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美軍戰爭法策略

關鍵詞 美軍 戰爭法 策略

作者簡介：陳鑫，國防大學政治學院，研究方向：軍事法學。

中圖分類號：D712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9.06.218

二戰以來，戰爭法在經歷了兩次世界大戰的洗禮之后日益成熟，隨著國際武裝沖突法律體系的不斷發展完善，戰爭與軍事行動的開展受到越來越多的戰爭法規則的限制。而美國作為戰后世界頭號軍事強國，擁有著非常豐富的作戰實踐，在經歷了諸如美萊村屠殺事件等負面丑聞影響之后，美軍更加清醒地認識到戰爭法在現代戰爭中的作用：在信息高速發展的今天，不遵守戰爭法規則帶來的政治輿論影響，甚至會影響到戰爭最終目的的實現。因此，美軍將戰爭法貫穿到其軍事行動的各個方面。總結美軍二戰后尤其是越戰以來所采取的軍事行動中對戰爭法的運用，我們可以看到美軍形成的具有美國傳統，符合美國利益的戰爭法運用策略體系。

一、美軍戰爭法運用的理論基礎與傳統淵源

美軍一直以來就十分重視對戰爭法的運用。美駐阿富汗國際安全支援部隊首席法律顧問格羅斯曾在某次會議上說：“參謀長和首席法律顧問是司令官的左膀右臂，參謀長確保打得贏，而首席法律顧問則確保做得正 。”美軍擁有著世界上人數最多的隨軍律師隊伍，而且在長期的作戰實踐中逐漸形成了一整套完備的戰爭法法律法規體系與軍事法機構。這些都有力保證了美軍遂行作戰任務能夠合乎戰爭法規則，規避戰爭法問題。

美軍之所以如此重視戰爭法問題，主要原因有兩個方面：

首先是國家利益層面。戰爭是政治的延續，而遵守戰爭法規則，有利于國家政治目的的實現：一方面有利于建立自己主導的國際法體系，從而謀求更大的利益與更高的國際地位，方便為自己的軍事行動提供合理借口與根據，使自己處于道義上的高地。比如兩次世界大戰后，美軍均作為戰勝國積極組織并參與了有關構建戰后國際關系體系的會議，目的就是為了通過會議，以法律條約的形式鞏固美國的地位與利益;另一方面，戰爭中出現的許多人道主義問題、戰場涉法問題處置不當容易造成政治上、國際輿論上的被動，給軍事目的的實現制造困難，甚至可能直接導致戰爭目的難以實現。較為著名的案例就是美軍伊拉克戰爭中的阿布格萊布監獄虐囚事件，虐囚丑聞的曝光，使得美軍維護伊拉克民主的正義形象遭到嚴重打擊，直接或間接影響到了美軍對伊拉克的政治目的的實現。

其次，美軍重視戰爭法也與美軍的歷史傳統有關。美軍歷來就有文官治軍的傳統，也十分重視交戰規則等戰爭法規則的制定與執行，并以此來管理軍隊。長期以來，美軍形成了完善的戰爭法法律法規與軍事法機構：包含憲法條文、國會法案、國防部法令、各軍種部條令等在內，既有總體上指導法律戰活動的一般性法規，又有調整法律戰中某些具體工作的特別法規。此外，與健全的軍事法律法規相互配套的是美軍建立了一套完整的法律戰組織機制。不僅包括了各種專門研究軍事法戰爭法的專門機構、智庫。還有數量龐大的軍法參謀等隨軍軍法人員來制作分發交戰規則手冊，協助軍事法戰爭法的執行。

二、美軍運用戰爭法的主要策略

（一）總的原則，以維護美國利益為重

美軍之所以十分重視戰爭法，主要原因就在于戰爭法的運用有利于戰爭政治目的的實現，進行現代戰爭，遵守戰爭法微觀來講有利于提升軍紀士氣，宏觀方面來講有利于提高國際聲譽、實現戰爭的政治目的。但是，如果遵守戰爭法會束縛美國的政策目的，美軍也無懼于采取各種措施規避戰爭法。國際政治學的現實主義學說創始人摩根索有一句名言：“國際政治的鐵的法則是，法律義務必須讓位于國家利益”。比如美軍拒絕批準1977年訂立的日內瓦公約《關于保護國際武裝沖突受難者的附加議定書》，認為這一議定書為美軍附加了不必要的義務，不利于美國國家和軍事利益。因此即使受到國際社會的譴責依然、即使美軍在實踐中也遵循這一議定書的相關規定，但是美軍依然拒絕簽署這一議定書，方便在戰爭實踐中有更大的規避空間。

（二）美軍具體運用戰爭法常用的策略歸納

1.對聯合國、國際條約“有利則用，不利則棄”

一方面，作為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之一，美國十分注重通過聯合國的名義來打擊競爭對手，尤其是上個世紀二戰結束以來，美蘇冷戰將聯合國作為爭霸的戰場，爭奪世界話語權。雖然隨著世界多極化的發展以及第三世界的興起，聯合國的職能地位日益提高，美國依然憑借著冷戰結束后唯一的超級大國的能力地位，試圖綁架聯合國，將聯合國作為實現國際霸權的工具，例如為了制裁伊朗，美國積極鼓動聯合國安理會、游說歐盟等盟友國家，通過了有關制裁伊朗的決議，一手拿決議、一手通過武力威脅，對伊朗進行制裁。歷史上，美國參與的朝鮮戰爭、海灣戰爭等都是借著聯合國決議，打著聯合國軍的旗幟進行的。

另一方面，當利用聯合國行動成為不可能時，美國又會撇開聯合國，自己帶著北約等盟友進行軍事行動，如2018年美英法聯軍空襲敘利亞。再如2003年美國以伊拉克藏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并暗中支持恐怖分子為由，繞開聯合國安理會，單方面對伊拉克實施軍事打擊。

值得一提的是，美國不僅對聯合國采取了這樣的態度，對一些其他的國際條約，美國也是如此。美國熱衷于“建群”與“退圈”的政治游戲，尤其是自從特朗普上任以來，美國退出國際組織與協議似乎成了家常便飯，其先后退出了許多原本是由其主導創建的條約組織。比如跨太平洋自由貿易協定;又如退出為世界做出巨大貢獻的全球氣候巴黎協議、退出自己推崇的人權理念——聯合國人權理事會、退出由中美俄英法德六國達成的伊朗核問題協議、退出美俄軍事條約《中導條約》等。相信為了所謂的美國利益，美國未來幾年還會退出更多的國際組織、協議和條約。

2.自造軍事法理論，為軍事行動進行辯護

現代戰爭法雖然通過兩次日內瓦公約、聯合國憲章等公約、組織得到了長足的發展，但是不得不說的是現代戰爭法依然還有許多不足與漏洞。一是對國家的約束力缺乏強制性;二是戰爭法規定的內容主要局限在作戰手段的選取和人道主義保護等方面，總體而言較為原則，很難顧及到戰爭行動方方面面。這就給美國利用和規避戰爭法提供了許多機會。美軍往往針對戰爭中的模糊空白地帶自造理論，為自身行動辯護。

比如，科索沃戰爭，美軍就是打著“人權高于主權”的口號，規避主權問題，公然干涉他國內政。此外，美國2003年伊拉克戰爭是借口薩達姆政權藏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2018年空襲敘利亞也是借口敘有生化武器。這幾場戰爭中，美國都是用國際人道主義，以“人權衛士”的身份來為自己的軍事行為辯護的。再如，近來美國海軍提出了“預先防衛”理論，認為美航母戰斗群在作戰中容易受到攻擊，為保護自身安全，美軍航母可以對潛在威脅進行預先攻擊。這種對防衛權的泛化可以為美軍提供更多的軍事干預的借口。而對我軍而言，有資料證明，美軍未來干涉臺灣問題一個重要的借口就是戰爭法上的漏洞問題。

3.“嚴以待人，寬于律己”。對戰爭中的法律問題采用雙重標準

美軍在運用戰爭法時還有一個明顯的特征：經常對不同的國家采取雙重標準，比如在科索沃戰爭中壓制南聯盟而偏袒阿族分裂主義勢力。不僅如此，美國對內對外采用的也是雙重標準。充分體現了美國霸權主義特色。就以人權問題為例，美軍以人權為借口對外發動了多起戰爭，對薩達姆等政權領導人處以極刑。但是對美軍自身發生的許多人權問題，則往往避而不見或大事化小。比如，美國總統布什為了規避不得虐待戰俘的問題，發明了“水刑”來審訊關塔那摩監獄的犯人，又提出恐怖分子不屬于俘虜的觀點。對伊拉克戰爭虐囚事件、阿富汗戰爭侮辱尸體、駐日美軍性丑聞等案件，美軍審判后往往量刑輕判草草了事。

三、對我們的啟示與借鑒

（一）警惕對手的戰爭法威脅，注重對戰爭法的靈活運用

隨著中國的逐漸崛起，美國針對中國的動作也越來越頻繁，美國不斷從政治、經濟、軍事、科技等各個方面為中國的崛起設置障礙，甚至，美國的國防報告直接將中國列為潛在的戰略對手。而反觀中國，為實現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無法避免國家統一等問題。可以預見未來的一天，在中國解決國家統一問題時，很可能會面臨美國的軍事干預。在未來不能排除美軍在戰爭法上尋找借口，干預祖國統一大業。對此，我們不僅要思想上警惕來自戰爭法的威脅，還應當在行動上備好預案，靈活運用戰爭法規則，予以有效應對和反擊。

（二）結合本國的傳統與國情，注重培養自己的話語體系

美軍運用戰爭法不僅具有豐厚的歷史傳統，而且在長期的作戰實踐中，逐漸總結并不斷創新出一套能夠滿足美國國家利益的軍事法話語體系與運用策略。鑒于此，我們也要懂得未雨綢繆，著力構建與我們大國地位相匹配、與我國的傳統與國情相適應的的國際戰爭法話語體系。

近年來，我國在聯合國行使權力越來越頻繁就是一個積極的信號，但這還不夠豐富，我們還應當積極探索更多增加國家話語權的思想與方法。比如，積極探索中國古代軍事思想、毛澤東軍事思想、習主席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與現代國際法規則的融合。正如習主席在黨的新聞輿論工作座談會上強調的：要遵循新聞傳播規律，創新方法手段，建立對外傳播話語體系，增強國際話語權。我們在戰爭法問題上，也要加強宣傳，逐步建立自己的戰爭法話語權。

注釋：

李衛海.美國軍事法源流論[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158頁.

周曉玲.美軍法律戰分析[J].西安政治學院學報，2007（3），第7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