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三章

祖父與音樂

祖父有眼疾，到最后差不多失明了，母親早年說帶他去醫院做白內障手術，他舍不得花錢，死活不去醫院，卻過了幾十年黑暗的日子。祖父的命運是多舛的。他的父母早逝，不到十歲失去了雙親，跟著叔叔嬸嬸長大，成年后結婚，沒過多少幸福日子又離婚獨自帶著他的獨子生活。貧窮、疾病，背負沉重的體力勞動，旁人的白眼，這些殘酷的現實沒有打垮他，他快快樂樂地生活了九十年，只因為他熱愛音樂。在童年的記憶里，祖父在耕田時哼著歌，在上梁時喊號子，牽牛上山吃草又在唱山歌。

孔子認為：一個人的成長開始于學詩，自立于學禮儀，完成于學音樂。祖父的音樂娛人娛己，雖然是小眾文化，但無疑是他幸福的源泉。他的音樂也是源于故鄉的土壤，鐘祥這塊熱土，曾經是楚國古都，產生過最高雅的樂曲《郢中白雪》，也就是《陽春白雪》。鐘祥的臨縣隨州出土驚嘆全世界的曾侯乙編鐘，這套完整的樂器可以演奏雄渾的宮廷樂，全部用青銅器鑄造，本身就是無價之寶。我們本地人對其出土驚嘆因為一個民間傳說，在鐘祥長壽鎮等地有傳說，有鐘為神物，鐘所到之處就是興旺發達之處。當年嘉靖皇帝也賜予他的封地郢中城為鐘祥，寓意鐘聚祥瑞，大概是希望本地留住這鐘，永葆吉祥吧！編鐘是不是就是那個神物？

大道至簡，祖父這樣普普通通的，甚至有點傻的農民，對音樂的領悟能力卻是非凡的，正是音樂拯救他于苦難中，給了他一輩子樂呵呵的勇氣。

愛你三千遍

昨天晚上在手機上看了《復仇者聯盟4》，今天中午又去影院看了一遍，我不是漫威迷，對里面的英雄沒有情結。我只關注里面的量子領域回到過去的細節，鋼鐵俠回到過去和他的父親交談，和父親說了一句，寸金難買寸光陰，而這句話正是他父親以前教導他的。也就是說他的父親看到的是他未來的兒子，只是匆匆幾眼，卻有似曾相識的場景。雷神在回到過去尋找原石時，遇到了他的母親，他母親是一名女巫，知道兒子來自未來，鼓勵他戰勝自我。

如果有一臺這樣的機器，我會謹記在一瞬間冒出來的念頭。這些念頭可能是來自未來的某個人在跟自己對話。愛你三千遍，是電影里的臺詞，鋼鐵俠在去戰斗之前預知到了危險，他偷偷錄下語音與妻女告別，在錄音中他說“我是鋼鐵俠，我愛你三千遍”。這句話最初源于鋼鐵俠與女兒小摩根的對話。鋼鐵俠在哄女兒摩根睡覺時說：“我愛你一千遍。”女兒卻說：“一千遍不夠，我愛你三千遍。”女兒的這句話讓鋼鐵俠似有所悟，最后他拋開小家庭，投入到復仇者聯盟參加戰斗。

“愛你三千遍”，我深深地被這句臺詞感動了。想想這幾年來，我一直在生孩子、養孩子，消磨著時光，忙碌并痛快著。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覺得養育幾個長大后就變成我的孩子，該是多么有意義，這些和科學家創造時光機器、未來人是一樣的道理，都是讓自己的精神理念，自己的靈魂得以復制并升華的過程。

紫氣東來

印象里肖新民老師是新聞工作者，因為我經常在《湖北日報》《人民公安報》讀到他采寫的新聞消息、人物通訊。去年，公安作家群里有人介紹肖老師是畫家，我們互加微信，他微信名墨生萬象。我開始在朋友圈欣賞他分享的畫作。

肖老師擅長中國畫，他的寫意山水畫《清江歇晚》深林疊嶂，密林深處的人家，山與水相依籠罩在一片淡淡的霧氣中，詩意的朦朧和安靜的現實一一相逢，我讀畫的過程中突然蹦出以往曾讀過的詩句：痛苦依舊是痛苦，甜蜜依舊是甜蜜，你最好是夢，夢像鳥兒一樣飛了……《鄂西荊山一隅》這幅畫直觀、大氣、磅礴，有千錘百煉、百煉成鋼的氣勢。使我想起那稀世珍寶荊玉和氏璧，近處的灌木大概是荊條，荊山因這灌木而得名。《秋月空濛翠欲流》里月光剛剛升起，風景被寶石藍渲染，如秀發如瀑布，這里寧靜、清幽，似乎是有薄霧與輕塵，這么安靜的山村里秋蟲在說話一聲緊接著一聲，它們與人的脈搏一樣生生不息。直到沉沉睡去，夢里都是縹緲的流嵐，秀潤的群山。

肖老師也畫寫意花鳥畫，他的一幅《紫氣東來》，我格外喜歡，便放進收藏夾里，時常打開反復看，感覺畫中意境深遠，給我無窮的想象，甚至可以啟迪我的寫作靈感。繪畫屬于藝術創作，是個人情感的表達，我就是再喜歡也不能奪人所愛，也沒有想過會得到這幅畫。

今年四月，在省廳一位領導的介紹下我很榮幸地認識了肖老師，在談話中無意間透露了我收藏夾的那幅《紫氣東來》，肖老師聽后答應給我再畫一幅《紫氣東來》。這幅畫現在掛在家里，我得到這幅畫也許是一種緣分。紫氣東來是道家的常用詞匯，也是民間看重的吉祥之兆。而我欣喜的是近年來漸漸讀懂了山水畫的“寫意”玄妙，讀懂了畫家的山水情懷，讀懂了“紫氣東來”的意象，它是人生的一種境界。

作者簡介：劉一銘，系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