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士元卒年補考

張琦

[摘要]陳士元，湖北應城人，明代后期的經學大家，著作頗豐。但由于身份地位等原因，著作多半未曾付梓，而且其卒年也存在不同觀點。本文主要運用族譜及其著作等文獻材料考證其卒年，力求嚴謹。

[關鍵詞]陳士元;卒年;考證

陳士元，字心叔，生于正德十一年（1516年），“生有夢兆，小字孟卿”，號養吾，一號江漢潛夫，又稱環中迂叟，湖北應城人。歷經正德、嘉靖、萬歷三朝，是晚明著名的學者、著作家。后人評價“天資超邁，學問淹博，一代著述之富，自楊升菴、朱郁儀外，定推士元。”但因其文稿大多沒有刊行，所以其人其書產生的影響較小，對他的關注也很少，甚至于對他的卒年也存在疑問。

關于陳士元的卒年，傳世文獻的記載有所不同，后人研究一般有兩種觀點。一是推定其卒年為萬歷二十五年（丁酉，一五九七年），如胡鳴盛所編《陳士元先生年譜》、瞿冕良主編的《中國古籍版刻辭典》、許嘉璐主編的《傳統語言學辭典》以及吳文治主編的《明詩話全編》都采用一五九七的說法。二是推定其卒年為萬歷二十四年（丙申，一五九六年），如孫克強、岳淑珍主編的《金元明人詞話》、劉體勝的《晚明陳士元易學思想探繹》以及《陳士元的經學思想》兩篇文章中都采用一五九六的說法。另外還有一些其他的說法。

關于陳士元的卒年考證，胡鳴盛的《陳士元先生年譜》認為陳士元應是卒于一五九七年。

鳴盛按：正德丙子，至萬歷乙卯，凡一百歲，與年八十二不合。《陳氏家譜》載先生之卒為萬歷丙子，正德丙子，至萬歷丙子，凡六十一歲，亦與年八十二不合。茲就先生著述有年月可考者證之，先生七十四歲以后，尚注有《古今韻分注撮要》，至八十以后，則絕無著述，大約墓表所載八十有二，可以為據。乙卯二字，或是丁酉之誤，是用斷定為是年先生卒。

劉體勝的《陳士元的經學思想》對其卒年做了另一種推斷，認為陳士元應是卒于一五九六年。

民國胡鳴盛所編《陳士元先生年譜》，引《陳氏家譜》的記載為萬歷丙子（一五七六年）;而胡氏又引清王嵩高《陳養吾先生墓表》之文云：“卒于萬歷乙卯十月，年八十有二。”但很明顯，正德丙子（一五一六年）至萬歷乙卯（一六一五年），凡一百年，與年八十二之說自相矛盾。胡鳴盛取“年八十有二”之說，而認定“乙卯二字或是丁酉之誤”，遂推斷陳氏之卒年為萬歷二十五年（丁酉，一五九七年）。但王嵩高距陳氏之歿已有二百多年;而從王氏之《墓表》可見，其時甚至陳氏后人業己“竟不知墳墓所在”，故王氏的“年八十二”之說頗為可疑。且從文本抄寫的技術層面看，胡氏

“乙卯二字或是丁酉之誤，，的說法，也很難令人信服。今人王重民在《中國善本書提要》之“子部叢書類提要”中收有陳氏《岳紀·自序》，此序有“今忽八旬”之句，故陳氏之卒年當在八十歲之后。所以，《陳氏家譜》所在“萬歷丙子”之說亦為不確，因為正德丙子至萬歷丙子，凡六十一年。筆者認為，《陳氏家譜》所載“萬歷丙子”應為“萬歷丙申”之誤，蓋因陳氏的生年“丙子”和卒年“丙申”相似而誤，或“子”“申”字因形近而誤。因此，筆者今姑且推定陳氏之卒年為萬歷丙申。

從劉體勝的考證中可以看出，傳世文獻的記載存在訛誤，并且陳士元七十多歲以后著作很少，很難對陳氏卒年有確切的判定。但是對于胡鳴盛的《陳士元先生年譜》中引《陳氏家譜》的記載為萬歷丙子（一五七六年）以及又引清王嵩高《陳養吾先生墓表》記載為卒于萬歷乙卯十月，可以很容易否定。

首先《陳氏家譜》記載其為萬歷丙子（一五七六年），此時先生六十一歲。而先生的著作《德安府志》成書于萬歷己卯（一五七九年），已晚于《陳氏家譜》記載的卒年。據《光緒應城縣志》中記載：“《德安府志》，陳士元撰。按應城教諭吳元馨編集縣志作志原云：幸于湖邊耆老之家得養吾先生郡志殘帙，成于萬歷己卯。”《歸云別集》七十五卷，先生撰于萬歷癸巳（一五八三年），亦晚于《陳氏家譜》記載的卒年。《光緒應城縣志》中記載其自序云：“余又有《歸云外集》，《歸云別集》，隨皆意撰述，種類不一。《外集》鋟梓未竟，惟茲《別集》鋟功告成，記書十種，分二十四冊，七十四卷。列具目錄左方。萬歷癸未。”另外還有《世歷》《象教皮編》二書，成書均晚于《陳氏家譜》記載的卒年。所以《陳氏家譜》記載的萬歷丙子（一五七六年）定為訛誤。

其次關于清王嵩高《陳養吾先生墓表》，在《光緒應城縣志》中抄錄有原文。其記載“先生生于明正德丙子三月，卒于萬歷乙卯十月。”陳士元生于明正德丙子三月，這一點毫無疑問，在《陳氏家譜》中有明確記載。《明代進士登科錄》中嘉靖甲辰（一五四四年）記載其時年二十九，計算可得確實生于正德丙子年。陳士元生于正德丙子（一五一六年），到萬歷乙卯（一六一五年），若二按此則先生已經百歲，這已經是很長壽的。《光緒應城志·卷十人物卷》中列其“耆老”一類，均是從明到光緒年間的長壽的人，而且基本都是超過九十歲的。若陳士元真的卒于萬歷乙卯（一六一五年）就一定會被列人“耆老”中，而《光緒應城志》中并沒有記載，所以陳士元卒于此年也是不可信的。

對于王嵩高《陳養吾先生墓表》中記載“年八十有二”一語，胡鳴盛先生認為“乙卯二字或是丁酉之誤”，遂推斷陳氏之卒年為萬歷丁酉（一五九七年）。劉體勝先生則認為王嵩高距陳士元逝世己有二百多年，甚至陳氏后人也已“竟不知墳墓所在”，所以“年八十二”之說不可信，且從文本抄寫的技術層面看，胡氏“乙卯二字或是丁酉之誤”的說法，也很難令人信服。他認為《陳氏家譜》所載“萬歷丙子”應為“萬歷丙申”之誤，推定陳氏之卒年為萬歷丙申（一五九六年）。

王嵩高《陳養吾先生墓表》中記載“文嬉考家乘所載，墳左右四十五步，前后六十五步，履其地，良是。”又言文嬉，“先生弟士黨之裔孫”。王嵩高找到陳士元的墳墓，就是陳文嬉查看家乘所確定的。家乘中記載有陳士元的墳墓，那么對于他的生卒年也一定有記載。所以王嵩高《陳養吾先生墓表》中對他的生卒年等信息的記載一定是根據陳氏家乘，他所得到的資料應當是可信的，那么陳士元逝世時“年八十有二”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即卒于萬歷丁酉（一五九七年）。

另外《陳氏宗譜》中有其裔孫陳維本寫的《歸原表》，其中寫道：

公卒于萬歷丁酉十月，壽八十二。卜佳城于邑西北十余里夏灣團郭家孫家山之原阡，作干山巽向，迨后墳墓頹絕，舊碑剝落。幸中乾隆庚子閑書文嬉公、壬辰歲貢其璋公重勒封碑，載墓前后六十五步，左右四十五步。請序于邑宰王公嵩高撰墓表，以記其端末。復蒙后憲王公慶云率邑紳吳毓梅、楊國棟于道光壬寅歲豎碑有二。至光緒丙戌春，墓碑被人竊取，裔等恐有異外之患，具名公懇，茲蒙。邑侯陳公金榮批職等九世祖士元公墳墓所立，前縣王公序碑既已被人竊去，現又公議，照樣重建豎立，自應禁止，免被人損壞。

陳維本，在該宗譜中有其堂弟世光云路撰的《維本公傳》，“游歷各大家，抄錄士元公書籍，積卷盈笥，而尤熱心本源。丁卯年公糾闔族中父老主修祖祠，越年余，始告成功。光緒丙子又續修宗譜，蒞事記載，勤勞于公。雖未能秉筆以正褒貶，而敦本重源之意，固至且周也。”從該傳的記載中，可見陳維本致力于宗譜的校正與續修，所以他對于陳士元的情況應當十分清楚。在他的《歸原表》中能看到重建后的碑文和之前王蒿高的墓表相同，所以據此則陳維本以及當時的人都認為陳士元卒于萬歷丁酉。《陳氏宗譜》中又有《明儒先祖養吾公先生墓表》，其中也提到“公享年八十有二，萬歷丁丑十月某日卒”。此墓表中的“年十八有二”則確定無疑，而“萬歷丁丑”實應與王嵩高墓表中的“萬歷乙卯”情況一樣，都是抄寫訛誤，實乃“萬歷丁酉”。

通過《歸原表》的記載，可以了解到王嵩高的《陳養吾先生墓表》原石曾被人盜取。現在所看到的是記載在《光緒應城縣志》中的，而文中“卒于萬歷乙卯”是抄寫過程中的訛誤。所以陳士元的卒年應如胡鳴盛先生的年譜中所推斷的，即萬歷丁酉（一五九七年）。

參考文獻：

[1]《光緒應城縣志·人物》，光緒七年（1881年），應城知縣羅緗主持編修應城縣志。延聘王承禧擔任修志總纂.

[2]《陳士元先生年譜》，胡鳴盛，北京圖書館藏珍本年譜叢刊第四十九冊，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8年版.

[3]郭齊勇.宋明時期湖北儒學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

[4]《光緒應城縣志·藝文》，光緒七年（1881年），應城知縣羅緗主持編修應城縣志，延聘王承禧擔任修志總纂.

[5]《陳氏宗譜》，陳文開、陳孝軒等編，194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