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
最喜歡下雪天,看活潑的雪花跳躍著鉆進每個角落,像一個神秘的魔法師,瞬間就用純凈的白色給萬物著好了統一而又磅礴的底色,也把我們都變成了孩童一般,忍不住在這單純的世界里馳騁想象,創造著自己溫馨而又浪漫的童話世界。
猶記得兒時大雪紛飛,大人們都忍不住走到室外,在漫天白霧里,任由片片雪花落在頭上,滑進脖子里,有時也像我們一樣,試圖伸手接住更多的雪片,偷偷放在嘴邊來嘗一嘗是否有清甜的味道。然后在簡易的室外車棚里,圍著一堆用蒸饅頭時用來燒火的大大小小的木材,或者經不起嚴寒而枯死的各種樹枝、樹根點燃的大火堆,烤著火,閑話著家長里短。我們則抓起一撮撮的雪,團成一個個小球球,然后跑過來放在火上,一邊烤著凍僵了的小手,一邊看著它們在手心里慢慢融化,消失。
雪停了,我們就把滿院的積雪堆成長長的小山,然后掏出一個長長的洞,躲在里面傻傻地玩起捉迷藏。揮舞鐵鍬,重復一遍又一遍堆起的雪人,不知道毀了多少個紅蘿卜。為了給其一雙漂亮的眼睛,在其臉上用帶著余燼的小樹枝,涂了又抹,抹了又涂,耗盡了自己的繪畫技術和僅有的想象,只為給它一對漂亮的眼睛。
村頭的馬路邊,在厚厚的積雪上我們悄悄挖出一個個小坑兒,壞壞地搭上小小的樹枝,再鋪上一層薄薄的雪,設計各種捉弄人的陷阱,有人中招兒我們就笑得前仰后合肚子疼。玩累了,就纏著老爸給小板凳綁上繩子,然后反過來在雪地里拉著淘氣的我們,從路的這頭跑到那一頭,我們興奮得放聲尖叫,鞋子在地上蹭來蹭去,不小心掉了都不知道,老爸累到滿頭大汗,大冬天里都脫去了棉襖。
猶記得當年,淡淡的月光中,晶瑩的雪花就像用水晶穿成的簾,散發著銀色的光芒,倒垂在整個廣闊深邃的夜空,隨著風兒搖曳生姿。岸邊的柳樹擺動著數不盡的白色絲絳,輕輕拂過結冰的湖面,拂過我們相攜而過,留下的深深淺淺的腳印。一會兒你拉著我,我牽著你,一會兒用胳肢窩相互夾住對方的手取暖,兩顆童真的心訴說著難掩的思念,回憶著曾經輕狂的年少與無知,感慨歲月的無情與人情的冷暖變遷。一陣冷嗖嗖的風吹來,我們瑟縮著脖子,卻又偶爾抓起一把雪,調皮地砸對方一下,在你追我趕中似乎穿越回到了童年,任性地讓肆意的笑聲翻過整個湖面。偶爾我趁你不注意,故意拉起你頭頂的樹枝,狠狠地抖動幾下,就是要看雪突然蓋過你的頭頂,灌滿你整個脖子,看你十分難受卻又忍不住一邊假裝慍怒實行報復,一邊笑得彎了的腰直也直不起。
猶記得我們在茫茫的白色雪霧中,任由雪片剎那扮白頭,從街的一頭走向另一頭,我們插科打諢,裝傻賣萌,瘋言瘋語,扯開嗓子唱起歌,甚至倒在雪地上仰面朝天,直面接受這純潔的洗禮。在洋洋灑灑的雪花間,仿佛看見了我們曾經熟悉的青春而又稚嫩的笑臉。那一刻,好想這雪能落得慢一點,把飛快的時光凍結,將所有的往事鎖進心里,待來年重新給我們講一遍。
而今已立冬,北方的世界大都已褪去最后一抹濃重的華彩,灰禿禿的樹影聽著寒風奏起的凱歌,在默默等待多情的雪用潔白裝點顏色。結伴而飛的大雁,在凝重而又高高的云端漸行漸遠,我遙望它們,好想讓它們幫我問問遠方的親人與朋友:你那里又下雪了嗎?(責任編輯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