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綢之路經濟帶”背景下中國與土庫曼斯坦能源合作問題

蔡青青 張文中

摘 要：“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背景下，中國和土庫曼斯坦的貿易往來日益密切。土庫曼斯坦地理位置特殊且礦產資源豐富，對于保障我國能源安全具有十分重要的地緣政治和經濟意義。雙方能源合作具有能源供需互補性強、貿易關系特殊等良好的基礎，本文針對合作過程中可能面臨的土國國家治理風險、地緣政治風險和油氣管道過境風險等挑戰，提出我國應通過深化政治互信、加強經濟協同發展、提升能源合作水平、完善能源合作體系等措施來提升中土能源合作深度。

關鍵詞：中國;土庫曼斯坦;能源合作;絲綢之路經濟帶

2013年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倡議的提出，加快推動了歐亞非大陸的互聯互通，也深化了中國與沿線國家的全方位多領域合作。而土庫曼斯坦（以下簡稱土）地處中亞西南部、臨近里海，為“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重要節點國家，潛在油氣資源稟賦具有顯著優勢。在新時代下，世界經濟全球化面臨挑戰，能源形勢復雜多變，加強中國與土庫曼斯坦的能源合作，對于中國實施能源進口多元化戰略、保障中國能源安全、構建能源互聯網、深化絲綢之路經濟帶經貿合作都具有重要的地緣政治和經濟意義。

一、中土能源合作歷史進程

自1992年建交以來，中土能源合作經歷了啟動、停滯、發展和深化的過程。1994年，中土能源合作正式開啟，雙方達成了第一份能源合作意向書。1997年，中國以工程技術的輸出敲開土庫曼斯坦的市場，中國勝利油田為土庫曼斯坦國家石油開采提供了油井改造服務;2002年，中國向土庫曼斯坦庫德達克油田提供了成套開發設備，中國石油勘探開發公司為古姆達格油田增產改造貢獻技術支持，這些都有效展示了我國能源企業油氣技術和項目運作管理能力，為中土能源實質合作奠定了基礎。2006年，中土兩國的能源合作取到了劃時代的發展。雙方在天然氣領域簽署的《關于實施中土天然氣管道項目和土庫曼斯坦向中國出售天然氣的總協議》明確提出，從2009年到2039年，土庫曼斯坦每年向中國輸送300億立方米的天然氣，使中土能源合作進入實質性階段，并即時建設中國第一條跨國輸氣管道，主干線總長約1萬公里。2008年，又約定土方對中方輸氣規模達到400億立方米/年，后又追加至650億立方米/年。隨著2009-2010年中亞天然氣管道A、B線建成投入運營，中國一躍成為土庫曼斯坦最大的天然氣進口國，中亞天然氣管道成為土庫曼斯坦天然氣最安全、最穩定的出口通道。

近年來，中國與土庫曼斯坦政治經貿關系不斷深化，能源合作更加密切。2011年開始，中土約定建立長期穩定的能源合作機制，進一步加快天然氣管道建設進程。世界上最長的跨國天然氣管道—中亞天然氣管道已建成A、B、C三條線，輸氣能力達250億立方米。2014年開工建設的D線，以土庫曼斯坦復興氣田為氣源，途經烏、塔、吉進入中國新疆，將中亞五國與中國緊密聯系在一起，設計輸氣能力300億立方米/年，預計2020年建成通氣，是一個可實現資源國、過境國和消費國多方共贏的項目。同時，中國獲得土庫曼斯坦的陸上天然氣開采權，中土天然氣實現了上中下游產業鏈全覆蓋的合作格局。2017年，中國對土庫曼斯坦的能源進口達到歷史新高，中土能源合作進入成熟收獲期。

二、中土能源合作基礎分析

（一）土國能源稟賦優勢突出

根據《BP世界能源統計年鑒2018》顯示，土庫曼斯坦油氣資源豐富，天然氣遠景儲量為26.2萬億立方米，約占世界總儲量的12.7%，位居世界第三位;石油遠景儲量為110億噸，也處于世界前列。從1997年開始，土庫曼斯坦主要加強了天然氣的勘探與開發，天然氣探明儲量已19.5萬億立方米，遠高于中國天然氣儲量（如表1所示）。

（二）中土能源供需互補性強

根據中國與土庫曼斯坦的油氣生產與消費比較（如表2所示），中國本國的石油和天然氣的供給與自身的消費相比，缺口很大，而與之相反，土庫曼斯坦的石油和天然氣的供給又遠大于自身需求，并計劃2020年前實現天然氣年產量1877億立方米、出口1300億立方米的目標，這為中國與土庫曼斯坦的能源合作提供了基礎。

（三）中土能源貿易依存度高

2013年9月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國事訪問，將中土關系提升到戰略合作伙伴關系。中國連續7年成為土第一大貿易伙伴國，2012到2016年間，貿易總額達到400億美元，2017年中土貿易額仍保持強勁勢頭，達69.4億美元，同比增長17.6%。

中土貿易結構獨特，土對中貿易一直保持較大順差，這主要是因為天然氣領域的貿易進出口占到了極大的比重。土庫曼斯坦出口到中國的天然氣資源不僅數量巨大，而且歷年穩步上升。土庫曼斯坦從2010年往中國出口35.6億立方米天然氣增長到2017年的316.8億立方米，這還是在土庫曼斯坦的出口量在2014年出口量下降的基礎上實現的。更要強調的是，2017年，土庫曼斯坦出口天然氣336.4億立方米，其中94%的天然氣是銷往中國。按照中國的消費量來看，從土庫曼斯坦進口的天然氣占到了消費量的52%，這顯示出中國的天然氣也極度依賴于土庫曼斯坦。

（四）中土能源產業互補性強

對于土庫曼斯坦而言，雖然有著遠景儲量異常豐富的油氣資源，但又受困于油氣資源開發技術的落后、設備的老舊和資本的匱乏，供給端生產能力的不足導致能源產業發展的不力，更無法匹配其能源強國的戰略規劃;對于中國而言，雖然有著全世界最為齊整的能源供應鏈體系，但國內的能源供應遠遠不能滿足高質量發展的能源需求。因此，中土兩國不僅在能源戰略上互為支撐，在能源產業協同上也能協調融合發展。回顧中土兩國的合作歷程可以發現，兩國在能源和電信等領域已經實現深度合作;中國的油氣企業與土國國有企業通過資源合作開發等形式結成了利益共同體;中國的油氣技術、先進設備都在土方的油氣開發、管道建設中廣為應用，中國制造、中國工人、中國資本的身影都活躍在土方各個大型氣田的開發和利用中。基于土庫曼斯坦的油氣資源平臺，中國在資本、技術、人才等生產要素的投入為土國能源產業的發展壯大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同時也優化了自身的能源結構，改善了能源的供需平衡，中土雙方在能源產業的協調程度日益加強。

三、中土能源貿易的風險分析

（一）土國國家治理風險

土庫曼斯坦擁有高度集中的政治經濟體制，民主基礎脆弱，國家威權主義趨勢明顯。一方面，國家治理現代化程度不夠。土國內普遍存在信息的不透明性、政策的不確定性等現象，這難免會滋生尋租和腐敗行為的擴散，油氣資源分配不均，任人唯親，各種裙帶關系橫行，政府干預國際項目招投標現象嚴重。另一方面，內部決策機制存在隨意性。為了發展對外經濟和吸引外國投資，土庫曼斯坦雖然通過了《對外經濟活動法》、《外國投資法》和《外國特許權法》等法規，但具體實施細則還不夠完善，操作性不夠強。土政府機構經常對外資企業或涉外合作項目進行行政干預、強行中止外企經營、執法隨意性強，嚴重阻礙了外資企業投資的積極性。而且，土國內政治穩定性極易受國際國內經濟環境的影響。國際能源價格波動、世界能源供需結構變化、金融外匯市場的不穩定性都會累計土國內油氣開發項目和能源貿易的延續性，也將直接或間接的影響其與中國能源合作的穩定性和長期性。

（二）土國地緣政治風險

雖然近年來，土庫曼斯坦能源工業在中國的支持下實現了產能恢復，并且中亞天然氣管道的陸續建成，提升了對中國能源出口貿易的依存度，但這也導致其極欲擺脫對中國的依賴。正如有關學者研究表明，中土間能源貿易雖然互補性強，但是能源合作的意愿卻呈現減弱趨勢，這主要是因為土庫曼斯坦意欲推行能源多元化戰略，開拓新市場，周旋于“大國平衡”，以獲取最大的利益。除中俄市場以外，其已成功修建了通往伊朗的天然氣管道，土計劃己久的土庫曼一印度天然氣管道（簡稱TAPI，年輸氣能力大概為330億立方米天然氣）已于2015年動工建設，同時一條通往歐洲的供應量達到300億立方米的天然氣管道也已列入土庫曼斯坦的國民經濟規劃中。無疑這種戰略對中國而言，存在油氣持續供給的保障風險。

（三）油氣管道過境風險

中土間的油氣貿易主要基于油氣管道過境進行運輸，而中亞油氣管道的A/B/C，D線（在建）四條天然氣管道因跨境國家多（途經烏茲別克斯坦、哈薩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等中亞國家）、線路長、運行保障難度大等而面臨著較大的過境運輸風險。雖然這些國家政局目前總體保持穩定，但因中亞地區宗教、民族分裂和暴力恐怖襲擊等問題的長期存在，給中國的能源投資和管道運行安全帶來不可預知的風險。油氣管道的看護難度因線路較長和普遍公開暴露而很大，而對油氣管道進行襲擊卻能以較低的代價獲得較大的社會影響和政治效果，因此，油氣管道很可能成為暴恐和極端分子襲擊的重要目標。

（四）國際金融市場風險

在當前國際形勢下，世界正處于一個大變革大調整的關鍵時期，逆全球化思維愈演愈烈，對全球經濟發展、金融市場、能源價格均造成很大的波動性。2008年金融危機引發的哈薩克斯坦貨幣貶值致使中國在哈投資的虧損，就是對國際金融市場的風險評估不足所造成的。這種隱含風險在中土能源貿易合作中同樣存在，而且基于地緣關系，應更加得到重視。國際金融經濟形勢的變化瞬息萬變，新能源革命方興未艾，都會導致全球油氣資源的價格波動、能源供需結構變化、金融期貨市場的不穩定，進而累及土庫曼斯坦油氣開發項目和能源貿易的延續性，也將直接或間接的影響其與中國能源合作的穩定性和長期性。在中國建設絲綢之路經濟帶的進程中，深化與土庫曼斯坦的多領域合作中，國際金融市場風險評估的重要性將越來越凸顯。

四、中土能源合作路徑分析

（一）鞏固深化政治互信

自1992年中土建交以來，雙方一直保持著睦鄰友好關系。隨著“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的推進和雙方能源合作的深入，中亞地區部分官員、學者甚至民眾都對中國的積極態度持有一定疑慮，擔心中國日益增長的投資會影響其國家主權，但同時其能源和化工等重要產業又主要依賴中國。因此，認知上的偏差導致其矛盾心理的產生，既希望能進一步擴大與中國的貿易，又希望不要過度依賴中國;既希望大力推進與中國的能源合作，又想借他國之手來牽制中國勢力。基于此，我們不僅要加強高層互訪，也要推進雙方的民間交流，實現文化認同，徹底打消對方顧慮;鼓勵中國的能源公司采取靈活多樣的合作方式與其國內能源公司合作，引進中國的資金與先進技術為當地經濟創造更多就業機會和發展條件，實現經濟互利。

（二）加強經濟協同發展

第一，推進兩國自貿區建設。面對復雜多變的國際形勢，中國更需堅持改革開放。土庫曼斯坦對中國順差較大，中國主動降低關稅，打破貿易壁壘，放松貿易管制，降低與土國間的貿易交易成本，加強貿易聯系，實現自由貿易，實現雙方貿易共贏。第二，積極參與土國的基礎設施建設。土庫曼斯坦的基礎設施還比較落后，不利于該國經濟發展和貿易協同。中國應主動對接，利用自身的基建優勢，提升該國的交通運輸能力，為雙方合作的可持續性提供強有力的保障。第三，推進農業等領域的產業協同。土庫曼斯坦農業資源豐富，我國應主動輸出農業技術，推動農業資本參與該國農業發展和振興，進而帶動其他相關產業的合作。第四，推動金融一體化發展。在與土庫曼斯坦合作中，要加強石油人民幣的建設，實現在該國的自由流通，幫助完善該國金融體系的現代化水平，提高兩國間的金融資產的替代性水平。

（三）提升能源合作水平

首先，加強油氣開發技術的合作。土庫曼斯坦普遍存在技術裝備落后、技術開發能力不足等問題，這為中國與土庫曼斯坦的能源開發技術合作提供了廣闊空間;其次，加強能源企業的并購。中國油氣企業具有較先進的技術和管理經驗，通過積極參與土庫曼斯坦能源企業間的并購活動，可以提升企業的經營效率和競爭力，提高東道國的就業和收入水平，有利于共建命運共同體;最后，調整油氣開發策略。因為土庫曼斯坦豐富的天然氣稟賦，中土間的合作主要集中在天然氣開發和管道建設領域，在石油領域合作不夠深入。但根據國際多份權威地球物理勘測報告指出，土庫曼斯坦所屬里海區域蘊藏著豐富的遠景石油儲量，中方應基于該片區域提早布局，加強石油領域的開發和投資力度，在條件成熟時甚至可以考慮建立油氣并行管道的可行性。

（四）完善能源合作體系

如今，全球石油和天然氣的儲量在逐日減少已成為不爭的事實，加上石油和天然氣生產能力、運輸能力及開采能力的局限性，包括中國在內的一些國家開始將關注點轉向新能源，以期將整體工業過渡到清潔能源，相信新能源必將成為世界能源的新增長點。國際能源署報告指出，土庫曼斯坦的石油和天然氣開采峰值期遲早會到來，但其同樣擁有豐富的太陽能、風能、水能等可再生能源資源，這就為解決油氣耗竭問題提供了新思路，也為能源合作體系的完善提供了新框架。眾所周知，新能源的使用具有地域性，同時中國在新能源上擁有全球領先的技術水平，這使得雙方在新能源領域的合作具有不可替代的地緣和技術優勢。由此可見，未來中土能源合作可以采取“雙軌”能源合作機制，同時推進雙方的油氣能源和新能源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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