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孝盡忠的父親

文/蒙為書

我的祖父上過私塾，多少有些文化，他給他的3個兒子起名：忠誠、忠賢、忠俊。忠俊是祖父的小兒子，也是我的父親，祖父希望他成人后能忠肝義膽，聰明俊巧。所以，祖父在生活十分艱難的情況下，節衣縮食、省吃儉用地供父親讀了幾年書。父親沒有辜負祖父的一片苦心，后來榮幸地考上了高陵中學。解放后，父親成為高陵縣新華書店的一名職員。父親在三原新華書店干了十年之后，先后調任三原縣城關鎮黨委書記、三原縣手工業管理局局長、三原縣工業交通局局長、三原縣工業局局長、三原縣銅川黃堡躍進煤礦黨委書記等職，最后在三原縣醫院黨委書記這個崗位上退休。

父親對祖父行孝的事情很多，有件事讓大家述說了幾十年。在上世紀一切都需憑票證購物的60年代初，身為三原縣新華書店經理的父親，在一次會餐時，面對每人僅有的一份蒸肉，自己舍不得吃，懷揣著蒸肉徒步20多里路，趕回高陵通遠鎮的老家送給年邁的祖父吃。父親乳名為“禪”，他在三原工作的幾十年里，無論家鄉生熟老少凡能找上門的，小到買種子化肥、木材燃煤，大到看病、借錢、找工作，他都傾其所能，盡力幫助。至今，好人禪哥、禪叔睦鄰鄉里、關愛街坊的美談已傳為佳話。

父親首次出任城關鎮黨委書記不久，“文革”便開始了。作為一名基層領導，雖然常常被紅衛兵批斗，但父親卻能寬忍為懷，坦然面對。隨后，武斗不斷升級，機關被沖擊，打、砸、搶、燒愈演愈烈，已被打成走資派靠邊站的父親，為了保護城關鎮的各類檔案不被破壞，不顧個人安危，找機會連夜將檔案資料運回高陵老家，藏在一個一直未用的土炕內，使國家和組織機密得以完整保全。上世紀70年代末，“文革”剛結束，復職不久的父親就承擔了全縣工業系統甄別冤假錯案的工作。父親迅速成立專門班子，實事求是，先易后難，按政策規定在很短時間內糾正了一批冤假錯案，給無數蒙冤家庭送去黨的溫暖。家住涇陽縣石橋的王念勇為表達感謝之情，帶著家人徒步50多里，邊走邊打聽，最后來到父親在高陵的家。一進門便扯著愛人跪到地上說：“恩人，我家里也沒啥拿，只有一跪謝恩?！备赣H急忙扶起說：“這是干啥哩！要謝就謝黨的政策好，我只不過是按政策要求，公正辦事，不能遺漏一個被冤枉的同志。”

父親在三原黃堡煤礦任職期間，因向上級如實反映原班子領導違紀問題，受到打擊報復，曾被軟禁限制自由。但為了真理和正義，父親冒著生命危險，尋找時機，當在廁所巧遇受害人家屬時，便私下勸說他幫忙，把以共產黨員蒙忠俊實名上書中央的舉報材料送出，并再三叮嚀：“離開黃堡去銅川發，一定要雙掛號，親眼盯著寄走。”這份舉報材料反映時任縣軍管會、革委會的二把手（前任煤礦主要領導后兼任政法組組長，掌管三原生殺大權）涉及奸淫婦女30多名，并觸及軍婚、知青、反屬等高壓線的違法亂紀問題，同時對三原縣的特大冤假錯案問題一并陳述，引起了中央及軍委的高度重視，隨即迅速成立了由中央軍委牽頭，蘭州軍區、陜西省軍區負責的聯合調查組，秘密進駐三原，深入縣域基層，對問題進行了徹底清查，后將被查對象交由軍事法庭給予嚴懲。中央調查組還及時叫停了血告已發、即將被執行死刑的原縣委書記薛文華、原組織部長張明禮、原國民黨38軍軍長張玉亭等一批曾對黨和人民事業做出過貢獻的老同志。

如今，年已九旬的父親依然身體康健，一位友人在一首給父親的贈詩中這樣評價父親的一生：“平生不善個人謀，坦蕩應無得失憂。已許身家崇馬列，甘為孺子做駒牛。千回路繞標猶真，萬里行舟棹未休。莫道春歸花始盡，紅楓黃菊耀高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