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節沒事的時候,略翻了翻胡蘭成的《今生今世》,不消細讀,字里行間便透出他的薄情。其實,也不過是一個男人與幾個女人的糾葛史,卻因有了張愛玲,讓人隱隱地惋惜起來。相識相知,前后不過兩年,即便再不忍承認,蓋棺定論,張愛玲亦是被始亂終棄的了。
與友人談及,總是唏噓,但塵埃落定,她沒有遇到更好的,就只能是他了。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于千萬人之中遇到想遇到的人,遇到了,路還是要走下去,生命中有新的人出現,她只當作過客,他卻未必。
總是有些男人的愛,像浮橋,完整的或不完整的一段,遇上你,相約著走一程,愛了,散了,他成為你記憶中的永恒,你卻只淪為他記憶中點綴的風景。橋很短,其后的路卻極長,漫漫似無盡。
見過聽過經歷過,太多的銘訓:能相擁驚險走過一段橋,未必會攜手共赴康莊大道。玲瓏一瞥,岔口有新的誘惑,暗暗心旌搖曳,漸漸歧路彷徨,直至分道揚鑣。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是太奢麗豪華的事,偶爾提及,也只淡然一笑而過。世間,總有些男子冷漠無奈地訴苦:這世界太大,人又渺小,怎做得了主?
西湖那一段橋,因一個悲絕的名字和一個傷心的女人,而悠悠傳世。他們說,白娘子真傻,賠盡財色,取悅一個人的心,末了,卻傷痕累累。我清淺一笑,蘊著苦澀:身陷愛情的女子,哪個又是聰慧通明的?連冷靜淡漠的張愛玲,也只在紙上看得透徹。不過一個平平男子,她竟甘愿低到塵埃里,心里仍舊歡喜,巴巴地從塵埃里開出花來。不是不酸楚的,有了所謂的愛情,局外人的惋惜,于他們只輕細蛛絲。從橋的此端至彼端,隔了時間與空間,還有一個人的心。生命既冗長,且不美,寂寞的橋,才會發生故事吧!
現世的女子,已漸漸學得明慧,哪有所謂的康莊大道,哪有所謂的永遠真愛,不過奢求久一些,再久一些,僥幸敵得過無常生命的長度,便以為功德圓滿。世間之愛,晶晶透視,不過都懸在浮橋上,時間、誘惑……一一來襲,但看有多少可以走到最后,至為綿烈的繾綣,亦無力長過生命。而相約來世,更是天底下最為可笑之事,怎知有來世?把自己未有之物,充作籌碼,縱情豪賭,還不是笑話?只聊作慰藉吧,安慰當事人,也安慰世人。
何必說來世?能夠于塵世紛擾中,求得現世安穩,已是不易。張愛玲數次妥協,千里尋夫,也未挽回郎心似鐵,變了心的男人,陰冷薄涼,妄想重獲一絲溫情,努力種種,也是徒然。亦舒說過,當一個男人不再愛一個女人,她哭鬧是錯,靜默也是錯,活著呼吸是錯,連死都是錯。
我們做不了愛的主,還做不了自己的主嗎?何必哭鬧,何必癡纏,有愛的人生,較之空白,自是豐盛,但若對愛本就存一顆淡泊心,來去自由,或者也會收獲另一種云淡風輕。張愛玲的不幸,說到底,不過是愛比命短,但至少她還有文字,還有盛名,還有做人寬清磊落的風骨。
最近,有女友打來電話,哭訴男友劣跡種種,溫柔體貼不及從前,我總是靜默聆聽,少言寡語,真心話說不出,太傷人。連生命本身,都擺脫不掉偶然的影子,存于世上,誰又該注定對誰好呢?
所幸人生在世,除了愛,還有其他。
作者簡介:殷亞紅,女,漢族,筆名梓鈞、左瞳,克拉瑪依人,現供職于中石油克拉瑪依石化有限責任公司黨群工作處。2002年開始發表文章,有消息、通訊、散文、詩歌、小說等作品散見于《中國石油報》《新疆石油文學》《新疆石油報》《克拉瑪依廣播電視報》等報刊。系克拉瑪依市作家協會理事,《西部文學》作家。
(責任編輯 劉冬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