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張志平

1989年春季,在一片歡天喜地的鑼鼓聲中,年輕的我穿著嶄新的軍裝,懷著對軍營的憧憬,經過十幾個小時跋涉,來到素有“黃海前哨”之稱的大連市長海縣廣鹿鄉(xiāng)駐軍某部服役,成為一名光榮的守島戰(zhàn)士,經過四年的摸爬滾打,從懵懂無知的社會青年成長為堅毅勇敢的解放軍戰(zhàn)士。時至今日,想起那段難忘的經歷,我仍心存感恩激動不已。
1992年12月2號,是我終生難忘的日子,超期服役的我回到家鄉(xiāng),北方工業(yè)重鎮(zhèn)丹頂鶴的故鄉(xiāng)——美麗的齊齊哈爾市富拉爾基區(qū)。退役后便是漫長的等待,需要政府部門安置工作,最短也得半年時間。在家呆了十幾天,最初回家的興奮感消失了,一切歸于平淡。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該如何面對今后的生活。在部隊自己是令人羨慕的新聞報道員,到地方后誰還認可你?我還會繼續(xù)從事新聞事業(yè)嗎?前途未知,一片茫然。做夢也沒想到,在家僅呆了一個多月,我竟被當地公安分局借調到政治處,負責全局新聞宣傳,成了一名“編外警察”。
一天,我正在辦公室埋頭寫稿,政治處張主任把我叫過去,交給我一項重要任務,讓我去采訪一位刑警大隊偵查員的妻子,整理出一篇3000字的事跡材料,參加全市公安系統“十佳好警嫂”推薦評選活動。寫事跡材料是我的強項,我爽快地接受了任務,來到刑警大隊,找到了那位陳警官,想了解一下他愛人的基本情況,然后再去采訪本人。一推門,見他坐在辦公桌前愁眉不展。我說明來意,心里想,這是好事兒,聽完指不定多高興哪。可他一點也提不起精神來,還不耐煩地說“都快離婚了,還采訪個屁”。我吃了一驚,詳細詢問才明白了個大概,原來,他愛人是一所學校的班主任,帶著一個畢業(yè)班,兼教語文課,平時工作忙,家里還有個上初中的兒子和長期癱瘓在床的婆婆。一家老小的生活重擔大部分落在他愛人肩上,平時不忙的時候他還能搭把手,可要遇到重特大案件,十天半月不回家是家常便飯。最近一段時期,轄區(qū)內發(fā)生一起惡性案件,他已經20多天沒回家了,一天,愛人深夜打來電話,說婆婆心臟病發(fā)作呼吸困難,讓他趕緊回家搭把手,送婆婆去醫(yī)院搶救,可他正在外地搜集線索,根本趕不回來,就說:“你打120吧,我回不去”。愛人一聽火冒三丈,氣憤地嚷道“愿意回來不回來,這是你媽,你不管我也不管”,說完掛了電話。當時他心如刀絞,可職責在身別無良策。后來,他愛人半夜把老人送到醫(yī)院搶救過來。通過這件事,陳警嫂徹底傷了心,說啥要跟他離婚。聽了他的敘述,我的心情很壓抑也很酸楚,一拍胸脯大聲地說,“放心吧,陳哥,包在我身上”,當警察太不容易了,我一定要竭盡全力挽回這段婚姻。第二天,我來到陳警官家,眼前的情景讓我的心在顫抖,床上躺著一位白發(fā)蒼蒼的大娘,滿臉憔悴的陳警嫂邊熬中藥,邊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向我哭訴,訴說著生活的艱辛,述說著她的不易。我靜靜地坐在那里,傾聽著她的傾訴。待她情緒稍微緩和,我和她聊起在部隊時的往事,那是兩個軍人的故事。一位老海島扎根邊疆40年。從青春年少的小伙兒變成滿頭白發(fā)的老人,把最美好的青春年華無私奉獻給了萬里海疆。一次,他被評選為英模代表到軍區(qū)開會,首長問他最想做啥,他說了一句“想去北京”,原來,當兵這么多年,從來沒出過遠門,最大的心愿是去首都。部隊首長流淚了。經研究特批他帶老伴赴京,滿足了一位老兵的多年夙愿。還有一個真實的故事,一位駐守海島的連長,因為有重要軍事任務,連續(xù)兩年沒回家探親。農村妻子獨自照顧孩子公婆,孩子只有3歲,想爸爸想得直哭,沒辦法,妻子只好帶著他,坐了兩天一宿的火車來到大連,住在警備區(qū)招待所,想搭乘民船赴島。可天有不測風云,由于臺風肆虐民船停運,娘倆被隔在大連,一家人隔海相望無法團聚。眼瞅著一周過去了,天氣仍然沒有好轉。母子倆抱頭痛哭,正巧,被路過的軍區(qū)首長看見,得知原由,首長立即操起電話,給船運大隊下達了一道特殊的命令,開動一艘登陸艇專程護送母子倆上島,這是對軍人家屬的最高禮遇。聽到這個消息,全島官兵一片沸騰,大家冒雨到碼頭列隊迎接軍嫂,當時我也在場,激動之情無以言表,至今回想起來仍熱淚盈眶。聽著我的講述,陳警嫂淚流滿面,心里的那塊堅冰漸漸融化了。
其實,軍人也好,警察也罷,都是咱老百姓的“保護神”,能成為其中一員,做些該做的事情,我感到很驕傲,很自豪,也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