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貿易戰的政治經濟學分析

劉遷

【摘 要】自2017年底以來，中美貿易沖突愈演愈烈，美國之所以要發動與中國的貿易戰，經濟考慮和政治考慮都有，經濟上，美國希望通過打擊中國，縮小對華貿易逆差，提振國內經濟，擴大就業，并借機改變全球貿易體系，使之重新為美國的利益最大化服務。政治上，特朗普一方面受國內民粹主義制約，必須采取反全球化的行為，另一方面，由于中美權力地位的相對變化，美國也急于遏制中國崛起，貿易戰是美國全面遏制中國的手段之一。實際上，美國未必能從貿易戰中得到好處，貿易戰的持續，不僅將對兩國經濟產生不良影響，而且還會導致全球經濟的衰退和貿易保護主義的上升，全球化將受重創。

【關鍵詞】中美貿易戰；政治經濟學；特朗普

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美貿易中一直存在著摩擦，貿易關系時好時壞，本輪貿易戰是中美長期貿易摩擦的又一個高潮。

一、原因分析

對于發動貿易戰的理由，美國一直宣稱是出于經濟考慮，但是，筆者認為政治因素也不可忽視。當前，國際政治與國際經濟相互交織，國際經濟影響國際政治，國際政治也在影響國際經濟，中美貿易戰雖然是經濟唱戲，但是背后也有政治在搭臺，國際政治局勢和各自的國內政治等都是影響兩國打貿易戰的主要因素。

（一）經濟分析

貿易本身屬于經濟范疇，雖然并沒有牢固的事實基礎，但是美國政府依然宣稱經濟問題是主要原因。

1.縮小貿易逆差

美國存在著巨大的貿易逆差，這種貿易表現已經拖累了美國經濟。特朗普在競選期間及就職后多次承諾的自己執政的主要任務就是縮小貿易逆差，增加國內生產，提振就業。中國是美國最大的貿易伙伴國，與中國的貿易造成了美國2017年全年大部分貿易逆差，特朗普多次表示，為了減少逆差，美國不惜對來自亞洲國家的所有商品加征關稅，首當其沖的自然是中國。

2.提振制造業和增加就業

美國經濟早已去工業化，工業生產轉入中國，這造成了大量美國產業工人失業，國內就業不足。美國輿論認為是中國人“搶”走了他們的就業，奧巴馬時期就提出了讓制造業回流美國，特朗普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但是與奧巴馬不同的是，他不是通過產業政策來重振美國制造業，而是企圖通過貿易壁壘，限制其他國家產品的進口，增加美國生產。特朗普認為中國是美國失業率高企的罪魁禍首，所以，美國政府要通過貿易戰，為他們爭取到“公平”的貿易環境，拯救美國制造業和產業工人。

3.對全球貿易體系和貿易規則的錯誤認知

對全球貿易體系和貿易規則錯誤的認知也是導致特朗普錯誤政策的重要原因。特朗普認為，當前的全球貿易體系對美國而言是不公平的，這使美國的利益受損。美國既然不認同全球貿易體系，對體系之下的貿易機制和貿易規則也就不能表示認同了。

基于這種認識，美國不僅發起貿易戰，建立貿易壁壘，而且嘗試擺脫世界貿易組織，與部分國家建立雙邊貿易體系，i從而掌控全球貿易規則，使之為美國的利益服務。中國作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以及公平貿易的堅定維護者，攻擊中國是美國試圖再次建立符合美國利益的貿易體系的重要步驟。

（二）政治分析

政治是影響國際經濟行為的重要因素，通過提供國際經濟運作的全球政治體系，國際政治限制了經濟政策的目標和可供選擇的手段；另一方面，國內政治對國家的對外政策也有著十分重要的影響。所以，影響美國貿易決策的政治因素主要是從國內政治和國際政治兩個方面進行分析。

1.迎合民粹主義的政治潮流

自布什政府發動伊拉克戰爭和阿富汗戰爭以來，由于戰爭拖累、金融危機等原因，美國社會出現了嚴重的問題，反建制的民粹主義政治興起，特朗普發現了這個機遇，為了迎合民粹派，他在競選期間即高呼排外主義、反全球化、反自由貿易、反精英政治，并最終借此得以當選ii。

美國的民粹主義者把反全球化、反當前的全球政治經濟體系作為解決社會問題的靈丹妙藥。特朗普依靠民粹主義者當選，為了確保連任，他必然要將這一點體現在自己的政策中，所以，他把美國所需要的解決方案簡化為推翻現行國際政治經濟體制，從這個意義上講，對中國發動貿易戰只不過是特朗普迎合國內的民粹主義情緒、反對當前全球政治經濟體制的表現之一。

2.遏制中國崛起

除了國內的民粹主義者以外，國際政治中正在經歷的權力變革也是特朗普決定與中國打貿易戰的重要原因。隨著中國的崛起以及美國實力地位的相對下降，中美全球影響力出現了引人注目的變化。美國一直以世界領袖自居，對于這樣的情況十分敏感，雖然短期內中國不會威脅美國的全球領導地位，但是美國顯然認為，以當前的趨勢，如果不有所行動，這樣的時刻終究會到來。美國并不相信中國會和平崛起，美國認為，中國會遵循國強必霸的邏輯，是美國最大的威脅，這導致美國對中國抱有巨大的敵意。遏制中國成為了特朗普的當務之急。

二、影響

貿易戰目前已經初步顯示了它的威力，未來，如果沖突持續，它將不僅對兩國經濟和外交關系造成重大影響，而且會影響全球貿易秩序。

（一）對兩國經濟和雙邊關系的沖擊

中美貿易戰的持續，首當其沖的就是兩國的國內經濟。中國對美國經濟依賴很大，貿易戰的擴大短期內會對中國的進出口和科技產業產生重大沖擊，但是，美國雖然經濟更加強大，對中國的依賴更小，但是同樣難以避免經濟受損。雖然貿易沖突以來，美國經濟表現強勁，但是，美國經濟潛藏著巨大的風險。短期內貿易戰會使兩國都受創，雖然中國的損失大于美國，但是美國也不可能期望獲益。長期來看，貿易戰會使低端產品和科技公司面臨巨大壓力，從而刺激中國自力更生和產業升級。iii

經濟關系的惡化必然波及到政治，隨之而來的將是兩國雙邊關系的惡化。長期以來，中國努力融入美國主導的西方經濟體系，無論是入世談判，還是爭取市場經濟地位，中國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2017年4月和11月，習近平主席和特朗普總統的互訪，達成了許多重要成果，然而，墨跡未干，特朗普就開始打貿易戰，既不尊重中國在融入世界經濟體系時所付出的努力，又喪失了基本的信用，動搖了共識的基礎，可以預見，不僅僅是經濟領域，在所有領域，中美兩國的合作都將面臨降級的風險，未來要達成重大的突破也將更為困難。

（二）對全球經濟的影響

由于兩國的地位，貿易戰必然對世界經濟產生重大影響。兩國分別是當前世界第一和第二大經濟體，兩國的經濟穩定對世界經濟而言至關重要，受中美貿易戰影響，IMF下調了對全球經濟的預期，認為全球經濟增長至遲將在2019年底結束；雖然不能排除有一些國家會受益，部分國家可能因為中美兩國尋求市場多元化而獲得好處，但總體而言，可以預見，如果中美貿易戰持續下去，受損的將不止是中美兩國，全球經濟將迎來新一輪衰退，甚至急劇萎縮。

貿易戰對全球經濟的影響還不止于此。特朗普上臺以后，受民粹主義影響，采取反全球化的政策，政治上退出了巴黎氣候協定，經濟上又逐漸拋開世界貿易組織，對世界主要經濟體采取貿易保護政策，全球化逆潮涌動。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曾經的全球化領袖，采取這樣的政策，會產生非常消極的示范效應。如果中國由于與美國的貿易戰，也開始采取貿易保護主義尋求自保，其他國家很可能會跟進采取貿易保護主義的政策，iv全球化前途未卜。

三、結語

從以上論述可知，特朗普發動貿易戰，既有經濟本身的影響，又有政治因素的影響；既是因為特朗普對美國和世界經濟的認識，也是其不得不迎合選民的表現；特朗普既希望為美國謀取直接的經濟利益，同時，也希望通過貿易戰打擊中國崛起，鞏固美國世界老大的地位，其目的是完全自私的。作為世界第一大經濟體，這種以鄰為壑、自私自利的行為將對全球經濟產生極其惡劣的影響，從而反過來也會破壞美國自己的經濟。

注釋：

i“拋棄WTO，與歐盟聯手！特朗普想重建貿易體系，中國只需一招應對”，鳳凰網財經，2018年7月31日，http：//finance.ifeng.com/a/20180731/16418551_0.shtml。

ii陶文釗，“‘特朗普現象剖析”，國際關系研究，2016年第6期。

iii李春頂，“中美貿易戰的進展、影響和應對措施”，中國市場，2018年第24期。

iv 李春頂，“中美貿易戰的進展、影響和應對措施”，中國市場，2018年第2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