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侶動物受遺贈權的倫理基礎與法律規制

摘 要 利益是法律的起源，各種利益的需求促進了法律的產生，隨之產生了特殊利益說。通過利益的沖突促進伴侶動物法律權利的產生——受遺贈權，這是法律上的理論支撐。再通過倫理的理論支撐——意志自由，賜予伴侶動物享有權利的可能性。在主人家庭中確定伴侶動物是擬制親屬的身份，即法律擬制的血親關系。通過這層關系，賦予伴侶動物繼承遺產的資格。最后，以信托機構與收養家庭的代管者形成一種委托合同，看管伴侶動物的事務。

關鍵詞 伴侶動物 特殊利益說 民法保護

作者簡介：馬思源，贛南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法學研究所研究人員。

中圖分類號：D920.4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9.06.340

新世紀以來，不婚主義、單身主義的年輕人、甚至老年人越來越多，這些人主要以動物的陪伴為寄托，這也導致動物保護主義者多方面為動物爭取權利。在美國夏威夷，該州州長簽署了一項新法令，這個新的法令將允許寵物繼承主人的遺產 。而我國對此問題仍持保留態度，探討是否賦予動物法律地位成為了動物立法保護的焦點問題。本文探討的是寵物的受遺贈權利問題，實質上是動物法律地位問題，同時又與遺囑繼承制度交叉。現如今，我國越來越多的案子涉及到動物，我們應重新審視動物的法律地位問題，以為我國制定未來的動物保護法提供借鑒。

一、伴侶動物成為民事主體的學說述評

學界關于動物法律地位的學說較多，但筆者想從動物客體論的不足為分析點，闡述自己的學說，作為授予伴侶動物受遺贈權的法律權利理論支撐。

（一）動物客體論之不足

卡爾·拉倫茨曾說過，“沒有理性的東西只是一種相對的價值，只能作為手段，因此叫做物。”因為動物不具備人類的理性，所以只能是物。“如果承認動物的主體地位，一場巨大的變革就會發生在大陸法系的國家，需要重新界定法律關系中的主體、客體和權利義務的關系。”作為客體的動物比較符合大陸法系國家的發展。部分學者認為，解決動物保護的最好理論是把動物作為財產或物來對待，以解決主體論帶來的“人的義務論”之問題。一方面，“人的義務論”可以規避動物主體論的法律難題。另一方面，在實踐上為動物設立相關的人或保護義務。“確立動物作為客體的法律地位，能合理解釋人類利用動物的必然性行為。”以上就是動物客體論學者們的觀點，認為動物作為“物”是當前最好的解決辦法。

在筆者看來，因為現代社會越來越多的案件涉及寵物，對伴侶動物的保護和重視將是未來動物保護立法的趨勢。“動物是物”既給予高級生命物的地位，又能使動物得到保護。但是這種保護是有限的保護。因此，給予伴侶動物一定的權利。保護動物就是保護大自然，乃至保護的是我們的子孫后代。

（二）特殊利益說之我見

我國尚未對伴侶動物的概念進行界定，但在各方學者和動物保護界人士所撰寫《中華人民共和國動物保護法》（專家建議稿）中論述到，伴侶動物，又稱寵物，是指人們在某些場所尤其是在家庭中飼養的或者想擁有的被馴化的動物，為了個人的娛樂和出于陪伴的目的。動物如果不被法律禁止飼養，被當作寵物詞養時，將被視為伴侶動物。綜合上述伴侶動物的定義，筆者認為不是所有的動物都能成為伴侶動物，伴侶動物應與野生動物進行區分，利于野生動物的保護。其次，飼養的動物是不被法律禁止的范圍。因此，伴侶動物（又稱為寵物）是指出于個人的正當目的且動物不是法律禁止飼養的范圍，人們在某些場所尤其是在家庭中飼養的或者想擁有的被馴化的除了野生動物外的動物，被當作寵物詞養時，將被視為伴侶動物。明確了伴侶動物的內涵，就是劃分了動物的保護范圍，但是人類現實生活帶來的各種利益捆綁于伴侶動物，說明了伴侶動物的特殊性。加之動物客體論無法解決當前寵物的問題，所以筆者不想從固有或傳統角度出發來分析伴侶動物的主體資格問題。張文顯教授在《法理學》一書中說過，權利和義務有多種說法“資格說、主張說、自由說、利益說、法力說、可能說、規范說、選擇說等。”結合伴侶動物的利益分析，筆者認為“利益說”比較符合伴侶動物保護的理論， “利益說”不管權利的客體是什么，即為法律所承認和保障的利益。人類可以基于利益的目的，把它上升為一種權利，實現人類的行為。因此人類與自然的共生協議促生了利益的均衡，基于這種利益的均衡性，賦予伴侶動物法律上的權利。在利益說的理論支撐下，給予伴侶動物一種保護自身利益的權利——受遺贈權。

二、伴侶動物受遺贈權的倫理正當性

通過黑格爾法哲學倫理分析，分析特殊利益說的倫理可行性，給予伴侶動物受遺贈權的倫理理論支撐。從以下方面分析：

“意志自由”是特殊利益主體的核心思想。黑格爾從唯心主義出發：“意志是自由的，所以自由就構成法的實體和規定性。”意志自由的可能在于自我的決定，意志自由從早期時代來講是一種存在于自然社會的原始意志，是自我的規定性。所以，從伴侶動物受遺贈財產的角度出發，“遺囑可以視為是人的意志超出生命極限的一種延伸和擴張，它的內在表達就是一種意志的表達。”遺囑自由本身就是享有一種任意處置自己財產的自由。黑格爾強調：“財產是自由最初的定在，財產是利益的體現直接。”伴侶動物的主人有權利處分自己的財產，這是他的遺囑自由。筆者認為，一方面，我們應當給予伴侶動物繼承財產的資格，假如寵物主人所立遺囑中規定有動物獲得遺產的內容，那么動物作為享有利益的特殊主體同樣能夠參與繼承關系。另一方面，世界上的萬事萬物都包含著意志自由，是個人自決的根本，也是伴侶動物行使權利的倫理基礎。

通過以上黑格爾哲學的分析，得出特殊利益說是解決伴侶動物受遺贈權的一個最佳學說。然而要想使伴侶動物得到一種真正保護，還需從民法保護入手，給予伴侶動物一種由內到外的立法屏障。

三、伴侶動物受遺贈權的民法保護

伴侶動物受遺贈權需要通過《收養法》《合同法》進行法律保護。《收養法》給予伴侶動物一種被收養者的保護，收養伴侶動物適用法律上的準收養關系，即法律擬制上的血親關系。《合同法》主要規定伴侶動物的實際保護的問題，是處理現實案件的主要法律依據。下面將從二個方面保護伴侶動物的權利。

（一）伴侶動物與收養家庭之間的法律關系適用收養法的保護

在家庭生活中，寵物的扮演的角色越來越與眾不同，所以在收養家庭產生的法律關系具有如下特征：（1）收養伴侶動物的程序要件由法律規定。我國動物保護法專家建議稿第七十條規定了單位或個人申請收養伴侶動物的條件 ，我國加大了對伴侶動物保護的立法進程。（2）收養關系會導致親屬和伴侶動物的地位發生轉變。收養屬于要式行為，收養行為的申請人應是法律規定中符合各種條件的人。收養家庭收養了伴侶動物，意味著承認了伴侶動物是擬制的子女的身份，假若收養主人給伴侶動物留下了遺產，伴侶動物是以準親屬的關系參與與其他親屬之間的遺產分配，其他親屬可能會繼續承擔照顧伴侶動物的問題。（3）收養伴侶動物產生的法律關系是準收養關系。如果承認了伴侶動物為擬制收養親屬的地位，那便產生了伴侶動物與收養家庭的擬制血親關系。假若承認了伴侶動物作為準親屬，那便適用與收養子女類似的法律規定。本文是從伴侶動物作為準親屬的身份分析，這會產生一些積極作用。所以適用收養法的保護，體現了對死者遺愿的尊重。對伴侶動物的照顧是死者的遺愿，尊重死者的遺愿是其自主意志得以實現的一種表現。

（二）伴侶動物與收養家庭之間的委托關系適用合同法的保護

《繼承法》第16條 是關于處分遺囑財產的法律規定，以目前的法律框架，要保護寵物享有死者遺留的財產利益可以有兩種方式：其一，采取附義務的遺囑繼承或遺贈的方式，安排一個合適的監管人，合適的監管人的前提是必須履行照顧寵物的義務;其二，在遺囑中指定遺囑執行人，由遺囑執行人安排伴侶動物的一切事務。筆者認為，這二種方式不能完全確保伴侶動物的生活。最穩妥的方式是挑選一個具有這方面職責的代管機構接收寵物的事務，例如，信托機構。但在我國較多的形式是遺囑信托，寵物機構的信托方式幾乎沒有。所以從信托機構入手看上去是不可行的。筆者不是這么認為的，伴侶動物的主人設立遺囑的目的在于伴侶動物的接收者按照遺囑的內容執行，利用主人留下的財產，照顧伴侶動物的生活，實際上是一個委托照顧的民事合同關系。合同成立之時就是遺囑訂立之時，合同的實現時間為主人去世或者遺囑約定的其他時間。這樣看來，遺贈只是一個堅硬的外殼，委托看管的民事合同關系才是遺囑的核心內容。因此，遺囑的關鍵是挑選一個穩妥的機構看管伴侶動物的生活和財產。筆者認為，信托機構是目前最好的解決伴侶動物生活問題的機構，一方面，寵物信托制度中為寵物設立特殊目的信托，是因為受益人無法直接傳達自己的意志，而是以信托的形式保護伴侶動物的權益。“所謂特殊目的信托受益人也稱“目的信托”或“不完全義務信托”，是指不直接以人為受益對象的私益目的信托。”此類信托的最大特點就是受益人即伴侶動物的特殊性，伴侶動物無法用人類的方式表達。另一方面，我國的信托制度可以借鑒美國的經驗，它們是信托制度的引進者，美國已經有38個州都確立了寵物信托制度。我國要發展寵物信托法，可借鑒美國的《統一信托法》。美國在《統一信托法》第407條規定可以為照顧特定動物而建立信托，但美國的有些州不承認《統一信托法》的效力，直到2009年《美國加州遺囑認證法》的規定的出臺，按照該項法案，寵物主人可確定在他們去世后，寵物仍然可以受到良好的保護。綜合以上兩個方面的優勢，既能與特殊利益說完美結合，使伴侶動物受益。又能解決伴侶動物被遺棄或滯留的問題。但實際上是收養家庭即代管者與信托機構的委托合同，兩方達成約定即可。因此，解決伴侶動物的問題，無論是遺產，還是伴侶動物的生活，采用合同法的方式是最佳的辦法。

注釋：

夏威夷新法令動物受益，允許寵物繼承主人的遺產[EB/OL].新浪網，http：//news.sina.com.cn/o/2005-06-29/09446298998s.shtml，2018年12月16日訪問.

《中華人民共和國動物保護法（專家建議稿）》第七十條“申請養犬、貓登記的單位和組織，應當符合下列條件：（一）能夠獨立承擔法律責任;（二）有看護財物等合理用途;（三）有健全的養犬、貓管理制度;（四）有專人照管犬、貓只;（五）提供圍欄或籠舍等動物需要的設施;（六）未發生過遺棄、虐待動物的行為。申請養犬、貓登記的個人，應當符合下列條件：（一）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二）有獨立的居所;（三）未發生過遺棄、虐待動物的行為。”

《繼承法》第16條規定：“公民可以依照本法規定立遺囑處分個人財產，并可以指定遺囑執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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