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筆記文中的中醫養生文化

張星

【摘 要】本文從長壽藥物、長壽人物、神仙方術三個方面分析了古代筆記中的中醫養生文化。發現古代筆記中記載了豐富的中醫養生文化資料，對醫藥的記載不僅是常見藥物，還包括不常見的養生之藥，長壽人物中則保留了一般史書未能保存下來的長壽者資料，可謂博大而豐富，可補史料之缺。

【關鍵詞】筆記；養生；長壽；神仙

明清筆記小說里記載了不少中國古代中醫養生文化史料，包括有關長壽藥物、長壽人物、神仙方術、養生保健等內容。一部分來源于民間傳說，如羅浮山神仙“黃野人”的長壽故事，《廣東新語》“怪語”曰：“大均嘗至羅浮，一人云，有僧于黃龍洞遇一老者，意其為黃野人也。拜求丹藥，老者指虎糞示之，僧見虎糞猶暖，有氣蒸然，且雜獸毛，腥穢不敢嘗。俄而虎糞漸消滅，僅余一彈丸許。一樵者至取吞之，異香滿口，后得壽百有余歲。”[1]一部分則出于舊方志的記載，如晉代亦醫亦仙的葛洪，筆記小說《粵西叢載》的記載，乃是轉引自《廣州府志》、《大清一統志》 等志書內容：“晉葛洪，字稚川。《一統志》云：洪為勾漏令，嘗于寶圭洞修煉成仙。及考《廣州志》云：洪乃晉句容人，顯宗咸和間，為散騎常侍。聞交趾產丹砂，求為勾漏令。帝以天下多事，見洪品姿高爽，欲留之。洪曰：‘非欲求榮，以有丹砂耳。帝從之。洪以子侄俱行。至廣州，州刺史鄧岳留之，不聽。去止于羅浮山煉丹，自號抱樸子。后忽與岳疏云：‘當遠行尋師，克期便發。岳得疏，急往與之別。及至，洪已兀然而逝，不及與語矣。視其貌若生，舁尸入館，若舉空衣。然世以為尸解得仙，觀此則洪成仙于羅浮矣。”[2]

總體來看，筆記中的中醫養生文化主要表現在以下幾方面：

1 長壽藥物

明清筆記中記載了不少具有養生保健、益壽延年功效的藥物，不少為人所熟知，如云母、靈芝、仙茅、紫石英等，有些則較少見于其他書籍著錄，如荔枝、仙人掌、朱草等等。

紫石英、靈芝、云母等藥物，其養生功效為人所熟知，事實上一直以來見諸于歷代各類書籍文獻的記載，乃是最常著錄的輕身延年之品。早在《神農本草經》里就有關于紫石英、云母等藥的記載，入上品，可久服，致輕身延年。明清筆記小說對紫石英、云母等的記載，保留了其他著作的相同功效。如《嶺南風物記》曰：“紫石英，出東莞縣爆山，舊以貢獻，大如指頭，小如石榴子，明澈如水晶，光澤紫艶可愛。爆山之鄉名周家村，翟姓聚族而居，離城十五里許，土人得石英饋遺，或以飾帶、飾器，亦入藥用，療婦人絶孕，至十年無子者，修治服食，輕身延年。”[3]《粵東聞見錄》曰：“紫石英，出東莞爆山。大如指頭，小如石榴子，光明鮮艷。廣人多以飾佩帶器物。婦人無子者可療，以為服食亦善。或有詩云：‘增城云母粉，東莞紫云英；仙人所服餌，往往得長生。”[4]

此外，尚有其他一些藥物，則并不為歷代醫書或其他著作所著錄。如仙人掌，《楚庭稗珠錄》記載仙人掌曰：“仙人掌，一名千歲子，食其子之仁，可以輕身延年”[5]。《廣東新語》“仙人掌”條也曰：“熟其（仙人掌）仁食之，味兼芡栗，可以輕身延年。一名千歲子”[1]721；關于仙人掌，事實上歷代本草著作多有記錄，其功效為主治腸痔瀉血，其葉入藥。如《本草綱目》言：“氣味苦，澀，寒，無毒，主治腸痔瀉血。與甘草浸酒服。焙末油調，摻小兒白禿瘡。”醫書中尚未見記載其具有養生保健的作用，因而筆記小說的記載尤其可貴。

再如荔枝，本是嶺南地區一種極為常見的水果，以其瑩白味美深得大眾喜愛。筆記小說中則獨特記載其有滋真陰、返老還童的養生功效，如《廣東新語》曰：“廣人為荔脯者多黑葉，次曰進奉，曰大造，曰塘塋，是皆水枝之貴者也。當摘時宿之井中，沃以寒泉，火氣既去，金液斯純，以正陽精蕊，而配以正陰津液，水火既濟，斯為神仙之食。予詩云：‘露井寒泉百尺深，摘來經宿井中沈。日精化作月華冷，多食令人補太陰。……又荔支多露，有過食者，昧爽就樹間先吸其露，次咽其香，使氤氳若醉，五內清涼，則可以消肺氣，滋真陰，卻老還童，作荔支之仙。”[1]620筆記小說的記載，荔枝的保健作用不常見，然而其理論卻與中醫“陽常有余，陰常不足”、“養陰保精”等觀點有一致之處。

2 長壽人物

古代筆記小說中記載了不少年齡超過一百歲的民間長壽者，如《韓江聞見錄》曰：“今我揭陽鄭勤恪公夫人，與公同生于康熙之己丑年。公以乾隆壬寅，官直隸總督，卒于任，壽七十四。夫人乃至嘉慶己巳終，壽百有一歲。以誥命夫人，享百年之上壽，詢興朝之瑞也。已賜建坊，尚未營造。夫人江氏，八字不傳；公則傳為己丑、甲戌、辛丑、丁酉。又鸛塘陳進士義勇翁之母宜人某氏，壽百有五歲。”[6]又如《番禺河南小志》曰：“（李壽母）享年百有一歲。臨終前三日，即能預知。至日午舉手者三，無病而逝。少時嘗病熱，頻危，夢有青衣人以涼水沃其舌，書“再蔭福祿年長”六字。至是果符所夢。萬歷十五年（丁亥1587），總督兩廣都御史劉節齋、巡按御史程信吾，為建榮封百歲坊于新店街，又建德壽祠于坊旁，以旌人瑞云。”[7]

此外，不足百歲老人，同樣予以保存下來，如《廣東新語》曰：“崇禎間，東莞多長壽人，若溫塘之龍翁，一百有四。寮溪之竹園公，一百有三。鷓鴣坑之尹南峰公，一百有一。石碣之梁翁，萬家租之翟公，皆一百。同時同邑，誠天下之所罕者。比歲番禺陂頭鄉，有四潘翁者。一曰秉彝，年九十八。一曰岣嶁，年九十六。一曰慶存，年八十九。一曰慶余，年八十八，皆同母之兄弟也。有司表其閭曰，‘一門四皓”[1]230；又曰：“吾先世人多壽考。有聽泉翁者，年八十余，以耆儒為鄉黨師。梁文康公儲銘其墓曰：‘剛毅正大由天成，縝純溫潤鍛煉精，考槃在澗王侯輕。其配周氏安人，百有四歲。子滄洲翁諱渶，年八十余，有嬰兒之慕。孫梅侶翁，亦年八十余。皆以齒德，屢舉鄉飲不赴，此吾之高曾也。而曾叔祖圖南翁者，諱起鵬，嘗十六赴省闈不得解，益攻苦。崇禎壬午，年八十有五，猶赴省闈，監臨御史憐之，諷以告老，翁不從。國變后，乃棄諸生，九十余時，猶設塾鄉閭，講誦無虛日。時著高齒散屐，游行田間，有所得，即篝燈作蠅頭小楷記之，成《野語》十有四卷。平生喜作經書制義，積稿數千以自娛，年九十八歲乃終。”[1]231

3 神仙方術

與前所述長壽之人有別，筆記中還記載了不少神仙，因其服食長壽仙藥，所以其壽數則不止期頤，往往壽至數百歲，甚至升天而去。如羅辯、何仙姑，其二人因服食云母而成仙：“羅江之上多云母，日照之寶光燁耀。昔有羅辯者，服之得仙，騎一白牛而去”[1]392

神仙所以得道成仙的方術之一為服食仙藥，筆記小說中完整保留，記載了這些仙藥，如丹砂、丹藥、云母、紫石英、五芝、云核、九節綠玉、菖蒲一寸十二節者、肉桂、三花紫茸、龜腦、葵、南燭、黃精、荔枝露、天蒜等。

《羊城古鈔》曰：“秦桂父，象林人也，色黑而時白時黃時赤，南海人見而尊事之。嘗服桂及葵，以龜腦和之，千丸十觔。桂采諸賁隅之東（今羅浮），有累世見之者。今荊州南尚有桂丸焉。”《粵西叢載》曰：“桂父者，象林人也。時黑而時白，時黃而時赤，南海人見而尊事之。常服桂及葵，以龜腦和之，千丸用十斤桂。累世見之，今荊州之南，尚有桂丸焉。”[2]451-452該二書所載內容大致相同，秦桂父乃是因為服食葵、肉桂和龜腦而得仙。劉向《列仙傳》贊云：“偉哉桂父，挺直遐畿。靈葵內潤，丹桂外綏。”

再如天蒜與黃精，《粵西叢載》曰：“顧況紀秦時建阿房宮，采木者偶食黃精天蒜，不覺竦身飛上，就山下人家裁詩‘酒盡君莫酤云云。”[2]602

再如南燭，其又名烏飯果、南天燭等，中醫認為南燭之葉氣味辛、微苦，溫，有毒。主治外傷跌打損傷，閉合性骨折。多外用，未見內服。然而，《廣東新語》曰：“南燭，生羅山高處，初生三四年，狀若菘，漸似梔子，二三十年成大株，蓋木而似草者也。葉似茗而圓厚，冬夏常青。枝莖微紫，大者高四五丈，肥脆易折。子如茱萸，九月熟，酸美可食。昔朱靈芝真人以其葉兼白秔米九蒸暴之，為青精飯，常服，人稱青精先生。”[1]649

可見，古代筆記中記載了豐富的中醫養生文化資料，對醫藥的記載不僅是常見藥物，還包括不常見的養生之藥，如仙人掌、荔枝等。長壽人物中則保留了一般史書未能保存下來的長壽者資料，殊為可貴。總體來看，古代筆記中的中醫養生文化資料可謂博大而豐富，可補史料之缺。

參考文獻

[1]清·屈大均.廣東新語[M].北京：中華書局，1985：729.

[2]清·汪森.粵西叢載[M].南寧：廣西民族出版社，2007：456-457.

[3]清·吳綺.嶺南風物記[M].清代廣東筆記五種.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06：15-16.

[4]清·張渠.粵東聞見錄[M].廣州：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1990：131.

[5]清·檀萃.楚庭稗珠錄[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1982：178.

[6]清·鄭昌時.韓江聞見錄[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67.

[7]清·黃任恒.番禺河南小志[M].廣州：廣州市海珠區人民政府，1990：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