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森林里的和諧社會

車春英 韓冰

摘要：尼古拉·巴依科夫是一位偉大的俄羅斯僑民作家，1901年來到中國東北，前前后后在中國生活和工作了將近48年，幾乎走遍了東北的山山水水，寫出了許多關于東北的美景與生態的作品。而小說《大王》是巴依科夫的代表作，該書以詩意的筆調描繪了東北原始森林的美景和老虎大王的一生，極具獨特的美學價值和現實意義。

關鍵詞：小說《大王》 原始森林 生態文學

尼古拉· 巴依科夫是著名的中國俄羅斯僑民作家，在俄羅斯僑民文壇中占有相當重要的地位。在眾多的俄羅斯僑民文學作品中，巴依科夫的《大王》無疑是一部最耀眼的作品。《大王》描寫了東北的大自然生態，是東北大自然生態的史詩，是一幅美麗的大自然畫卷，是一部令人神往的交響樂。

在春秋時期，莊子就已經闡述了“天人合一”的思想，后來漢代思想家、陰陽家董仲舒把這一思想發展為“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體系，并由此構建了中華傳統文化的主體。尼古拉·巴依科夫深受中國儒家思想影響，主張天地人三者協調發展。尼古拉· 巴依科夫的《大王》把原始森林描寫成一個完整的社會，在這里有著不同的階層，有著千差萬別的個體，各種不同階層之間，千差萬別個體之間存在著復雜的關系。

各種動物扮演著各自不同的角色。大王是這個社會的統治者，是金字塔頂尖上的人物，無論是飛禽還是走獸都臣服于它；鳥兒們是老虎大王的追隨者，也是這個社會的輿論操縱者；野豬是老虎的主食，也是這個森林的斗士；而熊胖子則是老虎大王不敢輕易招惹的對象；斑羚、馬鹿、黑貂等動物自然都是大王的臣民。有了它們，森林里的生活才精彩紛呈，生機盎然，它們共同演繹著森林里的故事。

一、多嘴多舌的鳥

巴依科夫在這篇文章里描寫了各種各樣的鳥兒，包括貓頭鷹、喜鵲、松鴉、灰鴉、山鷹、山雀、旋木雀、藍雀、烏鴉、野雞、雷鳥、沙雞、野雞、公雞、布谷鳥、啄木鳥和黑啄木鳥等。巴依科夫用各種浪漫手法把鳥兒描寫得惟妙惟肖。鳥兒們經常聚集在一起，嘰嘰喳喳地吵鬧不休，胡扯些森林中發生的事情。巴依科夫形象地稱它們為“森林長舌婦”。

上個世紀初，東北原始森林的和諧生態造就了美好的鳥之世界，為它們提供了自由飛翔的天地。在這里它們自由地聊天，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它們可以自由地飛翔，它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它們可以自由地選擇棲息地，到處是茂密的原始森林，沒有人類可以來到。

鳥兒們是這里的輿論操縱者，不停地吵吵嚷嚷，嘰嘰喳喳地討論胡扯些什么。通常，它們對干壞事的動物進行無情的抨擊，對正義進行贊美。它們想批誰就批誰，就是森林之王也拿它們毫無辦法，誰讓它們長著翅膀飛翔在天空中呢。巴依科夫最擅長用浪漫的手法來描寫森林中這群“長舌婦”。當大王和熊胖子打架的時候，熊胖子爬到了樹頂上。一只喜鵲飛到熊胖子避難的那棵椴樹頂，口中喳喳地叫：“倒了霉啦，親愛的，真是活該！干傻事是沒有好結果的！現在在樹上坐著吧，就像稻草人那樣！我非常非常高興，真是蒼天有眼！去年你吞吃了我的小鳥，現在你自己要給咱們的大王當點心啦！你真是活該！好啊！好啊！”其他一些長舌的鳥兒也附和著叫起來，爭先恐后地痛罵熊胖子，往它頭上潑臟水。

原始森林里還有一個古老的傳說，如果人被大王懲罰而死，靈魂就會化為一只小鳥，成為大王身邊的伴侶，伴隨后者走遍整個森林。這些長舌的鳥兒總是追隨著森林大王，等著爭搶大王剩下的食物。有經驗的獵人都知道鳥兒是不會憑空亂叫的，它們的叫聲總是伴隨著大王的出現。俄羅斯獵人馬雷金就是根據烏鴉和喜鵲的叫聲判斷出同伴被大王殺害了，他走近事故發生地時就看見這群鳥兒叼著死者血淋淋的衣服碎片在森林里到處亂飛。野豬老首領聽到喜鵲和松鴉的叫聲，也可以斷定附近的險情，知道老虎大王在附近，就能及時向豬群發出警報。

眾多的鳥類是和諧大自然里不可缺少的一分子。

二、森林斗士——野豬

野豬笨拙、憨厚，別人不惹它，它從來也不招惹誰，只知道默默地奉獻，從不向誰索取什么。在這個森林社會中扮演的是下層人的角色。老虎把母野豬和小野豬當作主食，總是出現在野豬群的附近，收取血肉貢品。

但是，野豬也并不是好惹的，特別是公豬首領，它們被巴依科夫形象地稱為“原始森林里的斗士”。年輕力壯的公豬，戰斗力強，是野豬群的首領，令群豬服服帖帖。紅狼都對它敬而遠之，兩條腿的人也騙不了它。

可是歲月無情，野豬首領也會慢慢老去，年輕公豬強壯起來，就要爭奪它的權力，破壞它的威信，最后取而代之。這些退役的老野豬們會忍痛離開豬群，過起隱居生活。年老的公豬是原始森林里的劍客，它們火氣大，樣子兇，有著豐富的戰斗經驗和實踐經驗，不過已經變成徹底的悲觀主義者，對整個世界都不滿起來。老野豬的獠牙尖端稍稍往后彎曲，攻擊的效果不佳，刺入傷口不太深，而年輕公豬的獠牙卻像彎曲的匕首。一般情況下，老虎不是饑腸轆轆時也不去招惹這些劍客。因為戰斗可能出現三種結果：要么劍客被老虎吃掉；要么老虎和這些斗士戰斗時反倒負了傷，成為殘疾；要么就會不輸不贏，各自帶著搏斗留下的傷痕離開。

但是，從總體上看野豬們吃的是草和果實，貢獻的卻是肉。它們畢竟是老虎的主要食物來源，是和諧生態鏈中的重要一環，維護著大自然的生態平衡。

三、森林勇士——熊胖子

熊在俄羅斯深受人們的喜愛，在俄羅斯文化中有著不可替代的地位。熊也是俄羅斯民族的圖騰，深受俄羅斯人擁戴，其地位不亞于中國的國寶大熊貓。國際上稱俄羅斯人為“俄羅斯熊”，把俄羅斯人叫熊，俄羅斯人也是樂意接受這個昵稱的。

俄羅斯很多諺語都與熊有關，如殷勤的傻瓜（熊）比敵人更危險等。

俄羅斯人常把熊作為各種大型活動的吉祥物，如1980年莫斯科夏季奧運會的吉祥物就是一只名叫“米沙”的棕熊，而2006年“俄羅斯年”和2007年“中國年”的吉祥物，則是裹著中俄國旗、挽手同行的中國熊貓和俄羅斯棕熊的卡通形象。

作為俄羅斯人的巴依科夫在《大王》中對熊的描寫也融入了民族的感情。

熊是森林社會中最不可小視的力量，它體型龐大，肌肉厚實，有很強的體力，通常支著兩條后腿直立起來，有幾分像人。熊也是強大力量的代表。如果說老虎是森林中的“大王”，那么它就是森林中的“二王”。就是一般老虎見到它也是敬而遠之的，一般情況下都不會招惹這個憨厚的家伙。只有在饑餓難耐的時候，虎才會算計這個難纏的家伙。熊的體力和靈活程度遠非野豬可比，虎與它打架是驚天動地的，只有死神才能把它們分開。

其次它親切可愛，聰明憨厚。有一次，饑餓難熬的大王設計把熊騙進了它的圈套。熊胖子發現危險后，轉身就跑，平時看起來笨拙的熊胖子像貓一樣敏捷地爬到最近的一棵椴樹上，它舒舒服服地坐在椴樹的大樹干上了。坐在大樹上的熊胖子開始嘲笑起老虎大王來：把嘴臉往前一伸，把厚厚的嘴唇噘成一個圓筒，鼻子里發出呼哧呼哧的抗議聲，嘴里咕嚕咕嚕地向大王不停地吐著口水。當大王離開時，熊胖子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熊胖子鼻子呼哧地響著，連聲地吼叫著，詛咒著，用最難聽的話語來罵大王。此時熊的可愛形象體現得淋漓盡致。

沒有了大王，原始森林將不再是原始森林。如果沒有熊，原始森林的污染程度也將達到最嚴峻的警戒線。

四、森林中的小人物

馬鹿、斑羚、黑貂及其他小動物是原始森林社會中的小人物，它們雖然不是社會的主流，但卻是這個社會中的重要群體，為這個生機盎然的社會增加了不少色彩。馬鹿就像一個妻妾成群的蘇丹，斑羚為了保護自己的下一代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而原始森林中唯一能讓虎大王妒忌的卻是小小的黑貂。

（一）森林中的蘇丹——馬鹿

巴依科夫在《大王》中塑造了一個叫“老角”的公馬鹿，住在老爺嶺的山隘里。它就像人類社會中的土耳其蘇丹，時刻守護著自己的一群母馬鹿，不允許美女們離開后宮半步。老角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溫順的母馬鹿毫無反抗地服從它，若是誰膽敢不服從，公馬鹿往往會將它殺死。

老角還時時刻刻提防著嬪妃們出軌，不停地圍著后宮走來走去，及時地把離群的母鹿趕回去。老角又是個貪心不足的家伙，雖然自己嬪妃眾多，還總是想搶奪別人的嬪妃。有一次，老角發現一頭帶著嬪妃的五歲公馬鹿。老角決定挑戰對方，占有對方的母鹿們。年輕的公馬鹿缺少經驗，很快便落荒而逃了，年輕公馬鹿的妻妾都歸老角了。

俗語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老角把別人的妻妾搶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一個心愛的妻妾沒了蹤影。這位妻妾變節而與情夫私奔了。老角便憑著自己靈敏的嗅覺，根據留下來的痕跡去尋找。夜色下，老角追趕那頭拐走它小妾的公馬鹿的時候，聽見一個公馬鹿的叫聲。老角以為這是拐走它姬妾的那頭公馬鹿。殊不知，這是老虎大王在模仿馬鹿的叫聲，在設計騙它呢。當老角跑過大王埋伏的樹干時，大王一躍而起，向它撲去。就這樣，曾經讓自己熱情的召喚響徹山林的老角成了情欲的犧牲品。

茂密的森林為馬鹿提供了生存環境，讓馬鹿家族生生不息。同時，馬鹿又作為生物鏈中的一環，為頂級統治者提供了食物，體現了自身的價值。

（二）斑羚

與嬪妃滿園的馬鹿相比，斑羚以愛孩子而著稱。

巴依科夫稱斑羚為山中隱士，它們生活在大禿頂子山的嶙峋怪石和懸崖峭壁之間，在懸崖孔或山洞里棲息。它們時刻保持著警惕，一發現有任何危險，便會即刻消失在懸崖峭壁的迷宮中。它們十分愛孩子，父母常常奮不顧身地保護孩子，為了讓子女一代逃跑甚至犧牲自己。擔任警衛的公斑羚一發現危險，便跺起前腳，發出呼哨一般的警告聲，等第二聲呼哨響起時，小斑羚便撒腿就跑，老斑羚殿后，若某個小斑羚一時發蒙，沒有來得及逃跑，便會有一頭老斑羚像閃電一樣向敵人沖去，低著頭給敵人致命的一擊，其兇猛的氣勢就是狡猾敏捷的豹子也難以抵擋。

在森林的社會中，斑羚父母的愛顯得高尚和偉大。這種愛維護了生態鏈中斑羚這一環的存在和發展。

（三）黑貂

大王統治著整個森林，林中豹子、野豬、黑熊都是它的獵物，更不要說那些小動物了。但黑貂卻讓大王妒忌不已。

黑貂是一種兇狠的小獸，外表有點像蛇，尖尖的小臉，伶俐的、光禿禿的鼻子，一雙敏銳的褐色的眼睛骨碌碌轉個不停，靈敏的耳朵能聽見高大松樹頂上最細微的聲音。它的主要獵物是松鼠，天敵是喜馬拉雅貂。

有一次，一對黑貂夫妻夾擊松鼠之時，老虎大王正好從這里路過，黑貂夫婦從樹上下來時一頭撞在老虎大王身上，它們并沒有像別的動物一樣被大王嚇得瑟瑟發抖，它們完全把老虎看成了一個障礙物。它們一邊憤怒地露出牙齒，惱火地發出嘶嘶的聲音，一邊準備向大王撲來。

黑貂機警、默契、兇猛、迅速、足智多謀，是讓大王妒忌的動物——為大王增添了一份情趣。

巴依科夫對三者的描寫再次展現了東北大森林里的又一個側面。在這一側面里，每一個成員都有獨特的生存方式，獨特的生存地位，它們彼此又有著明顯的區別，馬鹿高大，斑羚適中，黑貂弱小。馬鹿急躁，斑羚溫和，黑貂兇猛。

它們的存在無疑讓整個原始森林五彩斑斕起來。有了它們的存在，整個森林社會更加協調有序，生態更加平衡和諧。

五、結語

《易經》告訴我們，天有天之道，天之道在于“始萬物”；地有地之道，地之道在于“生萬物”。巴依科夫推崇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天人合一”思想，他作為一個俄羅斯人卻非常了解中國的風土人情，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價值取向、中國人的濃濃的親情意識，他甚至比中國作家都更了解中國東北原始森林，熟悉東北原始森林里的生態鏈，了解中華民族幾千年來崇拜的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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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車春英，女，博士，浙江越秀外國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俄羅斯僑民文學）（責任編輯 劉月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