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佳 吳曉明
【摘 要】當代著名作家遲子建在其大量作品中以穩定、優雅、詩意的姿態真切講述故鄉父老鄉親的故事,在平凡中挖掘樂觀自信的人性光輝,以寬容樂觀的心態傳遞給人間以脈脈溫情,把生命的自然率性作為一種不可剝奪的天賦來頂禮膜拜,超越表面自然之上的自覺站在高處觀照人物,傳達出對自然和人類本真狀態的感悟與體驗,其作品為當代文學的思想內涵拓展了新的層面。
【關鍵詞】黑龍江;遲子建;小說;鄉民;溫情;人文情懷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13-0237-02
遲子建是中國當代文壇頗具創作特色的女作家,是當代唯一一個三次獲得魯迅文學獎的作家。在三十幾年的寫作過程中,她堅持自己的創作主張,追求小說真實的生活情調和溫暖的悲劇美感,在其作品中自覺建立正確的生命立場與文化立場,從她獨立不羈、樸素隨意的藝術追求中展示了善良、寧靜的人性之光,使其小說彰顯出強烈的文化理想和審美追求。
一、熱切而執著的溫暖情懷
遲子建是一位內心充滿希望的溫情主義者。在當下喧囂的文壇里,她仍然在默默堅守著作家的人文精神,始終以韌性的力量在極地之上構筑溫暖的文學世界。在小說的審美世界中尋找到內心的安慰和情感的依托,在景物和人性中追尋心靈的凈土,帶給人們溫暖和力量,宣揚了一種溫情主義的世界觀以及追求愛和幸福的信仰。
在小說《黃雞白酒》中,遲子建深情注視著故鄉的人們,在娓娓述說之中浸潤著關愛與同情。小說中的九旬老人春婆婆一生不乏苦難和悲劇,卻有著良善的品質,春婆婆的內心對待感情是執著的、溫情的,她在每年10月19日都會用心打扮,去到距離她的住所很遠的中央大街,到這里尋找那塊在她看來具有特殊意義的面包石,并在石頭上叩擊,說著“我來了……”原來這塊面包石是20世紀20年代由春婆婆的愛人馬奔親自鋪筑的,“下面埋藏著一雙鞋樣子,見證他們美好的愛情。叩擊與撫摸花崗巖的動作,是一個蒼涼的手勢,追挽逝去的靈韻。然而那蒼涼之中,又不乏溫暖和感動。那手勢,來自春婆婆,也屬于遲子建。”[1]遲子建以一種充滿人性溫情的語調刻畫普通人的真實世界,其小說拒絕苦難中的絕望和沉淪,在簡單而清新的文字中對人性進行著哀而不傷的描述,她注意挖掘生于斯長于斯的古樸人性,呼喚真誠和善良、張揚關愛與美德,具有尋根與文化意識。
“一個藝術家擔當世界的方式,就是用自己的作品,對人性的苦難與世界的滅亡作溫情的撫慰,悲憫的哀吟,絕望的抗議。”[2]遲子建是一位內心滿懷希望的溫情主義者,其作品中的人物身上總有著人性的溫暖,她以溫暖的心態去寬恕世間的罪惡,堅持對人類進行靈魂和思想的拯救,用溫婉的情懷表達堅實的幸福觀念、深刻的婚戀困惑以及濃重練達的死亡意識。信奉溫情的力量同時也是批判的力量,對于文壇乃至整個社會都具有深刻的文化意味。
二、挖掘小人物隱藏的人性光輝
遲子建說:“我作品的一大特色是,不管多么宏大的歷史背景,我都是用小人物構筑的。小人物身上承受并體現著人生的風霜雨雪,文學就應該描寫這些。”小人物的靈魂深處仍充盈著人性的光輝和智性的閃光。
遲子建在小說中不斷宣揚無私幫助的美德,善良美好的人性散發著溫馨和暖意,在小說《逝川》中,小漁村流行這樣的說法,漁汛期沒有捕到淚魚的人就會遭遇災難,但是為了給胡家延續香火,接生婆吉喜放棄了捕捉淚魚的機會,為胡家接生出一對龍鳳胎,在現實中找尋溫暖,達到用情感人的目的,她堅持“大善小惡”的本質原則,堅信世間愛的力量是偉大的。
在小說《鴨如花》中,徐五婆引領逃犯走向心靈的救贖。作品中寫了逃犯歷盡艱辛逃出監獄只為了去父親的墳前看看,在逃跑的過程中得到了徐五婆的關心和幫助,她不僅為他提供住宿、飯菜,而且還竭盡所能幫助他逃走,她的善行感動了逃犯去自首最終被槍決。遲子建的思想中從來沒有大惡,在作品中以人與人之間博大的愛去寬容罪責,也揭示了人性的罪惡不是一成不變的。
遲子建動情地勾畫了兩性和諧的生存狀態,歌頌人間的真情真愛,如《親親土豆》中的秦山、李愛杰夫妻;《踏著月光的行板》中的民工夫婦,愛情使人們在困境中相互扶持,在順境中彼此溫暖。她對溫情的力量和人性善的信奉創造了充滿人情人性的文學世界,以詩意的溫情淡化人們對死亡的恐懼,以來自民間的樸素之心關懷著北國蒼茫土地上的底層民眾。遲子建通過飽含情感的汁液和世俗生活的煙火氣息,表達著她對于倫理、道德、人性等精神內涵的執著。
三、樸素而唯美的悲憫情懷
遲子建說:“我認為文學寫作本身也是一種具有宗教情懷的精神活動,而宗教的最終目的也就是達到真正的悲天憫人的精神活動。”其文學作品在苦難中凸顯了人情美,作品始終貫穿著一種無處不在的、悲天憫人的民間情懷。她的目光始終投注在市井百姓身上,以親近的民間視角飽含著愛和溫暖去貼近每一個受難的心靈,以知識者感傷唯美的悲憫情懷實現精神和靈魂的返鄉。
小說《酒鬼的魚鷹》講述了一個極度悲涼的故事。主人公劉年非常愛喝酒,被人們稱為酒鬼。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得到了一只外形很漂亮的魚鷹,劉年把它送到驢子酒館并得到了很好的照顧。劉年與酒館老板娘寒波互生好感,老板娘為了給稅務局長送禮,投其所好讓劉年將魚鷹送去,在稅務局長家中,劉年把魚鷹凍入局長家冰柜,魚鷹就這樣被活活凍死了。和劉年一起去的孩子王小牛親眼看見自己非常喜愛的魚鷹被凍死做成標本之后便開始打寒戰,并且一天不下幾十回。內心感覺慚愧的劉年試圖在河邊再遇見一只魚鷹以便治好王小牛的心病,可是遲遲不能如愿。遲子建在故事中深刻揭露了腐敗與官本位現象及對小人物產生的難以言說的傷感。
在小說《霧月牛欄》中,寶墜被繼父失手打成弱智,由于智力低下沒有人愿意真正關心他、愛護他,不會說話的牛卻成了他生活中的朋友,他寧愿和牛住到一起。他認為“人住的屋子沒有寶墜的位置”,牛欄里才真正充滿溫情與暖意,只有和花兒、扁臉、小牛犢卷耳在一起才能感受到快樂。人與牛關系的親密、人與人關系的疏離用意頗深,預示人身上很多美好的東西漸漸消逝。遲子建看到善良人在乖戾的命運面前的無助和酸楚,總是在竭力理解人物的生命感受,也表達出對人性缺點的批判。
遲子建在荒寒與溫暖中游走,她筆下總是涂抹著鄉土人生的斑駁色彩,貼近底層,置身民間,帶著熱切的人文關懷進行著文學書寫。她始終保持著女作家特有的淳樸、沉靜,用美好的事物沖淡人世的寒涼辛酸甚至罪惡,用輕靈的筆調把意識形態和人性的尖銳沖突化解在精彩的細節描寫中。對人性的關懷,對特殊人群的關注以及寧靜而又理性的創作態度傳達出一個溫情豁達的女性對于世界的認知和探尋。她的小說始終被那種寬厚、率性而素樸的情懷纏繞著,經由她的良知和寬柔的情愫過濾后,讓讀者不會絕望于現實中的丑惡與冰冷。
遲子建是當代文學史上創作頗豐且風格穩定的女作家,以獨立不羈的創作態度踽踽獨行。她是以道德為核心的中國傳統文化體系的忠實捍衛者,極少以宏大敘事的視角來書寫社會生活,善于從平凡的人生中挖掘與呈現善良美好的人性,在沉靜的敘事下飽含著深深的嘆惋與哀愁,用樸素溫情的筆調營造出美好的精神世界,為普通人的存在進行了價值詮釋,對生活的觀察與表達有著人文主義和理想主義的色調,以及開闊的文化人類學視野和強烈的人文關懷。
參考文獻:
[1]于文夫.追挽消逝中的靈韻 發掘裂隙間的詩光[N].光明日報,2013-04-30(007).
[2]摩羅.我的故鄉在天堂[M].珠海:珠海出版社,2006,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