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視角下李商隱與葉芝愛情詩歌的對比研究

李昱萱 王勝利

摘要：詩歌被譽為是一個民族文化的結晶和最高表現，同時詩歌也是時代、文化歷史沉淀累積的結果。中國唐朝的李商隱與英國愛爾蘭的葉芝即便在不同的國度、不同的時期，他們仍然在文化背景方面、主題詩歌方面和詩歌表現風格等表現出了大致相近或略有不同的藝術傾向和表現手法，并能使讀者更加的身臨其境并且感同身受。

關鍵詞：文化;李商隱;葉芝;愛情詩

詩歌被譽為是一個民族文化的結晶和最高表現，同時詩歌也是時代、文化歷史沉淀累積的結果。中國唐朝的李商隱（約813年-約858年）與英國愛爾蘭的威廉·巴特勒·葉芝（1865年-1939年）在中西方都是著名的愛情詩歌的代表人，他們的愛情詩歌在當今仍然為許多人的愛情座右銘以及境界追求的目標。對于李商隱而言，晚唐的詩壇經過了中唐的喧囂已經不再似從前繁榮反而顯得有些落寞。在這個時候李商隱用他的文筆給晚唐詩歌又增加了幾分蕩氣回腸。葉芝也與李商隱有著極其相似的經歷，愛情坎坷，宦海沉浮，郁郁而終。但兩人將心情化為詩歌，留給后人無數的名篇佳作。

一、詩人文化背景對比

在中國晚唐時期，李商隱的愛情經歷與政治生涯坎坷曲折。他在一次百花齊放、姹紫嫣紅的洛陽花會上，看到了一位絕代佳人--柳枝。他作下了《牡丹》贊頌佳人。但是柳枝被其父親許配給了一位王公貴族家的公子。李商隱的《無題》“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正是表達了情人離別的相思之苦，也是這段轉瞬即逝的愛情悲哀無奈，極為哀婉凄涼，這便成了李商隱的愛情第一坎。走了柳枝，又來了宋華陽。李商隱為她作下《無題》，詩中的“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抒發了無比真摯的相思離別之情。這段感情也最終因為分別后無疾而終。后來，李商隱遇到了他的第三份愛情，節度使王茂元的女兒王晏媄。他娶她為妻子，可是由于工作原因不得不經常離家，兩人聚少離多，李商隱在巴山為妻子作下《夜雨寄北》其中的“何當共剪西窗燭”正是表達了對妻子的思念情深。可就在兩人感情恩愛之時，他的妻子不幸染上疾病去世了。為了紀念亡妻，李商隱獨上西樓，作下《錦瑟》，一句“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訴說著對妻子的悼念，更加是在回憶自己的一生。這首詩包含了李商隱一生經歷的難言之痛，至苦之情。

葉芝的愛情詩歌少不了一個女人，那就是茅德·岡（Maud Gonne）。她作為葉芝一生的追求更是他愛情詩歌的創作靈感來源。我們通過葉芝的詩歌可以發現一首首愛情詩歌正代表了追求茅德·岡的歷程，更體現了葉芝是一位堅持寫自己身上的故事的一位詩人，可以說是忠于自我，極具性格。我們發現從《仙謠》到《白鳥》都是葉芝初次遇見美麗的茅德·岡女士時所作，其節奏明快開朗，當時的兩人處于互相吸引的階段，茅德·岡對葉芝有好感但是并沒有到愛的地步，所以在茅德·岡的一次次拒絕后，葉芝也很悲傷，作下了如《愛的遺憾》這樣的詩歌。在作為追求者的道路上，葉芝一步步淪陷，對茅德·岡沉迷到無法自拔，將對她的感情作出了一首首的詩歌。人們最熟悉的《當你老了》也正是作于此時。這首詩歌充滿了浪漫主義色彩，用最簡單的詞匯營造出令人神往的愛情殿堂，是極具理想化的愛情。葉芝的突破性使處在浪漫主義晚期的英國社會又重新注入了新鮮感和生命力。正因為如此，也可以得出縱然有悲傷有快樂但作者早期創作始終是單純簡單的風格。使葉芝的風格轉變的就是茅德·岡的婚訊。這對他而言是一次沉重的打擊，也使得葉芝將壓抑許久的悲憤爆發出來，作了《絕不要獻上整顆心》以此來表達自己的瀕臨絕望，也勸誡大家不要太沉迷愛情，不然年華易逝。

二、相似主題詩歌對比

從李商隱與葉芝眾多詩歌尤其是他們的愛情詩，我們會發現了他們的愛情詩歌的主題具有如下許多的相似點。

（一）憧憬心中理想的愛情——初次遇見她

在李商隱早期的愛情詩歌中，有這樣一首《牡丹》正是他寫第一次遇見的佳人的，這是一首七言詠物事，詩中“錦幃初卷衛夫人，繡被猶堆越鄂君。垂手亂翻雕玉佩，招腰爭舞郁金裙”。首聯兩句運用典故借寫衛夫人南子與鄂君絕色艷姝來比擬，頷聯中的運用“翻雕玉佩”和“舞郁金裙”來描寫舞者在跳舞時的姿態翩翩，以此來寫牡丹迎風舞動時的姿態萬千。這首詩作者以花寫人，來表露意中的情人如花似玉，暗頌佳人，表達自己的愛慕之情。而在葉芝的早期愛情詩歌中，也有一首《仙謠》可謂體現了他當時初次見到毛德·岡時對她的描寫，可見追求愛情的簡單純真，浪漫灑脫的態度。

（二）初嘗愛情的兩面性——苦澀與甜蜜交織

同時，兩位詩人也都作過愛而不得的悲戚情詩如李商隱的一首《無題》與葉芝的《愛的遺憾》，這兩首詩都表達了詩人對愛情受挫的遺憾與悲傷更有相思之情流露其中。在葉芝的《愛的遺憾》整首詩在回憶和感嘆自己逝去的愛情，也暗含了自己對官差的不滿與無奈，從心理描寫出發，將這段感情描繪的朦朧神秘但又方能入木三分。在葉芝的《愛的遺憾》這首詩中描寫了美麗的海倫使特洛伊城的毀滅。葉芝在早期還作下一首《當你老了》，是仿照法國詩人龍沙的十四行詩所作。早期兩位詩人的愛情詩歌可謂都是以熱烈明快的調調來作整首詩，而到了中期詩歌風格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三）漸懂愛情中的力不從心——悲傷，無奈與絕望

在中期，李商隱寫了一首膾炙人口的愛情詩《無題》，首聯第一句“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句中的“別”字為全篇的亮點，通過借寫“東風”和“百花”的互動表達一種無奈之情。頷聯“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這一句更是運用了“春蠶”和“蠟炬”表達對愛人的思念如同春蠶吐絲一般到死才肯停止，思念痛苦的煎熬也如同蠟炬燃燒一般，此句可稱為絕唱，真摯地傳達了情人離別的痛苦和別后的思念之情。頸聯“曉鏡但愁云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這句可以看出本詩從女性的角度出發來表達自己的相思感情。而最后一句“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更是寄托了分別后濃郁的傷感之情。葉芝創作了《絕不要獻上整顆心》，從詩歌題目看就能看出他受到了很大的感情打擊，全詩在用強烈的語氣表達著自己的憤怒以及對愛情的失望直至絕望。

（四）徹悟愛情的真諦——一輩子的追求

在后期，兩位詩人分別創作了《錦瑟》與《柯爾莊園的野天鵝》。李商隱的《錦瑟》中，首聯“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前半句的五十弦即有斷弦之意，起調悲傷，但后半句卻轉折表達每一弦每一音節都有對韶華的思念，又用明朗樂觀的語氣來敘述。頷聯“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則運用兩個典故，將本詩的主題“年華”加以詮釋。尾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這句成為膾炙人口的詩句，也是因為其表達了作者追憶美好年華同時也寄托了自己不好好珍惜年少時光，任歲月流逝的不甘與無奈的心情，故而好好珍惜當下就是最好的一切。從詩中可以感受到詩人回首往事后對于歲月流逝的哀傷。葉芝的詩中描寫了他在柯爾莊園度假期間所看到的美麗景象，詩歌中他運用描繪秋天詩情畫意的美景來襯托出天鵝的美。從詩中可以感受到詩人回首往事后對于歲月流逝的哀傷。兩位詩人都在詩中似乎領悟到了愛情亦或是生活的道理。李商隱在面對一生的經歷，愛人的逝去，好友的離去，等一系列悲歡離合。他的心境也已淡然，就算有再多的不甘也只有順其自然。而在葉芝的晚期時，其神秘主義象征體系也最終形成，《麗達與天鵝》便是其創作風格成熟后的作品，它也更具有多義性和復雜性，也包含更多的政治問題。

三、詩歌表現風格對比

在詩歌風格上，確實有許多因素是跟著經歷而改變的，但兩位詩人仍然有許多出色的表現手法大同小異。首先，在使用象征手法上，兩位詩人都在所創作的詩歌中表現。我們以《無題》（昨夜星辰昨夜風）和《柯爾莊園的野天鵝》為例進行分析。李商隱的《無題》中的一句“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正是將彩鳳和靈犀兩個神獸象征為愛情。彩鳳和靈犀都是神明之物，象征著他們感情的高潔清明。在此方面，葉芝早期并沒有表現的很突出，反而是在中期以后開始在詩歌中大量使用象征手法，到了晚期更是豐富。《柯爾莊園的野天鵝》這首詩歌就是他中期的代表作。開篇就提到了曾經到現在都還在的五十九只天鵝，詩人在詩中描寫了這群天鵝在振翅飛翔，嬉戲游玩是真實的景物描寫，可到后幾節中，詩人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描寫天鵝，而是將天鵝象征為自己的愛情和青春。到最后一節詩人說到天鵝都飛走了，象征著詩人的愛情和青春早已逝去，更表達了詩人對未來的迷茫，也是詩人對美好事物的追求。

其次，在運用典故上，兩位詩人也有所體現，我們以《錦瑟》和《麗達與天鵝》為例。李商隱是一個極其擅長用典故的詩人。《錦瑟》中的“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運用了莊生夢蝶，杜鵑啼血，滄海珠淚，良田生煙四個典故，前兩個典故表達了美好的意境也恍然不見，有著人生如夢的惆悵和迷茫和苦苦追尋的執著。滄海珠淚是詩人在最喜歡的意境，有一種遼闊的孤寂。良田生煙則傳達了一種溫暖而朦朧的歡樂之情。李商隱對這四個典故的選擇別有用心，挑選的意象也很真實的表達了他的內心所想。他將對韶華的懷念和人生的美好的感情都隱藏在這兩句中，達到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境界。在葉芝的《麗達與天鵝》這首詩歌中，前半部分在說麗達與天鵝肉體的美好，在這里就借用了希臘神話一則關于麗達與天鵝的典故，講述了在古希臘的一個城堡里，斯巴達王丁大留斯的妻子麗達在沐浴，被天神宙斯窺見，便化為一只白天鵝飛到麗達身邊，麗達抱著天鵝，后便受孕生下兩個蛋，一個孵化出卡斯托和克萊坦納斯特拉，另一個生出帕勒克斯和海倫。后來克萊坦納斯特拉和海倫分別謀殺了自己的丈夫和使特洛伊城遭毀滅。詩歌的后半部分也就是訴說了由于這兩者結合所帶來的屠城之災和殺夫之禍。可以說是運用了一整個典故，來抒發詩人的壓抑的感情。

在虛實結合的手法上，李商隱的“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嗟余聽鼓應官去，走馬蘭臺類轉蓬。”描寫了曾經和佳人參加的宴會的熱鬧，用虛擬的宴會的熱鬧襯托作者當下的孤寂。下一句是筆鋒一轉，描寫自己當差的地方，表現了一種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無奈，句中也暗含了佳人分別的原因，可以體現詩人對自己的不滿意。是將虛實結合地恰到好處流露了李商隱不愿意接受已與佳人分別的事實。在葉芝的《當你老了》中，前部分都在敘述愛人暮年的情形，描繪了溫馨感人的場景，而在最后一部分詩人由現實轉到虛擬的意境中即詩人在第一節所創造的暖暖火爐旁，想要提醒愛人珍惜青春年華，珍惜眼前人。表達了詩人愛之深不僅僅停留在愛人的外表更是深入到了靈魂。同時，用兩個意象虛實結合，將愛的臉龐隱藏在高山的星空里，把清醒的理智和自我意識融在這首愛情詩里，將詩歌上升到另一個境界。這首詩很好的體現了葉芝運用的虛實結合的手法。

四、結論

在不同的國度，不同的時期，李商隱和葉芝卻表現出大致相近或略有不同的藝術傾向和表現手法，但都使讀者更加的身臨其境并且感同身受。當我們在閱讀他們的詩歌時，我們能感受到他們所經歷的曲折回蕩又或是物是人非。但更重要的是讓我們從他們的愛情詩歌中學到那些現代人仍然適用的愛情準則。我們在喧囂的現代社會中一點點地看透人情世故，開始習慣性的關閉心門的時候，我們可從李商隱和葉芝身上得到啟發。

參考文獻：

[1]李商隱，著.朱鶴齡箋注.李商隱詩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

[2]董乃斌.錦瑟哀弦——李商隱傳[M].江西：作家出版社，2015.

[3]馬瑋.李商隱詩歌賞析[M].北京：商務印書館國際有限公司，2017.

[4]威廉·巴特勒·葉芝.當你老了·葉芝抒情詩選[M].（英漢對譯解讀版）.北京：石油工業出版社，2015.

（通訊作者：王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