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入語的語義分類和語用功能研究

華婷

摘 要：插入語在不同語言中使用都十分普遍，研究發現，不同插入語在句子中對語義的影響是不同的，除此之外，語言學家們還發現插入語在語篇中的語用作用是更加重要的，它能使語篇結構嚴密，語言生動富有感染力。本文就語義和語用兩個方面對插入語進行深入的分析和探究，且認為在插入語學習和教學中應該予以充分的重視。

關鍵詞：插入語；語義分類；語用功能；語篇

1 引言

人們在日常交流過程中，除了表達句子的基本內容之外，通常還會通過各種方式體現出說話人自己的主觀態度、情感等意義，而插入語就是其中一種重要的表達方式。在一個合法句子語法結構中，人們更多關注的成分可能是主語、謂語、賓語、定語、狀語和補語，插入語雖然不在主流的語法范疇中，但卻是語言表達中的重要組成成分，在語義和語用層面上表達了語言使用的很多功能，因此對于插入語的深入研究也是語言研究中不容忽視的一部分。

傳統語法認為插入語是獨立于句子之外的成分，結構上跟句中其他的語法成分沒有直接的聯系，因此對于句子結構來說是可有可無的，但是隨著人們對于句法、語義、語用等領域的深入了解，語言學界對于插入語也有了不同的認識。

《現代漢語詞典》將插入語定義為“在一個句子中間插入一個成分，它不作句子的何種成分，也不和句子的何種成分發生結構關系，同時既不起連接作用，也不表示語氣，這個成分稱之為插入語成分”。這種解釋基本和傳統語法的觀點一致。

《現代漢語》（黃伯榮、廖序東）認為插入語在句法上雖然跟其他結構并沒有直接的聯系，但是語義上卻是必需的，并且將其定義為“句子里的某個實詞或短語，跟它前后別的詞語沒有結構關系，不互為句子成分，但又是句意上所必需的必需成分，這就是獨立語。獨立語在句子里的位置比較靈活，可以添加在句首、句中或句末，以適應需要”，其中表達的句意包括說話人的態度、情感等。

從這些定義可以看出，對于漢語插入語的解釋還是沒有一個一致統一的意見，這種分歧主要是由于對于不同類型插入語的語義和語用功能認識的不足，因此本文就從這兩個方面對插入語進行更加深入的研究。

2 插入語的語義分類

根據“插入語”的定義，插入語在句法上跟句中其他結構并無直接的聯系，且在句子中的位置較為靈活，但是其在語義上的作用卻是不容忽視的，因此傳統上對于插入語的分類主要從語義的角度出發。

葉南薰在《復指與插說》中將插入語分為十四類，分別為：1）引起對方注意的插入語，如：你看、你看看、你望望、你猜猜、你猜怎么著等。2）表示對情況進行推測的插入語，如：看來、看起來、看樣子、恐怕、說不定、想必等。3）表示對事實肯定的插入語，如：不用說、毫無疑問、真的等。4）表示對程度進行估計的插入語，如：至多、至少、充其量、少說、大不了等。5）表明說話人自己態度的插入語，如：我想、我看、依我說、依我看、我想、我估計等。6）表明說話性質的插入語，如：一般說來、嚴格來說、不客氣地說、不瞞你說、說句良心話等。7）表明各種情感態度的插入語，如：幸虧、好在、可惜、難怪等。8）表達信息來源的插入語，如：聽說、相傳、據報道、據調查等。9）表達事物順序的插入語，如：一、二、三、第一、第二、第三、首先、其次、一則、二則等。10）表示包括、排除或突出的插入語，如：包括、除了、特別是等。11）表示更改或解釋的插入語，如：即、或者、不、也就是說等。12）表示補充的插入語，如：此外、同時、話又說回來等。13）表示舉例的插入語，如：例如、比如說，比方（說）、如、像等。14）表示總結的插入語，如：總之、總而言之、總的來說、一句話等。

張和友（2016）認為插入成分具有表達情態意義的功能，能夠表達說話者對于事件的態度。因此作者根據情態屬性將插入成分大致分為五類，分別為：反預期類（antipresupposition）、間接傳信類、感知傳信類、推測類、評斷類。反預期類即與事實相反，通常在句中表現為料不到、沒料到、想不到、沒想到、誰料（到）、哪料（到）等，如例（1）：

例（1）：方鴻漸賭術極幼稚，身邊帶錢又不多，不愿參加，寧可陪張小姐閑談。經不起張太太再三慫恿，只好入局。沒料到四圈之后，自己獨贏一百余元。

間接傳信類即表達信息的間接來源，通常在句中表現為據說、聽說等，如例（2）：

例（2）：我沒到過美國，所以沒聽見過他畢業的那個大學，據說很有名。

感知傳信類主要表達說話人對所述命題的態度，在句中通常表現為老實說、說實在的、嚴格地說、想是、料是、看來、算起來、我看、我想等，如例（3）：

例（3）：你們這位同屋，我看不大行，專門背后罵人，辛楣真娶了她，老朋全要斷的。

推測類是指說話人對命題可能性的判斷，在句中通常表現為說不定、搞不好、毫無疑問、毋庸置疑等，如例（4）：

例（4）：二嘎子更有出息啦，進工廠當小工子，還外帶著念書，趕明兒要是好好的干，說不定長大了還當廠長呢！

評判類是指說話人斷定命題所述對象的狀態程度等，在句中表現為少說、往少說、看起來等，如例（5）：

例（5）：他們的火藥葫蘆都是那種卡腰葫蘆，外邊涂了一層桐油，看起來光滑明亮，很是美觀。

司紅霞（2018）從插入語與核心句的語義關系出發，著重探討了插入語對于句子語義的影響，并從這個角度將插入語分為九類，分別為：否定命題類插入語（看起來、按說、按理說等）；否定論元類插入語（所謂、看似、貌似等）；增加論元、話題類插入語（對……來說、在……看來等）；增加預設類插入語（你還別說、明說了吧等）；增加感受類插入語（從……來說、就……看來等）；增加評價類插入語（說來也巧、說來也奇、說來也怪等）；限定命題范圍類插入語（從……來看、就……來說、據說、往少了說、往多了說等）；限定話語性質類插入語（老實說、說句不客氣的話、客觀地說、公正地說、嚴格地說等）；明示言語行為類插入語（不是我說你、你看你、看看你、我說呢、讓我說、 這么說、這么說吧、照這樣說來、說白了、簡單地說、用你的話說等）。在此基礎上，作者認為插入語對句子語義的影響是多層面的，因此進一步將這九類分為三個層次，分別為：1）從句子內部的邏輯語義層面對核心句進行語義補充的插入語；2）給核心句增加新命題，使核心句由簡單句義變為復雜句義的插入語；3）從話語層面對核心句的限定和明示的插入語。

根據以上語義分類可以看出，不同的學者對插入語進行分類的方法和角度持有不同的觀點，且有些分類太過繁雜缺乏概括性，而也有一些則過于簡練無法清晰地理出不同表達之間的細微差別。因此很多學者開始嘗試跨越語義而從語用的角度出發來探索插入語在句子中的功能。

3 插入語的語用功能

根據語言學家們的研究，插入語在句中除了能表達語義和情態意義之外，其最重要的作用其實是語用功能，甚至有些學者認為插入語的總體性質就是語用的。

王峰（1999）亦是將插入語放在語篇中來探究其語用修辭功能的，通過研究發現不同語義種類的插入語在語篇中的語用修辭功能是不同的，作者大致將其分為三類，即增強語篇對話的功能、作者情態的表述功能以及語篇信息的指示功能。在語篇中插入語的對話功能又被細分為兩類：顯性對話功能和隱形對話功能。插入語的顯性對話功能可以吸引對方的興趣和注意力，增強對話的有效性；隱形對話功能主要用來說明信息的來源和依據。情態的表述功能即表達作者情感態度的功能，表達說話人的主觀世界。插入語的語篇信息指示功能通常能間接地指出語篇各部分信息間的邏輯關系，使讀者清晰地掌握到作者的思維邏輯，有助于對話或語篇的正常進行。

姜宏（2001）通過將漢語與俄語插入語進行對比，得出漢語插入語的語用功能可分為四種：銜接功能、改變話語語氣的功能、吸引注意力的功能、填補語流中空白的功能。銜接功能是插入語在語篇中最突出的語用功能，作者進一步列舉出了插入語在漢語和俄語中五種不同的連接功能：1）充當列舉和順序的連接紐帶（如首先、第一、一來等）；2）充當例證和語義焦點的連接紐帶（如例如、正如等）；3）充當語義添加和遞增的連接紐帶（如除此之外、另外、更重要的是等）；4）充當對比和轉折的連接紐帶（如反之、與此相反等）；5）充當語義等同和改變說法的連接紐帶（如換句話說、簡單地說等）；6）充當過渡和總結的連接紐帶（如總之、總而言之等）。改變話語語氣的功能在句中的具體表現為看樣子、想必、說不定、恐怕、聽說、依我看、依我之見、我覺得等。吸引注意力的功能具體表現為：你看、你瞧、你聽、你想想看、你記著、你說、你知道吧、你猜怎么著等；填補語流中空白的功能表現為怎么說呢、你知道嗎等。

李濤（2007）也認為插入語除具備自身語義之外，還有一定的語篇意義，且銜接與連貫是其語篇意義的核心。從這個角度出發，作者通過將漢語與英文的插入語進行對比，并根據插入語在句中的功能將其進一步分為五類：舉例性插入語、解釋性插入語、總結性插入語、強調性插入語、傳聞性插入語。

插入語在語篇對話中有著很強的語用功能，在表達自身意義的同時，使文章更加具有邏輯性，同時增加了感情色彩，因此對于插入語語用功能的研究是認識插入語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4 小結

插入語在不同語言中都是很重要的組成部分，他們形式多樣且在語義、語用上都對句子和語篇有著重大的影響意義。在語義方面，由于語言學家們觀察和研究的角度不同，對于插入語的語義分類有著不一樣的觀點，使得對插入語的研究難以得到一致的看法。隨著語言學家們對于語用學研究的逐漸深入，發現插入語在句子和語篇中有著強大的語用功能，使話語邏輯性更強，更有感染力。因此在插入語教學研究和學習中語義和語用方面都應該予以足夠的重視，只有從不同方面更加全面地認識它們，才能更好地把握和運用它們。

參考文獻

[1]姜宏.插入語在言語交際中的功能——俄漢語對比分析[J].外語研究，2001（04）：38-4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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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司紅霞.再談插入語的語義分類[J].漢語學習，2018（06）：3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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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張和友.概念域、功能投射與插入語的句法結構[J].漢語學報，2016（02）：35-42+96.

[6]葉南薰原著，張中行修訂.復指和插說[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