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NIH)模式對我國科技創新的啟示
——基于巴斯德象限角度

商麗媛

(江蘇省科學技術發展戰略研究院 江蘇南京210042)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科技體制改革取得了重大進展和明顯成效。站在新的歷史起點上，更需要借鑒國內外先進經驗，進一步推動科技體制機制創新，加快創新型國家建設。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NIH)是全球最大的醫學研究及資助機構，在項目評審與資助、基金管理模式、科研人才培養等方面形成了比較高效的運行體制和機制。1997年，美國學者司托克斯在《巴斯德——基礎科學與技術創新》一書中，提出了基礎研究和技術創新的象限模型，并認為 NIH的管理和運行模式能夠有效推動由應用引發的基礎研究(即巴斯德象限研究)發展。當前，我國科技創新處于領跑、并跑、跟跑“三跑并存”的新階段，需要加大對科學研究特別是由應用引發的基礎研究的支持力度。因此，研究 NIH模式的特點對我國科技體制創新具有一定啟示意義。

1 NIH的情況

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NIH)，總部位于馬里蘭州貝塞斯達，是美國最主要的醫學與行為學研究機構，也是世界上規模最大、最具影響力的醫學研究與資助機構[1]。NIH 的定位是探索生命本質和行為學方面的基礎知識，并充分運用這些知識延長人類壽命，以及預防、診斷和治療各種疾病和殘障[2]。目前，NIH由27個研究所和中心(IC)及1個院長辦公室組成。NIH所資助的項目包括院外項目和院內項目，每年其項目基金中約 80%以上的資金用來資助院外項目，約 10%的資金用來資助院內項目，其余 10%左右的經費用于 NIH的管理和培訓。NIH重視科研人員的培養，致力于促進醫學信息交流，世界一流的科學家在NIH的支持下，自由探索科學問題，取得了輝煌的成就，共有 153位得到NIH資助的科學家獲得諾貝爾獎，推動了核磁共振成像、癌癥病理、腦科學等領域的發展，極大地改善了人類的健康和生存狀況。

2 巴斯德象限

1945年，萬尼瓦爾·布什在《科學——無止境的前沿報告中》提出描述基礎研究和技術創新關系的“線性模型”(圖1)[3]。該模型對世界科技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但是其過分強調基礎科學的作用，忽視了科技創新中基礎研究與應用研究的交互作用。為此，司托克斯針對布什“線性模型”的局限性，基于巴斯德微生物研究的案例，提出了科學研究的“象限模型”(圖2)，第 I象限(玻爾象限)代表由純粹好奇心驅動的基礎研究，第 II象限(巴斯德象限)代表由應用引發的基礎研究，第 III象限(愛迪生象限)代表追求應用目標而不探究基本理論的應用研究，第 IV象限(度特森象限)代表既不考慮發展基本認識也沒有明確的應用目的，對某些特殊現象進行的系統性研究[4]。其中，巴斯德象限研究既尋求對科學問題的基本理解，也對社會有直接的應用價值，彌補了“基礎”和“應用”研究之間的差距，推動了技術創新的發展，越來越受到世界各國的重視。

圖1 布什的線性模型Fig.1 Bush’s linear model

圖2 司托克斯的象限模型Fig.2 Stokes’ Quadrant model

3 從巴斯德象限看NIH模式的特點

3.1 科學的項目遴選機制

NIH的研究項目資助有院外研究和院內研究2種形式，院內研究屬于非競爭性的機構資助，一般由 NIH下屬各研究所及研究中心制定計劃和進行評估，而面向大學及科研機構的院外研究資助申請則需要通過競爭性的同行評議后才能予以資助。NIH院外研究項目主要采取二級審評制度：第一階段由NIH科學審批中心(CSR)統一接收后，根據項目的內容、類型指定到 1或 2個 NIH下屬各研究所和中心(簡稱IC)，并同時指定由NIH院外的科學家組成的評審組(SRG)對項目申請書進行評審。同行評議的第二階段由NIH各IC的國家顧問委員會(National Advisory Councils)執行，該委員會由院外科學家和公眾代表組成，只有 SRG和顧問委員會都愿意推薦的項目申請才可能得到資助[5]。這種項目遴選制度將科學前景與社會需求相結合，因而有效推動了巴斯德象限研究的發展。

3.2 多元化的項目投資戰略

美國 NIH院外項目全面覆蓋了基礎研究、應用研究及產業化等多個重點方向，形成較為完整的科研項目投資體系。NIH院外基金的申請類型大致分為針對性領域研究(Solicited)和開放性探索研究(Unsolicited)，前者是各 IC針對某特定研究內容或大型研究項目中的部分內容而設立的項目，有著明確的目的性，傾向于解決美國醫學領域科技發展過程中出現的具體問題；后者則不限定具體研究內容，由研究人員自己選擇，但研究方向需符合 IC總體研究發展方向，這類基金給予研究人員一定的自由選題的空間，支持自主性研究的進行，使研究內容更具創新性，更為多元化。NIH的院內研究項目主要是風險較高、周期較長且研究結果較易轉移和擴散的項目，為國家衛生需求提供保障。NIH項目資助以提升全體公民健康水平為主旨，與國家需求緊密結合，體現了以應用為導向的科學研究發展方向。

3.3 有效的科研人才培養模式

NIH高度重視醫學研究人才特別是青年科研人員的培養。NIH的資助項目類型中，側重人才培養的基金主要有研究培訓基金和學術生涯發展基金等，引導和支持已完成職業和研究培訓的青年科研人員進一步發展[6]。2014年，NIH啟動“生物醫學研究人才多樣性計劃”和“未來生物醫學研究人才計劃”，主要措施包括：啟動多樣性基礎設施建設工程，為希望從事生物醫學研究的本科生和研究生提供更多的科研指導；開展同行評議管理人員和專家的知識培訓；加強對研究生和博士后生物醫學研究能力的培訓；增加對獨立研究能力培養計劃的支持力度等[7]。

NIH項目資助體系面向國家重大戰略需求，考慮科學前沿發展，設定特定研究目標，選取重點方向，任命專門小組加以推動，并注重研究人才的培養。這種項目資助戰略模式能將科學共同體的研究共識、科學前沿和社會公眾意見有效結合起來，在推動巴斯德象限研究方向方面取得了較好的實踐成果。

4 對我國科技創新的啟示

4.1 重視巴斯德象限研究在科學項目選擇中的應用

在我國，由于科研項目管理權集中于科技部門和教育部門，其他的職能機構較少關注研究項目的科學前景問題，美國國立衛生研究所(NIH)的以巴斯德象限研究為中心的“綜合性”項目選擇戰略項目同行評議模式很難推行。建議政府借鑒美國經驗，結合國內現實，成立橫跨科技部門、教育部門及職能部門的聯合評議委員會，集中科技界和教育界的專業人員，采用與 NIH項目同行評議類似的模式，更好地推動社會價值評估融入項目科學前景判斷，實現對巴斯德象限研究的項目引導。

4.2 構建面向巴斯德象限研究的多元化投資模式

在我國，從中央到地方科技部門和教育部門對科學研究資助方式主要通過各種類型的科技項目計劃實現，許多項目僅關注基礎研究層面，缺少由應用引發的基礎研究。建議政府借鑒美國NIH模式，從以下3方面構建為應用引發的基礎研究提供資助的多元化投資戰略：一是加強科學共同體與政府之間的聯系，建立良好的信息互通機制，共同關注應用目標引發的基礎研究，并在研究資源分配上進行傾斜，推動巴斯德象限研究發展。二是改革項目評價標準，在項目驗收評估中設立應用評價標準，建立以巴斯德象限研究為中心的評估導向機制。三是對相關職能部門賦權，鼓勵其根據自身需求設立科研項目，對科研人員提出明確的應用目標，以激發相關領域的基礎研究發展。

4.3 重視對科研人員的培養

借鑒NIH模式，加大對科研人員的培養，擴大項目資助范圍，設立面向本科生、研究生和博士生的項目基金，給予青年科研人員更多資助，以發現具有潛力的研究人員和具有未來前景的研究方向。資助大學、專業科研機構設立應用技術創新中心，推進科學研究和技術應用融合發展，使得科研與人才培養、科研與學科建設緊密結合，提升科研人員的研究水平，推動應用層面的科學研究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