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傳統的人格權理論認為,人格權是只保護主體精神利益的權利,但是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科技的進步以及倫理觀念的改變,作為人格權客體的人格要素進入市場,成為交易對象。姓名、肖像等人格要素不僅承載著主體的精神利益,也承載了主體財產利益。隨著人格權財產利益內容的日益突出,只保護人格權精神利益的,傳統的人格權制度在新出現的人格權商業化現象面前,顯得很蒼白。原本承載著精神利益的人格要素進入商業領域后,給主體帶來了巨大的經濟收入。人格權商業化利用體現出了其混合型特點,其既涉及到精神利益,也涉及到經濟利益。因此,對人格權商業化利用的法律調整,必須滿足人格權商業化過程中的二元利益需求的情形下進行。
【關鍵詞】人格權;商品化;權利
一、人格權商品化的性質
(一)人格權還是財產權
對于人格權商業化利用的認識,學界目前主要存在著人格權說、財產權說、商事人格權說以及知識產權說的分歧。而其中財產權說和人格權說的爭論,不僅徑渭分明地區分了權利的屬性,同時暗含著調整和保護人格權商業化利用的兩種不同制度選擇。
對于人格權的商業化利用是否意味著一項新權利的創設。對象獨立性的判斷是性質判斷的前提,在沒弄清楚對象是獨立的個體還是某個個體的組成部分之前便對其屬性侃侃而談,是草率且缺乏意義的,因為部分在屬性上往往要服從于整體的制約。日本學者對人格權商業化利用是否構成一項獨立權利的回答是十分干脆的,他們認為,在日本,商品化權不是獨立的權利,而應該認為是姓名權或肖像權的各自一個組成部分(進一步講,可以說是人格權的一個組成部分)。而我國學者也大多認為,人格權的商業化并非產生一種特殊的權利,其出現只是包括在人格內,只能理解為某些人格權的權能,特別是利用權能發生擴張,而不是生成了其他的獨立的權利,更不能說在人格權之外還存在著另一項并立的商品化權。既然并未承認商品化權作為一項獨立的權利,人格權的商業化利用也便僅能以人格權權能之一或者使用方式之一的形式,函攝于人格權的概念內涵之下,失去了參與人格抑或財產的權利性質之爭的資格。
其次,商業化利用的價值基礎何在。不可否認,所謂人格權的商業化利用,其希冀達到的目的不外乎將包含于權利客體當中的使用價值,通過讓位使用等方式轉化為具有流通性財產利益,進而為權利人現實享有。而對權利屬性討論的價值,則主要體現在不同的權利屬性對這一轉化過程的限制和影響以及由此帶來的差異。從這一取向出發,僅從商業化利用的結果去判斷權利屬性并無太大的意義,屬性之爭應該更多地考慮價值來源(基礎)的問題。有人認為,商品化權是一種通過人格的符號語言固定化或者“物化”的權利,強調的是人格力量通過這些符號因素對社會公眾的影響和吸引力,并非是人格因素的權利,而是人格因素符號化后的有關符號價值的權利。這一觀點過度強調商業化利用對人格商業化利用現象中人格因素符號的作用,而忽略符號的價值所倚并非符號本身而是隱藏于其后的人格性因素的事實,不可不謂有失偏頗。最后,從功能上講,提出人格權的商業化利用概念的意旨,一方面在于通過人格因素的出讓使用實現人格權財產價值的析出,使權利人更為充分享有權利,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將財產性的考慮引人人格權的損害糾紛中,突破人格權損害以精神損害賠償為主的藩籬,為權利人提供更為全面的權利救濟。
(二)民事權利還是商事權利
應該說,商事人格權概念的提出存在其理論和實踐上的意義。一方面,其反映出了學者在解決民法理論對其體系內日益增多的商事法律問題解釋力不足的困境上的努力;另一方面,在普遍承認法人人格權具有相較于自然人人格權更為直接的財產屬性的語境下,所謂商事人格權“商化”,實際上無非是為幫助前者更大程度上擺脫人格權固有屬性的束縛,爭取更多的權利自治空間,更充分地實現商業化的利用。人格權的商業化利用和商事人格權的“商化”,代表著在調整法人和部分自然人人格權的商業化利用中兩種不同的制度選擇。或者采取統一的人格權制度,在堅持人格權民事權利屬性的前提下,依據法人和自然人在人格權中財產性因素的比重而在商業化利用的程度有所差別;或者首先對民事人格權和商事人格權予以界分,在民事人格權的范疇內討論商業化利用問題,而對后者,鑒于其明顯而直接的財產屬性而對其商業使用盡量減少限制。應該說,兩種路徑都反映出了區別對待的思想,各自在理想狀態下都體現出不相上下的合理性。問題在于,制度的選擇不僅權衡制度自身的合理性問題,更需要兼顧其與現有制度的兼容,基于這一考慮,民事人格權商業化利用的理論在我國相對占有優勢。
二、人格權商品化保護方式
(一)民法調整
基于對人格權的商業化利用是作為民事權利的人格權的商業化利用的基本判斷,在對人格權商業化利用的法律調整中,民法必須有.‘挑大梁”的覺悟。而從權利實現過程的角度出發,民法對人格權商業化利用的調整應當首先致力于對人格權商業化利用的現實可能性加以確認,進而規范商業化利用的實現過程,最后,為保障人格權商業化利用的順利實現,必須配之以相應的保障性機制,對商業化利用過程中的異常和損害加以矯正。
確認性調整。人格權之商業化利用欲得以實現,有賴于如下條件:(1)人格權中所包含的財產性價值得到承認;(2)權利人對這一財產性價值享有壟斷性的控制權;(3)權利人的控制權不僅包含消極保有的權能,還具有積極的使用內容。其中,條件(1)的達成有賴于社會的發展以及人們認識的提高,而非法律直接確認的內容。對于壟斷性控制而言,且不論《民法總則》在第一百零九條,自然人的人身自由、人格尊嚴受法律保護。第一百一十條,自然人享有生命權、身體權、健康權、姓名權、肖像權、名譽權、榮譽權、隱私權、婚姻自主權等權利。僅就人格權作為絕對權所賦予的權利人的控制力,便可較為充分地滿足這一要求。
過程性調整。對人格權商業化利用的實現過程調整,應當包括對商業化利用方式及其實現途徑的兩方面的規范。后者具有明顯的過程性,應主要訴諸于私法自治,借由契約的方式加以實現。而商業化利用的方式則是實現過程中具有前提性的問題,集中體現了商業化利用的范圍和程度,對商業化利用過程中當事人的意思自由具有明顯的限制,是法律調整中需要著重規范的內容。
保障性調整。民法對人格權商業化的確認性調整和過程性調整,僅僅是使其取得了理想狀態下的現實可能性,人性的逐利性以及市場競爭的殘酷性意味著,在人格權的財產性一面得以在世人面前彰顯的同時,侵擾和妨害便免不了要接踵而至。若無法律周全而有力的保障,權利的享有和實現將旋即化為幻想。
(二)其他法律的調整
實踐中,鑒于人格權商業化利用與知識產權、市場秩序、商事行為之間都有較為緊密的聯系,不少學者認為,可以借助知識產權法、反不正當競爭法和商法的相關規范實現對人格權商業化利用的調整。
1、知識產權法的調整。首先,以自然人的姓名、肖像或者以企業的名稱、商號作為商標或其組成部分加以使用時,受到知識產權法中的商標法律制度的保護。商標權人享有對注冊商標的專有使用權、禁止權、許可權和轉讓權,他人未經許可,不得在相同或類似的商品或服務上使用其注冊商標相同或近似的商標如果是馳名商標,不論是否注冊,都要受到有關法律的保護。如根據《與貿易關的知識產權協議》的規定,對馳名商標還提供跨類保護即禁止在不同類的商品或服務上使用與馳名商標相同近似的商標。其次,根據《商標法》第27條及《商標法實細則》第25條的規定,注冊商標因侵犯如姓名權、肖像主著作權、工業品外觀設計權及商號權等在先權利而導致效。如超過合同規定的對他人姓名、肖像的使用期限、式或范圍,未經著作權人的許可,擅自使用他人肖像作(包括虛構形象),都將因侵害他人的在先權利而使已注冊的商標無效。但是,在注冊商標是以姓名或廠商名稱構時,他人若使用自己的與注冊商標相同的姓名或廠商稱.在不損害商標權人及第三人合法利益的前提下,這使用被認為是正當使用,并不構成對商標權人的侵害。其次,對商事人格權的保護還體現在有關的知識產權國際約中,如《保護工業產權巴黎公約》、《保護文學藝術作伯爾尼公約》、《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議》等。
2、反不正當競爭法的調整。有人認為,反不正當競爭法是知識產權法的重要組成部分,在知識產權法不能提供保護或者超出其保護范圍時,可由反不正當競爭法來調整。就商事人格權的保護而言,具體表現為以下幾個方面:第一,借由對不正當競爭為目的使用已為公眾所知悉的他人的姓名、企業名稱、商號,或者是對未注冊的馳名商標進行假冒而侵害他人商事人格權的行為的禁止,實現對他人商事人格權的救濟。第二,對侵害他人商事人格權的商業詆毀行為的規制。我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14條規定:經營者不得捏造、散布虛假事實,損害競爭對手的商業信譽、商品聲譽第三,借助《反不正當競爭法》第10條,實現對侵害他人商業秘密權之商事人格權行為的規制。第四,《反不正當競爭法》第20條第1款規定了從事違法行為經營者對被侵害的經營者的賠償責任即賠償金額的計算方式,為商事人格權的損害賠償提供了現實的法律依據。
3、商法調整。持商事人格權為商事權利觀點的學者指出,應當改變通過反不正當競爭法等法律對商事人格權予以保護的現行做法,恢復商事人格權在商法中原本應當有的地位。對于民法中規定的能夠適用于一切民商事法律關系的制度,商法當然無需重復規定,但是,對于商法中不能為民法一般規定包含的特殊制度,則只能也應當由商法單獨規定。商事人格權可以分為一般商事人格權與具體商事人格權。
三、結語
人格權財產利益的商業利用所帶來的法律問題給我國人格權法律制度和法律認識帶來的不僅是挑戰,而且是發展契機。美國法律哲學家E·博登海默說:“我們必須永遠牢記,創造規則和概念的目的乃是為了應對和滿足生活的需要,而且我們必須謹慎行事,以免毫無必要地、毫無意義地強迫生活受一個過于刻板的法律制度的拘束。”遵循這一告誡,就上述問題的思索結論是:可以在人格權制度下實現人格權的財產利益的充分保護,既不必創制一個新的權利概念,也不必移植與中國法文化傳統和現實相沖突的外來權利概念。
作者簡介:苗丁,1984年2月15日出生,男,漢族,籍貫陜西省,現就讀于陜西師范大學哲學與政府管理學院2017級民商法專業,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民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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