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嚴復與詹天佑的人生際遇看清末留學事業的深遠影響

【摘要】嚴復，中國近代著名的啟蒙思想家、翻譯家、教育家；詹天佑，中國近代鐵路工程專家。二人生平所處時代較為接近，正值“西學東漸”、洋務方興的歷史時期，且頗具相似之處。本文擬從兩人生平的相同經歷入手，展示清末政府選派留學生主動學習西方的兩種不同形式以及對清末留學事業的深遠影響。

【關鍵詞】嚴復；詹天佑；福州船政學堂；留學；學部

【中圖分類號】H159 【文獻標識碼】A

嚴復，生于1854年，卒于1921年，中國近代著名的翻譯家、教育家，清末極具影響的資產階級啟蒙思想家；詹天佑，生于1861年，卒于1919年，中國近代鐵路工程專家，被后世尊為“中國鐵路之父”。二人生平所處時代較為接近，且頗具相似之處。

一、求學福州，任職母校

嚴復和詹天佑的相同經歷始自他二人都曾在福州船政學堂學習和任教。福建船政學堂是中國第一所近代海軍學校，學堂設造船、輪船駕駛兩個專業，分別聘請當時世界造船和輪船駕駛技術最優的法國和英國教員執教。又因為相對于船政局所在的方位，造船專業教室在前，輪船駕駛專業教室在后，因此又分別被稱為“前學堂”和“后學堂”。

嚴復于1867年通過第一屆招生入學考試，進入后學堂學習輪船駕駛。1871年，嚴復以“卒業大考最優等”的成績畢業。此后，直至1877年赴歐留學，先后在船政局自造驅逐艦“建威”“揚武”兩艦上實習。1881年，詹天佑結束留美回國，被派往福州船政局后學堂學習輪船駕駛，為后學堂輪船駕駛專業第八屆學生，翌年即以一等第一名的成績畢業，后被派往“揚武”艦上實習。詹天佑被派往福州船政學堂時，嚴復已經奉命北上天津，任職于天津水師學堂（又稱北洋水師學堂）。在此之前，留歐歸國的嚴復在福州船政學堂擔任教習，時間大約在1879年底至1880年8月。詹天佑也有著同樣的經歷，他于1884年2月至10月任后學堂教習，而且因為教導出力，獲得清政府授予五品軍功銜。

二、負笈歐美，學有所成

嚴詹二人都是清末官派留學的直接受益者，二人的留學經歷分別代表了當時晚清政府向西方學習的兩種形式：一種是選派幼童，前往美國，接受西式教育，以十五年為限，學成歸國可堪重用；另一種是在國內接受專業教育，擇優選派，前往歐洲英法等國，以兩年為限，速成歸國。就留學先后而言，詹天佑要早于嚴復。詹天佑是清末中國第一批官派留美幼童之一。1872年，正值總角之年的詹天佑成功考取首批官派留美幼童，與其他幼童共三十人，隨容閎（中國近代著名的教育家、外交家和社會活動家，留美幼童計劃的發起人）遠涉重洋，到達美國康奈狄克州的哈德福城，開始了長達九年的求學生涯。1878年，詹天佑以優異成績考入美國著名的耶魯大學謝菲爾德理工學院，學習土木工程鐵路工程專業，于1881年畢業并獲得哲學學士學位，后因留美幼童計劃中止，奉命回國。而嚴復則是完成在福州船政學堂的學業以后，又在巡洋艦上實習了五年以后，才于1877年，根據北洋大臣李鴻章對船政學堂學生“入堂、上船、出洋”的規劃，成為首批官派留學生之一前往歐洲。嚴復被派往英國繼續學習輪船駕駛，同年10月，嚴復等六名留學生通過了嚴格的考試，進入久負盛名的英國格林尼治皇家海軍學院。1879年7月，嚴復完成了學業，正準備開始實習之際，國內以船政學堂亟需教員為由，召他立即回國執教。于是，嚴復乘船離開英國，結束了留學生活。

三、離閩從教，北上南下

嚴復于1880年8月奉李鴻章之命北上天津，任職于天津水師學堂。天津水師學堂是中國北方第一所海軍學校，為近代中國培養了一大批海軍人才，在此畢業的學生很多成為北洋海軍的骨干，不少人在甲午海戰中為國捐軀，有的成為后世名人。如現代女作家冰心之父謝葆璋、民國總統黎元洪，以及人們熟知的著名愛國教育家、南開大學創始人張伯苓先生，當年都就讀于天津水師學堂。嚴復在此先后擔任過總教習、會辦、總辦等職務，從事海軍教育工作長達二十年之久。作為一名海軍教育家以及頭頂船政學堂首屆畢業生的光環，他曾自夸道：“（海）軍中將校，大率非同硯席，即吾生徒”。

在詹天佑福州船政學堂任教期間，1884年8月爆發了中法馬尾海戰，福建水師損失慘重，自此一蹶不振。交戰期間，法國艦炮轟炸了福州船政學堂等近岸目標，校舍等損毀嚴重。同年10月，詹天佑應兩廣總督張之洞之聘南下廣州，在廣東博學館擔任英文教習。廣東博學館后經張之洞仿福州、天津辦水師學堂之例，改建為廣東水陸師學堂。

由此可見，離開福州船政學堂以后，兩人都供職于海軍學校，從事教育工作，不同的是一個北上天津，一個南下廣州。且從教時間上，嚴復要遠勝于詹天佑。

四、報國殊途，學部共事

嚴復在傳播西學方面更為人所熟知，他是我國近代最著名的啟蒙思想家。中日甲午戰后，嚴復曾在福州船政的諸多同窗如劉步蟾、鄧世昌等人及半數服役于北洋水師的天津水師學堂畢業生壯烈殉國，這件事對嚴復的打擊極大，在經歷了第四次科舉考試失利后，他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傳播西學，尤其是在翻譯西方名著和創學辦報方面成績斐然。嚴復翻譯了《天演論》《原富》等諸多西方學術名著，離開北洋水師學堂后，嚴復先后出任安徽高等學堂監督、復旦公學和北京大學等校校長，以教育救國為己任。他還創辦了《國聞報》等進步報紙，刊登國內各省要聞，在維新運動中影響很大，成為維新派的重要宣傳工具。時人康有為稱贊嚴復是“精通西學第一人”。

而詹天佑則于1888年經留美同學推薦北上天津，正式投身鐵路建設事業。1893年，在修建關內外鐵路灤河大橋時，詹天佑首次在國內橋梁施工中使用“氣壓沉箱法”成功解決了橋墩基礎打樁的難題，令當時的外國工程師刮目相看。1909年，舉世聞名的京張鐵路奠定了詹天佑在鐵路工程領域的崇高地位。京張鐵路是由中國人自行勘測、設計、施工和管理的第一條干線鐵路，由詹天佑擔任總工程師，打破了外國人對我國鐵路工程技術的壟斷，極大地提升了國人的志氣和民族自尊。繼京張鐵路之后，詹天佑先后在川漢、粵漢等鐵路公司任職，為我國的鐵路建設事業奔波于大江南北。

隨著留學歸國人才數量的增長，清政府越來越重視對歸國留學生的考核，指定這一工作由成立于1905年的學部負責。翌年，學部奏請朝廷批準后，邀請嚴復（留英）、詹天佑（留美）、魏瀚（留法）、劉慶汾（留日）等人擔任襄試同考官，負責考試的出題及閱卷等具體工作。就這樣，兩位時代驕子走到了一起。據時任學部尚書榮慶的日記所載：九月初二日（1906年10月19日）考試結束，榮慶“到學部鈐榜，并與各試官合照一相”。令人慶幸的是，這張照片被保存了下來，在北京詹天佑紀念館便能見到復制圖片。

五、報捐授銜，同科進士

嚴復和詹天佑年幼時都曾受過傳統的私塾啟蒙教育，對入仕為官都有著自己的追求。嚴復曾參加過四次科舉考試，都沒有取得功名。1884年，因在天津水師學堂辦學有功，經李鴻章保奏，以游擊補用。1888年10月，嚴復以納捐的形式獲得“同知雙月選用”待遇，次年經海軍衙門保奏，獲“知府不論雙單月選用”待遇。而詹天佑雖然沒有他參加科考的歷史記載，但他也曾在1897年和1902年靠納捐獲授“選用州同”“選用同知”等待遇。后因在鐵路領域業績突出，于1905年升“選用道員”，1908年任郵傳部二等顧問官時加授二品銜。1910年1月，嚴復和詹天佑同時收到宣統皇帝上諭，欽賜嚴復文科進士第一名，詹天佑工科進士第一名，興許是詹天佑當時已加二品銜的緣故，詹天佑排名在嚴復之前。

六、留洋楷模，影響深遠

自1840年鴉片戰爭爆發以來，清朝政府的統治江河日下，以“自強、求富”為口號的洋務運動企圖“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年輕的嚴復和詹天佑身處其中，是各自所代表的官派留學群體的佼佼者。以嚴詹二人為代表的清末留學生群體在推動社會走向近代化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促進了清末郵電、礦冶、鐵路以及海軍、外交等事業的發展，也為后續的官派留學打開了一條通道，積累了經驗。留學生歸國后在為晚清政府培養了一批新式人才的同時也推動了近代中國社會人才觀念的轉變。這些人憑借他們的智慧和才干，很快成為清末各領域的骨干力量，為近代中國的近代化事業做出了重要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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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張貝貝（1984-），男，漢族，河北邯鄲人，歷史學碩士，中國鐵道博物館，館員，研究方向：博物館展陳設計、鐵路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