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會為你證明

白行九

你見過凌晨5點鐘的天空嗎？你呼吸過冬日早晨那冰冷的空氣嗎？你走在路上聽到過世界的安靜嗎？這一切，我都經歷過，整整一年，365天。

藝考在許多人的眼中，是一條通往大學的捷徑。誠然，不可否認，很多人學美術、編導、攝影等，都不過是為了那一紙敲門磚，可以走進心中的圣殿。曾經的我，亦是如此。仗著有些許文字功底，毅然決然地選擇了編導之路。

還記得高三開始的第一天，編導班的李老師就把一沓兒學校的資料放在我們面前，神色肅然：“只剩下幾個月的時間，好好看看你們離自己的夢想還有多遠。”

資料在每個人的手中傳閱，望著這些朝夕相處的同學，恍惚間，我發現每個人都變了，曾經吊兒郎當的狀態漸漸收斂，眼中只剩下決絕與堅毅。好像有那么一瞬間，他們成了孤獨的戰士，向著未來策馬揚鞭，每個人都是主角。

編導，學習的主要內容便是影評和文藝常識，還有編講故事。正是因為如此，一部部經典的電影，被我們看了一遍又一遍。一兩個小時的時長，很多人可能是走馬觀花匆匆一瞥，最后為之驚嘆，而我們，卻是讀幀似的全神貫注，認真研究每一個劇情，探索每一個細節，甚至于一遍又一遍地賞析，最后才落筆，寫下那看似普通的影評。

“你們又在看電影啊。”這句話從其他人的口中說出來，以前聽到我可能還會反唇相譏，而現在卻是心中淡然，只有一笑而過。他們從不會知道，他們的輕描淡寫中，掩蓋了我們眸中多少日夜的血絲。

除此之外，文藝常識無疑是枯燥乏味的，一本厚厚的資料書，讓背誦成了我們的必修課。那本書從開始的嶄新，到多了無數的紅筆標注，再到破角，起皺，中途一度想要放棄，但一想到日歷上那寥寥無幾的時間，便忍著淚繼續一頁又一頁地背下去。那時，深夜里你甚至能聽見細微的帶著哽咽背書的聲音。

然而影評和文藝常識不過是筆試內容，真正考驗一個人的是面試時的編講故事。編講故事最主要的就是放飛自我，課堂上老師也會讓我們邊表演邊講述編寫的故事。可說實話，對于我這樣一個性格內斂的人來說，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挑戰。有許多次，我站在所有同學面前時大腦都是空白一片，所有的故事都被我拋至腦后。一連幾次之后，我被老師叫去了辦公室。

“你知道嗎？你這樣是不行的。”老師的口吻中帶著恨鐵不成鋼的味道，“面試的比分非常之大，甚至可以說是決定了你的成敗……”后面的話幾乎都忘了，那時腦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的嗡鳴。

渾渾噩噩地回到住處，無數“我適不適合學下去”的疑問充斥著我的每個神經，一連幾天皆是如此。而我只能不斷說服自己，要堅持下去，沒有夢想是從一而終的順利，不要一開始就否定自己。抱著這種信念，我開始嘗試跟陌生人交流，去人群密集的地方釋放自己，一點點克服自己性格上的障礙。

一段時間之后，我給了老師一個很大的驚喜。當那次講演完畢，臺下掌聲雷動時，我猛然紅了眼眶，我知道我沒有辜負自己。

一天兩天持續如此，專業知識充實了生活，就這樣，忘記了時間，不知道多少個日夜，我們就像瘋了一樣專注于此，直到聯考、校考。然而當這一切結束，距離高考只剩下兩個月的時間時，腦海里的弦還來不及放松便再度驟然緊繃。

回到課堂上，看著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知識點，留給我的只有茫然，在文化課上我已經缺席了太多。不出意料，第一次模考結果慘不忍睹。

“老師知道你一直在學專業知識，老師可以理解你，但是你要知道，高考可不會。”一語驚醒夢中人，恍惚間，我好像突然醒悟過來——我的目標從來都不只是為了通過專業考試，我的目標是高考啊！

回到教室，我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制訂自己的學習計劃。數學不會，就從最簡單的基礎開始;英語不會，就從單詞句式開始;語文不會，就從古詩詞開始。接著，政治、歷史、地理……此后，老師的辦公室、學霸的座位旁常常有我的身影。這是一個艱難的過程，高一到高三的知識要全部重新學一遍，可我只有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因此早起便成了常態。

當世界陷入安靜，所有人還沉睡在夢鄉中時，我的書桌上已經亮起了燈光，而臺燈下是一張張試卷，黑紅相間。為了熟練需要背誦的課文和重點，每天清晨的陽臺上又都會充斥著我朗讀的聲音，伴隨著樹梢上鳥雀歡鳴。

就這樣，一天又一天過去了，第二次模考來臨。分數雖然有些許上升，但遠遠沒有達到我的預期。說不心灰意冷，那是安慰自己。回到家中，看到那鮮紅的分數，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滴在試卷上，暈開了諸多字跡。

第二天，或許是感覺到了我情緒的低落，班主任再一次找到了我。

“是不是感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結果收獲卻與付出不成正比？”班主任面含笑意，問道。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還是如實地點了點頭。

“其實你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學習本來就是一個厚積薄發的過程，考試也是為了更好地查漏補缺。你現在這樣，反而對你的學習不利。”班主任安慰道，“如果你能繼續保持之前的學習勁頭，下一次考試，絕對會更好。老師相信你！”

斜陽落在班主任的眉眼間，不知為何，觸動了我心中的某一處心弦。回到教室之后，我打開了那幾張慘不忍睹的試卷，如班主任說的那樣，開始查漏補缺。

或許是不甘心，或許是受到了鼓勵，那之后我學習起來更是不知疲倦。

在經過一段時間之后，第三次模考，果然如班主任所說，成績好了很多，回到了中游水平。

6月，高考如期而至。走進考場的那一剎那，我的心中更多的是坦然與平靜。我的努力，無愧于心，無愧于行，我相信命運不會辜負任何一個拼搏的勇者。

感謝老師的那一天，好朋友問我：“你現在有什么感言嗎？”

我抹了抹眼角的淚，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千言萬語都在心中，我自己知道，我的努力，配得上這樣的成績。

那一路上走過來的日日夜夜，便是最好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