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妍
【摘 要】從敘述者與故事關系的角度區分,《紅瓦黑瓦》屬于同故事敘述,一方面敘述者是敘事中的主人公;另一方面敘述者只起次要作用,扮演觀察者和見證人的角色。這兩方面統一于同一文本,相對應地帶來了敘述者的可靠性問題。對《紅瓦黑瓦》中的敘事技巧的探討,試圖將理論與文本相映照,同時尋求敘事的一般性特征。
【關鍵詞】《紅瓦黑瓦》;同故事敘述;預敘;可靠性
中圖分類號:I206 ? ? 文獻標志碼:A?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15-0237-01
《紅瓦黑瓦》在曹文軒目前的長篇創作中,是唯一一部以第一人稱結構全篇的小說。小說主要以成年后的“我”作為敘述者、將中學時代的“我”既當作主人公又當作觀察者與見證者的角色,不僅是當時的“我”對其他人的觀察,也是成年的“我”對中學時代的“我”的“審視”。在不同事件中,敘述者所提供的信息量不等,所產生的效果也不盡相同。
小說的開頭“一九六五年秋天,我考上了油麻地中學。”①直接從過去切入,以具體時間節點啟動敘事,奠定了整個文本的敘事基調,即以“回憶”往事為主。敘述者與人物之間的距離在文本中或遠或近,因此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多敘法”的悖論,“在不可靠的視角與(顯然)全知的視角之間搖擺。”盡管如此,“敘述者的功能和人物的功能卻不必重合,甚至不必互補。”②
近乎全知的敘述者在文本中以類似“后來的日子里……”“多少年以后……”等句式表明自己的在場,記憶在過去之間、過去與當下之間自由穿梭,時間的倒錯既體現了當時的無知,又突出敘述者的心境變化。這種“預敘”形式大致可分為兩類,一類作事實補充;另一類呈現人物的心理感覺。
前者如第七章中“我們”“目擊”了趙一亮偷木排的經過,這一節以“我”的視角敘述了被公安局審問的過程,中間三次插入“事后,我才知道……”的句式,并以括號加以標明,是敘述者對事情經過的進一步解釋,既沒有破壞當事人的視角,又較為客觀地保留了事實的真實性。
后者多展示的是主人公林冰在不同時期的內心感覺體驗。“在二十歲之前,個頭問題始終是我的一個敏感問題。它是我自卑的一個情結。”這種自卑主要來自趙一亮帶來的壓抑,無論是穿著、發型,還是神態與姿勢,趙一亮都體現出一種自信、躊躇滿志,而“我”恰恰相反。在與陶卉的接觸中自卑也不時出現,并在“我”的記憶中留下深刻印記。
作為人物兼敘述者,“林冰”不僅以主人公的身份出現,而且有時是功能性的,充當目擊者和觀察者的角色,提供事實、“畫面”并進行概述,但是幾乎未參與任何評論。“我”關于馬水清家歷史的敘述,吳莊人以及馬水清本人告知是主要的來源,其中不乏有一些細節上的描寫,顯而易見是出自敘述者的想象。如對馬水清母親“羞澀”、“驚慌”等神情的描繪。在這段歷史的敘述中,至關重要的不是“我”如何了解到所敘述的內容,而是讓這一事實得以敘述出來,并讓它所包含的信息作為可靠信息傳達給我們,這也是塑造馬水清性格至關重要的環節。他把母親的死與父親的離開都看作是爺爺自作主張的后果,因而對待爺爺的態度也便不言自明。
在此,信息的來源之所以要刻意加以說明,原因有兩點:一是增加所敘述內容的可靠性。“我”作為馬水清的同齡人不可能知道馬家的歷史,只能通過別人的“講述”來獲得。二是符合整個文本的敘述規則,即以中學時代的“我”的視角進行觀察。此時,人物的功能與敘述者的功能相關,但并不完全等同。
然而情況并不總是如此,例如文本中關于對“文革”記憶的敘述。敘述者從中學生的集體角度出發,述說世界的變化給厭煩刻板學習生活的“我們”帶來的興奮和刺激,是不可靠的。在“我”和同齡人看來,那一段時間“每天都是節日的氣氛”, “文革”帶來的一切行為只用“搗毀”二字便可概括,這恰恰符合了孩子天生的破壞欲。敘述者對此不作評判,因此隱含作者的思想傾向也沒有由人物直接傳達出來,而是非常隱晦地表現在事件和人物的行為中,甚至是不露聲色。
由此可見,敘事功能與人物功能之間的可變距離,是同故事敘述者的可靠性在敘事進程中出現波動的主要因素。當敘事功能獨立于人物功能運作時,敘述是可靠的;當人物功能和敘事功能相互依賴時,敘述可能是可靠的,也可能是不可靠的。
同故事敘述中,敘述者功能與人物功能之間距離的遠近,帶來敘事的可靠性的變動,以及限制性視角下對事件有意無意的“選取”,是推動敘事進程發展的重要因素,隱含作者與讀者在文本中得到心靈上的呼應與溝通。對《紅瓦黑瓦》的理論解讀,主要通過探究文本的敘述方式,尋求其中的深層意蘊和思想內涵,也有助于加深對理論的思考。
注釋:
①曹文軒.紅瓦黑瓦[M].南京:江蘇少年兒童出版社,2005,3.
②[美]詹姆斯·費倫.作為修辭的敘事:技巧、讀者、倫理、意識形態[M].陳永國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77.
參考文獻:
[1][美]赫爾曼.新敘事學[M].馬海良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
[2][法]熱拉爾·熱奈特.敘事話語 新敘事話語[M].王文融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