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賄犯罪是現代社會久治不愈的頑疾,也是現階段我國民營企業家腐敗犯罪的主要形態,并呈現出刑罰處罰相對較輕、案發環節分布廣泛與犯罪潛伏期較長等典型特征。立于宏觀、中觀和微觀多元視角解釋民營企業家行賄犯罪的典型特征,不僅有助于深刻認識和全面把握民營企業行賄犯罪多發頻發的誘因,而且更是尋求科學治理對策的前提和基礎。同時,傳統反腐敗理論與實踐,主要聚焦于國家機關和國有企業,民營企業腐敗治理成為被遺忘的角落。深入研究民營企業行賄犯罪的特征與成因,無論是基于保障民營企業健康發展,還是出于推動全面反腐的深入開展都勢在必行。
長期以來,在反腐敗理論與實踐中均將懲治與預防腐敗的目光聚焦于國家機關和國有企業,民營企業腐敗治理成為被遺忘的角落。同時,在賄賂犯罪的治理方面,對受賄的重視程度又遠超行賄。以商業賄賂為例,在其背后的社會結構中,國家機關掌握權力資源而處于強勢支配地位,與之相反,以行賄方姿態出現的民營企業常常被認為處于弱勢的受支配地位,由此形成了“重受賄輕行賄”的社會心理格局。
事實上,對民營企業腐敗犯罪的危害性不容小覷①,“對私營部門而言,腐敗就等于榨取,其對企業發展的損害遠大于稅捐等合法手段”[1](P603);同時,公共領域與私營領域的腐敗相互關聯互為因果,兩者之間存在明顯的伴生關系:在企業家行賄犯罪的背后,往往潛藏著公權的庇護,而在政府官員貪腐犯罪的背后,又常常有企業家利益輸送的推波助瀾[2](P75),只有協調推進公共領域與私營領域的腐敗,才能保障全面反腐向縱深發展。
北京師范大學中國企業家犯罪預防研究中心 (以下簡稱 “中心”)發布的國內首份《2014—2018企業家腐敗犯罪報告》②(下稱《報告》)顯示:民營企業家腐敗犯罪處于高位運行,五年間民營企業家觸犯的腐敗罪名占其觸犯的罪名總數的30.7%,并且腐敗犯罪的罪名范圍在擴張,2014年、2015年民營企業家觸犯的腐敗罪名均為8個,2016年為12個,2017年為15個,2018年為15個。其中,單位行賄罪和行賄罪歷年均處于民營企業腐敗犯罪高頻罪名之列[3](P54)。大量鮮活的司法實踐也表明,在商業賄賂中,行賄犯罪幾乎成為民營企業家的“專屬罪名”③。這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們:深入研究民營企業行賄犯罪問題及其治理策略,無論是基于保障民營企業健康發展,還是出于科學反腐、全面反腐敗斗爭的現實需要都已經是勢在必行。
本文主要依據《報告》所揭示的事實,著重分析民營企業行賄犯罪的特征,并基于多視角分析揭示其主要成因,以此為進一步提出相應的對策建議提供事實依據和理論參考。
行賄犯罪與國家工作人員腐敗犯罪之間往往具有伴生關系,且囿于資源配置不合理等諸多因素,民營企業家是重大行賄犯罪的“高發人群”。本文選取行賄罪和單位行賄罪兩個民營企業家腐敗犯罪中的最高頻罪名作為分析對象,呈現民營企業行賄犯罪的趨勢、刑罰適用、案發環節分布、犯罪潛伏期分布等特征,以此為正確認識民營企業家腐敗犯罪的現狀、深刻把握民營企業家腐敗的成因,并進而為形成公共領域與非公領域反腐敗應當在國家層面統一規劃、協調推進的政策構想提供事實依據。
將表1和表2對比后我們發現:一方面,五年間單位行賄罪呈現直線上升趨勢,而行賄罪卻保持相對穩定。《報告》顯示,單位行賄罪在民營企業家腐敗犯罪中所占比例,由2014年的5.2%,上升到2017年的31%,而行賄罪占民營企業家腐敗犯罪的比例,五年間保持在10%左右,二者合計占所統計的17個腐敗罪名的比例超過了40%。在此意義上,可以說現階段反民營企業腐敗犯罪,應主要聚焦于反行賄犯罪。
另一方面,相對于民營企業家行賄犯罪的高發,國有企業家行賄犯罪的頻次較低。透過這種明顯的反差,應當看到的是罪名差異表象背后的如下基本事實:國企在市場上因壟斷、政策傾斜以及國有企業家自身所具有的“官商合一”身份綜合形成的強勢地位,使得民營企業在競爭中處于劣勢。這正是現實中容易形成“民企多行賄、國企多受賄”對合關系的重要原因。

表1 民營企業行賄罪名觸犯頻次

表2 國有企業行賄犯罪適用罪名分布表
企業實施商業賄賂的根本目的是逐利,因此財產刑是實現行賄犯罪預防的重要手段。因此,對國企與民企的財產刑適用的比較考察,可以有效表征刑法對不同所有制企業產權的保護力度。我們可得出如下結論:(1)民營企業家適用比例最高的刑種為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其次是免予刑事處罰、拘役;(2)國有企業家全部適用五年以上有期徒刑,無一起免予刑事處罰和拘役;(3)在總體上,觸犯行賄犯罪后,對民營企業刑罰適用的強度遠遠低于國有企業,這可以反映出刑法更重視規制國有企業的行賄行為,從側面凸顯出對民營企業行賄犯罪重視程度較低,刑罰適用上表現出與反腐敗“重公輕私”,“政策導向相一致的具有身份歧視與區別對待的非理性‘寬容’”。

表3 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腐敗犯罪財產刑適用特征對比④
根據表4我們可發現:(1)除薪資管理環節,民營企業家行賄犯罪在其他九個環節均有所涉及,而賄賂高發環節分布廣泛,正是企業管理混亂、內部治理不良的集中反映;(2)總體上,民營企業行賄犯罪的案發環節整體趨于平穩,日常經營環節始終占據著“半壁江山”,表明民營企業依法合規經營的意識普遍比較淡漠;(3)單位行賄罪的主要案發環節呈現出逐年增多的趨勢,也意味著治理民營企業行賄犯罪,除了外部營商環境的改善外,需要格外注意通過改善企業內部治理、增強其主動防控腐敗行為的社會責任感來防范行賄犯罪風險。
從首次實行行賄犯罪行為至最終引發刑事追究的間隔期間看:不論是行賄罪抑或單位行賄罪,潛伏期普遍較長,接近50%的案件的潛伏期集中在五年到十年的區間,并且潛伏期在10年以上的比例也高達20%左右,這無形中已極大地損耗了刑罰威懾應有的效力。
同時,行賄犯罪的潛伏期長,也從一個側面印證了如下的司法實踐現象:民營企業中發生的行賄犯罪,往往是在查處公共部門的受賄犯罪時被牽連出來。這也反映出目前治理民營企業行賄犯罪在國家反腐布局中尚沒有得到應有重視,以致腐敗發現機制薄弱、查處效率低成為必然。

表5 民營企業行賄犯罪罪名潛伏期分布表(%)
民營企業行賄犯罪多發頻發的成因復雜,既有市場環境因素,也有企業治理缺陷以及企業家自身的問題。唯有進行多視角分析,才利于全面把握和深刻認識出現這一現象的真正誘因,并為治理對策的設計提供引導和參考。
“場域—慣習”理論可以用來從宏觀層面闡釋作為社會組織的企業的賄賂行為。
在布迪厄看來,所謂“場域”,指“可以被定義為在各位置之間存在的客觀關系的某種網絡(network)或構型(configuration),在一個分化明晰的現代社會里,若干個具備相對獨立性的社會小單元構成社會世界,這些社會小單元擁有符合自身邏輯與必然性的客觀空間,這便形成了各式各樣的場域”[4](P134)。由此可見,場域的第一特征便是相互獨立性,且往往具有“自身的邏輯常規”,這被社會學家視為場域的存在依據與它們之間相互甄別的標識。
不僅如此,場域更重要的內在機制在于其擁有慣習支配下的建構性空間。作為承載資本的主體,其中的主體依據本身擁有的資本數量與結構在場域中的位置而產生一種外向型傾向,目的無外乎對現行資本分配格局產生兩種或然性影響:竭力維持抑或顛覆。于是,所有場域都將形成作為自身屬性的“性情傾向系統”——慣習(habitus)[5](P19)。易言之,慣習可以被看作是長期共同社會實踐中一定穩定數量的組織成員所形成的一致默契、共同旨趣與習慣的總和,并且成為特定共同體的身份徽記。
對照民營企業行賄犯罪的案發環節(表5),“日常經營”與“工程承攬”始終是商業賄賂大幅度蔓延的重災區。行賄犯罪發生率在此兩個環節居高不下,這便是商業組織與公共部門之間在這些領域已形成“權錢交易”或利益輸送的心照不宣的默契或習慣的明證。
以“雙百院長受賄案”為例,云南省第一人民醫院院長王天朝利用職務便利,為多家企業謀取不正當利益,同案中被檢方以行賄罪或單位行賄罪提起公訴的四家涉案民營企業,其行賄行為均發生在醫療設備生產經營環節或者工程承攬招投標過程中,單筆最高行賄金額逾300萬元。這也佐證了前述案發環節的統計結論:在這兩個場域中普遍存在著強烈的“權錢交易”慣習傾向性。民營企業行賄犯罪的多發頻發,正是行業場域現象的必然反饋。
現代社會生活中必定存在企業之間以及企業與公共部門之間從事商事交易活動下所產生的建構性空間——商業場域。作為場域中的基本單元與行動者,民營企業面臨彼此之間或其與國有企業之間的激烈競爭,在爭奪場域中的資源分配或政策照顧時,商業組織與資源配置主體——政府管理機構或國有企業會發生許多互動,這其中本來就容易裹挾越軌行為。而政府與市場的邊界依然不夠清晰以及不良政商交際的現實,不可避免地增加了行賄與受賄之間交合的動機與條件,“官商合謀”“權錢交易”的越軌的慣習——行賄與受賄便應運而生。
除了前述商業場域中的越軌慣習影響外,民營企業內部的治理缺陷,例如內部管理失序、人事任免不能唯賢是舉、財務管理制度松懈等,以及經營理念上的唯利是圖,也在催生和刺激著企業員工實施行賄行為。在這方面,“犯罪情境”這一概念,是解釋民營企業治理缺陷與行賄犯罪容易多發頻發之間關系的有力工具。
在犯罪生成過程中,犯罪情境的存在是必不可少的基本要素。所謂犯罪情境,是指個體實際面臨的誘發其犯罪動機產生或促進其犯罪動機轉化為危害行為的各種外在形勢[6](P97)。人的動機形成(無論是反社會的還是順應社會的)與由內在動機轉化為外在行為,都是在具體生活和工作情境中發生的。由此,在企業內部治理良好、形成了反賄賂文化氛圍的情況下,即使商業場域中存在某些越軌慣習,該企業的個人行賄或單位行賄動機的形成就會受到有效抑制,即使產生了行賄動機,在行賄動機轉化為行賄行為時,也會受到更多的條件制約(表現為有效的制度監管與程序控制),由此,該企業的行賄行為就難以多發頻發。反之,如果企業內部治理不良,形成了鼓勵、縱容或默許通過賄賂獲利的制度環境與文化氛圍,行賄犯罪的多發頻發就成為必然。
例如,曾經熱播的中紀委制作的專題紀錄片《永遠在路上》,披露房地產巨頭公司萬科行賄案,萬科某子公司聽聞時任青島日報社黨委原副書記王某某喜歡足球,便主動以虛構“境外考察項目”為幌子為王某某安排赴國外觀看世界杯半決賽并旅游數日,累計花費60余萬元。本案中,該子公司并無提出請托事項,其主動變相行賄來投官員所好的手段,其實就是一種“感情投資”。而在這種主動或自覺的“感情投資”背后,所體現的正是企業內部的一種為獲取更大利益的“制度化安排”,與日積月累形成的“企業行賄亞文化”。
民營企業家行賄犯罪的潛伏期,也說明了企業內部的情境因素與行賄犯罪的多發頻發之間的關系。民營企業家行賄罪與單位行賄罪的平均潛伏期呈現出逐年遞增的趨勢,并且大多數行賄案件在歷經五到十年才得以進入刑事司法視野,足以說明由于企業內部對行賄行為表現出高度的容忍甚至縱容,以致內部舉報幾乎缺失,只能主要靠監管部門主動查緝、媒體披露或查辦公共部門受賄案件時被牽連發現,從而導致潛伏期普遍較長。這也說明,治理民營企業行賄犯罪,如果離開了企業自身的主動參與,無論怎樣的外部制裁,其效果注定都是低下的。
在更為普遍的意義上,行賄犯罪的實施與民營企業自身的如下情境因素息息相關:
民營企業自身具備高度自治的運行模式,故而能夠形成穩固的組織結構,而企業家總是處于金字塔尖的精英階層。“諸如總裁等高管通過自己的等級優勢而使自己脫離犯罪——并不是沒有犯罪,而是即使實施犯罪行為都難以定罪量刑,等級較低的員工常常為其承擔罪責,企業組織實際上在無形中成為社會管控機制與企業家之間的緩沖帶”[7](P73)。一旦企業陷入商業賄賂風波,企業家優越的地位使得法律責任的認定障礙重重,這就形成了易于實施行賄行為的情境。“在企業組織內部的較高層級往往存在規避法律責任的方式,因而企業家常常會辯解自己對行賄犯罪行為毫不知情,進而得以逃脫干系”[8](P109),例如,邁瑞生物醫療電子股份有限公司也曾卷入行賄漩渦,判決書顯示,被告人楊某某作為邁瑞醫療公司的代理商,為使醫療設備順利中標而向衛生局與醫院的相關人員行賄100余萬元,但除此以外再無其他公司員工承擔法律責任,更遑論高層管理人員。在這種企業結構與制裁模式下,在企業、企業家與實施具體行賄行為的企業員工之間,就會呈現出“你沖鋒我善后”的犯罪情境,刺激著一些民營企業家傾向于以行賄開路去追求利益最大化。
企業是制度化的盈利工具,追求利益最大化是企業和企業家的天職與本分。在此意義上,民營企業家通過行賄來實現利潤最大化的心理并非與生俱來,而是在其自身特質、制度環境與企業發展狀況等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形成的。在這方面,犯罪計量經濟學提供了適宜的分析工具。
犯罪計量經濟學理論濫觴于新古典主義犯罪學流派,其確認犯罪人在實行犯罪行為時會通過預期所得(expected gains)與預期損失(expected losses)的減法來評估犯罪機會的預期收益(expected utility)。預期收益包括金錢、名譽、地位等,預期損失則包含罰沒財產、名譽掃地、判處監禁等,依照美國經濟學家加里·貝克爾的概括,犯罪預期所得與預期損失之差值,即為犯罪的預期收益。這種心理評估決定了潛在的犯罪者忌憚于越軌行為招致自身利益的貶損,從而發揮刑事懲罰所衍生的一般預防之功效。同時,這形象地表征出犯罪人實施犯罪行為時對成本與收益的綜合考量,并且可以揭示出民營企業家實施商業賄賂行為時的心理動因。
對于精明的企業家而言,是否行賄,無疑是基于個人事前仔細計算后的理性選擇,這正是英國著名法學家杰里米·邊沁高擎的功利主義旗幟所昭示的人類行為的真正動因。邊沁在其《道德與立法原理導論》中提出“最大幸福”原理,在他看來,趨利避害是人的動物屬性之本能,因而在從事任何行動時必然在心中有一番“苦樂計算”(felicific calculus),當犯罪面臨的制裁之苦小于犯罪帶來的一時收益之樂時,行為人就會在追求快樂的動機支配下實施犯罪[9](P73)。羅爾斯在《正義論》中則旗幟鮮明地提出,人們在無知之幕的掩蓋下依靠“最大最小原則”而選擇出使自己風險最小化的社會安排[10](P21);帕累托則進一步揭示了人的社會屬性,經濟人常常會比較其邊際效用,為實現利益的最大化而想方設法甚至無所不用其極[11](P77)。盡管功利主義者與功利主義批判者對于道德與立法原理的表達形式各有千秋,但其在核心思想方面卻是異曲同工——作為理性經濟人,當面臨稍縱即逝的競爭機遇與僧多粥少的市場資源分配時,一些民營企業家往往因無法抵御巨大的利益誘惑或奉行“經營市場不如經營權力”的法則而誤入商業賄賂的歧途。
作為一種越軌行為,犯罪其實與其他市場經濟活動類似,行為人在實施犯罪時不可避免地去估量預期之中的成本與收益及其比例。當行賄失敗的可能性在行賄成功帶來的收益面前不值一提時,人們便會不假思索地選擇實施商業賄賂行為。在表明民營企業家行賄犯罪罪名的“表1”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與公眾對于官商勾兌“無處不在”的普遍認知相比,每年進入刑事司法程序中的判決書不過百例,這其中必然包含著巨大的“犯罪黑數”,有研究表明,上海市檢察機關三年以來立案查處商業賄賂犯罪案件700余件,但其中以行賄罪立案的不足70例[12](P20)。由此可見,對行賄犯罪的低查處率不僅難以對潛在的行賄者產生心理震懾,而且還會強化其“行賄獲利大而風險低”的僥幸心理。
同時,揭示行賄犯罪潛伏期的“表6”,也從另一角度闡明企業家實施賄賂后如果不能在較短時間內被發現,或即使敗露也處罰較輕的現實,又會使得其他同行“觀望者”很容易從中獲得如下有恃無恐的心理暗示:行賄是獲取商機與利益的捷徑,進而效仿這種“低成本高收益”的行為,這正是行賄得以不斷蔓延的重要原因。
民營企業行賄犯罪的特征與成因充分提示我們,要有效治理非公領域腐敗犯罪多發頻發現象,必須更新治理觀念與治理路徑,從宏觀、中觀和微觀層面同時推進和展開。宏觀方面,除了繼續深化“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發揮決定性”作用的市場化改革,切實推進“清”“親”政商關系構建,形成公平競爭的市場環境外,必須在反腐敗觀念上認清公共部門與私營部門腐敗犯罪相互交織、互為因果的事實,從而在反腐戰略、制度安排與資源投入上將私營部門反腐敗活動納入國家統一規劃之中,推動公共部門與私營部門反腐敗的協調發展;中觀方面,要重視企業內部治理缺陷與企業腐敗犯罪之間的內在關系,積極推動以現代企業社會責任為基礎的反腐敗內控機制的建立,促使企業將反腐敗納入企業經營戰略和日常管理,以此夯實企業社會責任,消除腐敗犯罪容易多發的內部誘因與條件;微觀方面,在大力弘揚現代企業家精神,加強企業家隊伍誠信守法素質提升的同時,要強化失信懲戒機制,增加腐敗獲利的綜合成本,使守法合規經營和實干創新的企業家真正有獲得感和優越感,進而產生從“要我預防腐敗”到“我要預防腐敗”的自省與自覺,引導企業持續健康發展。
注釋:
①本文系國家重點研發計劃“公共安全風險防范與應急技術裝備”重點專項項目“職務犯罪智能評估、預防關鍵技術研究”(2017YFC0804000),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非公經濟組織腐敗犯罪統計調查與合作預防模式研究”(16AFX010)的階段性成果。
②每一年度《企業家刑事風險分析報告》與《企業家腐敗犯罪報告》均于次年的第一季度發布。2019年4月20日,北京師范大學中國企業家犯罪研究中心正式發布《2018年企業家腐敗犯罪報告》。
③關于這一論點的數據體現,詳見“表1”。眾多涉案數額巨大的國家工作人員腐敗犯罪背后都存在著與民企有關的精密繁雜的利益關系網絡,譬如,原鐵道部部長劉志軍特大受賄案就牽涉出山西女商人丁羽心及其掌控的博宥投資集團,丁羽心因行賄獲得的違法所得高達20余億元;又如,大連實德集團董事長徐明等通過購買別墅等方式向薄熙來行賄逾兩千萬元;方正集團董事長魏新、廣廈控股集團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樓忠福均因牽連于令計劃案而落馬,不少富有才干的企業家從曾經的有口皆碑淪落為案發后的名利俱損,這在令人唏噓不已的同時又引發深思。
④“表2”以及“表3”所采集樣本的時間范圍與“表1”一致,即皆為2015年至2018年發布的《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