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芮睿 浙江省湖州中學高三(7)班

搬到光照頗佳的北樓之后,以為這才是轟轟烈烈踏入高三的標志,便滿懷信心地在第一次踏入教室就拉開了許久未動的窗簾,倒落了自己一身灰。
上了許久的課后突然有一天回過味才發現,并沒有什么人在頭上綁著寫著“奮斗”二字的紅色帶子的戲碼,也沒有激情高漲的口號,都只是在百日大會的時候裝裝樣子。
到了這樣的時候,身心疲憊才是我們首先要面對的敵人。
所以每次到了放假的時候,整個校園里充斥的都是意料內的掌聲與歡呼聲,那瞬間的歡樂浪潮甚至蓋過了風的作用,震得窗外的梧桐樹葉瑟瑟發抖,但不應該,它們應該已經看慣了這樣的場景,因為我們還在對面讀高二時,高三這邊爆發的歡呼聲就已經是一陣響過一陣了。
可也難怪,不只它們這些樹在抖,連帶著教學樓背后的山也扛不住少有的熱情。
學校是被樹包圍的,學生的生活里也少不了和樹有關的色彩,到了季節就五顏六色地綻開來,像是把學生希望見到的生活全部生長在了枝頭上,裊娜著開出那絢爛的夢想來。
從教室走到校門口的距離很長,要走過千百階的樓梯,從最北邊走到最南邊,就像一路沿著夢想走來。從冬天走到夏天,還要經過一條主干道,香樟樹的葉子在陽光的暴曬下發出小時候奶奶做的辣子油的味道,熾熱地沖進鼻腔,幾乎要把我的眼淚一并沖出來。

走在后山蜿蜒的路上,時常能見到拖著寶藍色長尾的藍鵲劃過天空,落在視野的最外圍,雀躍一下就在欒樹的縫隙里匿去了影子。等到秋天的時候,欒樹的花累累下墜,紅的黃的交織在一起,它們也不給別人添麻煩,樹干直直地聳入云霄,等到落花的時候全部都被圈在泥土里,絕不肯落到柏油路上,像是故意免去了人的清理環節。
我的位子臨著窗,外面能見到的只有一棵獨苗——只是因為它高,而教室又在四樓,打消了別的生物攀緣上來的念頭。
在走到最低谷的那段日子里,我曾經和朋友開玩笑說,下輩子我還要回到這里,不過我不再要當人了,我要當這棵樹上的一只鳥。
她的指關節輕輕敲在了我的腦袋上,問我為什么。
我沒告訴她,但我知道答案。
這棵樹就長在這里,到了秋天,別的樹都在拼命把葉子變黃變紅的時候,它卻因為生活在陰影里而遲遲不變顏色,只有當冬天的邀請函塞到它手里時,最上面的一層才淺淺泛黃,又過了幾天,中間一層才開始換成紅色。
從第一場雪落下到這個冬天的尾聲,我想它也沒打算再改變。
前年的一場大雪把整個學校的樹幾乎都壓垮了,去往宿舍的路上有一棵被壓斷了底枝,到去年的春天也沒有萌芽。
今年再走到那條路上的時候,它還是沒有一絲生氣。
這時我才知道,高三的日子原來也只是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