜獨有的藝術美感。變臉,通常理解是戲曲演員在舞臺表演當中,通過各種絕活技巧將數張臉譜進行瞬間變化和呈現,依附于劇情的迂回轉折,角色所表現出的巨大的心理動態,而由于在戲劇中臉即是角色心態和性格的體現,因此臉譜也依據角色的心態轉化而產生變化。這種表現形式十分直觀,演員運用自己高超的技藝瞬間變換臉譜,使得觀眾可以看到嘆為觀止的表演,同時又展現了川劇的一大特色之處,就是劇中人物的臉譜也會隨著人物年齡、身份、性格的逐漸發展變化,在變換中以求達到人物形象與劇情變化的高度統一。
一、變臉臉譜的民俗象征
民間造型藝術通常是對事物具象的表達,但并不是以模擬再現事物表象為創作目的。變臉臉譜也一樣,其造型藝術,也不是企圖經過化裝再現真實人物的外在形象,而是一種從精神層面,著重對人物的精神本體和心靈空間的開掘,以抽象的視覺符號語言表達其真善美、假惡丑的人格形象。在川劇的變臉中,巴蜀人民樂觀、熱情、詼諧幽默的性格得到了集中體現,帶有風土民俗的獨特色彩,具有強烈的美學震撼力。川劇變臉的本質是通過扯臉、抹臉等技藝手法,將人物內在心理活動和個性情感進行外化的渲染和呈現。
變臉臉譜在一般情況下,在內容上多會取材于有關民間傳說和神話里的角色,為什么角色多為江湖俠士和鬼怪神靈等民間造型藝術呢?個人認為,巴人所具有的性格特征和審美取向,直接影響下了變臉臉譜角色的設定,每個角色都是以表現出劇中人物角色的性格情緒以及“驚、悲、怒、恐”等心理變化為目的,達到“相由心生,相隨心變”的獨特藝術感染力。變臉,多用折扇披風等道具輔助演變,在俠士、匪盜角色中運用時,“蒙臉”為掩其“真容”,“換貌”為表其“易容”。在神仙、鬼怪角色中運用時,與其搖身一變的仙道魔法相得益彰;變臉,在同一時間,巧換角色,促使劇情的推進,高潮迭起;使得所演繹的人物角色有著更為立體而豐富的呈現。絕技變臉,其臉譜的譜式結構也隨歷代劇目的傳承發展,在造型上逐漸形成一定的程式規律和符號系統,以表現角色的身份地位、性格特征。
變臉臉譜獨特的藝術審美原則,它既符合舞臺中人物角色的表演需要,又在傳統符號的基礎上加入了主觀的藝術夸張。正是由于這種主觀而自由的藝術表達,從視覺感官的角度看著更為生動和豐富。人們通過變臉的表演,寄托了巴蜀人民的精神理想和對生活的美好愿景,極具浪漫主義色彩。
例如,《水漫金山》中的紫金饒缽,本是法海用來罩射白蛇的器物,劇中采用擬人的手法,將其塑造為一個手持饒缽的神怪形象。為了生動形象地體現紫金饒缽的猙獰、怪誕和兇橫等特征,表演者運用了川劇變臉獨有的“扯臉”絕技,多次移容,一瞬間秒變出了“紅、藍、白、綠”等各種顏色,同時也夸張地刻畫出了這一神話人物瞬息萬變的神威法力,靈活生動的表達出人物“喜、怒、哀、樂”的復雜性格特征。
二、變臉臉譜的工藝材料
關于川劇變臉臉譜的工藝材料,起初多以糙紙糊制成的硬質面殼為基礎,經過不斷改進,演化成在薄紙面上進行繪制,在變臉當中常用折扇或披風加以遮掩,在轉頭或拂袖的瞬間迅速扯去層層臉譜。在新中國成立后,隨著對川劇藝術廣泛關注,變臉絕技也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其制作臉譜的工藝材料也從最初的紙質逐漸被更為輕薄和耐用的綢緞面料所替代。對于表演者來說,這種綢緞面料的使用不僅加快了臉譜的制作時間,也提升了瞬間易容的時間。區別與傳統臉譜繪制流程的復雜性而言,這種制作臉譜的工藝則無須考慮面部結構,繪制圖形也更為自由流暢。但需注意的是,由于變臉臉譜在表演過程中變化很快,瞬間換臉,舞臺效果強烈,因此這樣的臉譜很講究筆鋒簡單,色彩明快、粗獷有力。
三、川劇臉譜多樣性:一角多譜
川劇變臉,除了有隨角色身份變化、性格變化、情節變化,心理變化的瞬間變臉藝術外,還有一種體現臉譜多面性的“變臉”——“一角多譜”,既是同一角色的不同臉譜。這類臉譜所代表的角色可能出現在同一劇目中,也可能出現在不同劇目中。這種形式的“變臉”,衍生出了川劇臉譜的多樣性。單以龔思全收集整理繪制的《川劇臉譜》為據,單角多譜的現象眾多,令人驚嘆。
例如曹操這一戲劇人物,在劇目《議劍》《捉放曹》《殺奢》中,曹操的臉譜就因故事劇情的發展變化而有不同圖形特征的表現。當提及曹操這一角色時,人們總會浮現出他的粉臉造型。但在《議劍》中,曹操以丑角扮相,雖說是扮丑,但并未表現出丑角慣有的幽默、逗趣、油滑之氣,而是顯得尤為穩健、機敏,雄心壯志的英雄形象,川劇稱之為丑角中的正丑。在《捉放曹》《殺奢》劇目中,因刺殺董卓失敗,曹操為表現出多疑和殘暴的性格特點,劇中的臉譜就變化為了奸佞之人專用的大粉臉。前面動物臉中談到的“玉蝴蝶”馬俊,其臉譜在同一劇中也是同異并存。因此,川劇中極富變化的單角多譜,不但準確細膩地刻畫出了人物形象及其性格的變化,豐富了川劇表演的藝術多樣性,同時也使得川劇臉譜譜系得以延展。
川劇這種“相由心生,相隨心變”的藝術處理,不僅讓劇中人物的內心情緒得以宣泄,營造出強烈的舞臺氣氛,同時推進了川劇的人物性格發展。特別是川劇變臉的“瞬間藝術”風格,是其他戲劇藝術所未見的,這種獨特的成因,還有待我們進一步深入地去探索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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