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文學對“小人物”的形象和故事似乎擁有著非同一般的熱情。或者更準確地說,自現代以來的文學傳統中,“小人物”其實一直占據著相當顯赫的位置。從歷史邏輯的角度看,啟蒙時代以來,世俗生活的地位上升與普通人形象的美學意蘊膨脹之間,顯然存在著對位關系;而具體就創作而言,此類型書寫已然貢獻出大量典范文本、積累下諸多寶貴經驗,因而在技術層面也的確駕輕就熟、易于實操。某種程度上,這種“小人物”書寫已經構成了當下文學重要的方向潮流甚至美學慣性,有關于此,我們也常常聽到正反兩面的聲音:許多人贊許這種書寫充分實現了文學對普通人日常經驗的價值關注、拓寬了文學在生活世界里的觸須所及;但同時也有人指出,當下一些作家把“小人物”故事寫成了自我復制的“套路”,有時在文本中陷于瑣屑經驗無法自拔,甚至會淪為“比慘”“秀失敗”以致顯得“無情無義”……
兩種聲音的背后,其實隱藏著一系列具體的創作問題。例如,如何將碎片經驗的美學捕捉同總體性時代想象融合到一起?“人物之小”與“格局之大”間該如何兼容互恰?頹唐失意固然有其深刻之處,小人物的歡樂或偉岸是否應得到更多呈現?當那些結構相似的“失敗者困境”在不斷的重復中疲態盡顯,我們又該如何找到更有新意的觀照角度,并在小人物的故事中注入更多愛與信的力量?不論從文學批評還是創作實踐的角度,這些都構成了難以繞開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