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方玲 (貴州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 550000)
歐陽黔森作為貴州“第三代”作家的領軍人物,始終把創作目光聚焦在這片養育他的土地上,多年的地質隊員生活使他走遍了貴州的山山水水,讓他對這塊雖然貧瘠但是堅韌的土地產生了深厚的感情,他也一直用源源不斷的優秀作品來踐行為家鄉更好寫作的承諾。《絕地逢生》的故事以云貴高原烏蒙山中的盤江村為背景,這里是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不適合人類居住的“絕地”之一,土地不但貧瘠且稀少,靠吃救濟糧為生是這里的常態,多年來始終摘不掉貧困的帽子。在村支書蒙幺爸的帶領下,經歷了幾十年的艱苦奮斗,盤江村終于譜寫了一曲讓“石頭開花”的神話,“把一個不適合人類生存的不毛之地變成了伊甸園”,在這片曾被斷定為“絕地”的土地上,打響了一段蕩氣回腸的致富之戰。
作為盤江村領導者,蒙幺爸在任期間得到了村民們的無條件支持,當文末蒙幺爸決定辭掉黨支部書記一職時,大家伙都堅決反對這一做法,村民李貴民說:“又不是要你去挑啊抬的。你啊,就像那門神,貼在我們村子的大門上,那些年輕人看到你心里面就有底了。”蒙幺爸之所以能夠得到村民們的熱烈擁戴,是因為他在用權處事的過程中比較民主,不曾為自己和親人謀過私利,始終把集體放在第一位,且絲毫不貪戀手中權力,在盤江村花椒油深加工廠建廠成功后,他主動把身上重擔交給了年輕人。正是因為蒙幺爸民主的管理模式才使得村民們更加信任和尊敬他。
與蒙幺爸這個民主公正的村干部形象相比,《羊的門》中呼家堡的掌權者呼天成則是一位專制的“土皇帝”。呼天成在管理領導的過程中漸漸產生了“主”的意識,他利用村民軟弱、順從、愚昧的“奴性”意識,通過“賊”字鎮人心、借“臉”整治偷盜之風、捏金魚破迷信、開會瓦解宗族親情、展示斷指激發勞動熱情和建立“地下新村”等一系列事件,逐步樹立起了自己至高無上的權威,不論是活人還是死人,全都按照他的行為準則來生產生活,他將權力滲透到了鄉村各個角落,通過控制村民生活的方方面面來實現他對村民的“奴役”。
《湖光山色》中的詹石蹬同樣是一位與呼天成頗為相似的“土皇帝”形象。為了對曾經藐視和踐踏自己權威的暖暖、開田進行打擊報復,詹石蹬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勢,迫使暖暖只能以身體作為報酬來贖回入獄的丈夫。后來詹石蹬又利用自己手中的土地處置權向他們發難,暖暖再一次受到了他的侵犯,當暖暖得到他許可擴建客棧規模的承諾后,他卻無恥道:“實話跟你說,沒有啥子表格,也不需要填啥子表格,只需要我說一句‘行’,你們就可以蓋房子了!”正因為詹石蹬手里握有權力,他才能在楚王莊為非作歹,將女性和私欲玩弄于股掌之間。
要想把農村建設好就離不開村干部的共同努力,但部分如呼天成、詹石蹬這樣的蛀蟲卻在權力和欲望的驅使下,不斷對農村的方方面面進行腐蝕,因此,我們更加需要像蒙幺爸這樣大公無私、甘于奉獻、一心為民的時代楷模來為新農村建設添磚加瓦。
作為新時期的農村改革者,蒙幺爸一直將集體利益放在首位,面對土地短缺和水資源匱乏等困難與挫折始終不肯認輸,經過數十年的艱苦奮斗,終于帶領全村摸索出了一條生態美、百姓富的可持續發展之路。在蒙幺爸身上最打動人的正是大公無私、舍己為人的自我犧牲精神。為了給盤江村的每家每戶修小水窖,他主動說服二兒子蒙二棍把新買的車賣掉來籌措資金。后來,為了花椒產業的可持續發展,也為了增加百姓的收入,蒙幺爸不惜損害兒子的個人利益也堅持創辦花椒油深加工廠。當馬鎮長因開發大理石每年可增加八十萬元的財政收入而動搖時,蒙幺爸嚴辭拒絕了。可見,在蒙幺爸心中,盤江村的共同富裕遠高于個人發家,盤江村的可持續發展遠重于短暫獲益。
金錢對于呼天成來說就是他經營“人場”、打點關系的一個重要工具。為了營造出地地道道的農民形象,他住在破舊的茅草屋,吃著最普通的手搟面,不講究穿戴,自稱是“無產階級”,可是“在國內,他一句話就可以調動億萬資金。他甚至可以走遍全國而不用帶一分錢(因為呼家堡的經營網絡已遍布全國各大、中城市,并且在省城、在北京都設有辦事處)!”金錢成為了呼天成鞏固和擴大其權力范圍的最佳籌碼。
為了從暖暖經營的旅館中謀取私利,詹石蹬利用手中職權對他倆進行百般刁難,等到開田給他送上厚禮后,他便答應讓他們繼續把旅館辦下去。隨著夫妻倆生意規模的逐步擴大,詹石蹬不再滿足于原先的“分紅”,于是他假公濟私地以搭窩棚和賣門票兩件事不合法為由再次對二人發難,直到開田塞給他一千五百塊的紅包后,他才對開田說:“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裝沒看見就行。”權力儼然成為了詹石蹬撈取不義之財的一把保護傘。而曠開田在當上村主任后,與商人薛傳薪狼狽為奸,公然非法侵占村民宅基地和耕地來擴建旅館,組織村民賣淫敗壞社會風氣。可見,在以楚王莊為代表的部分存在嚴重官僚主義的農村里,擁有權力就等于擁有了金錢。
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農村也在面臨著持續的變革,市場化給農村、農民帶來了新的機遇和挑戰,但也產生了一系列弊端。部分像呼天成、詹石蹬和曠開田這樣的鄉村干部無法擺脫金錢和權勢的誘惑,靈魂已被權、利腐蝕而空。因此我們更需要的是像蒙幺爸這樣廉潔自律、剛正不阿、堅守底線的鄉村干部來引領新農村建設與發展。
蒙幺爸的妻子在三年自然災害時期,為了節省糧食給孩子們吃而被活生生地餓死,于是他只身將三個兒子拉扯成人。在妻子不幸逝世后,蒙幺爸就把全部的時間與精力花在了為民辦實事上,他始終把如何能讓盤江村脫貧致富擺在首位。雖然蒙幺爸與盤江區街上的小酒館老板娘馮玉珍互有好感,但兩人始終保持著單純質樸的關系。因為與兒女情長相比,解決好村民吃飯難和用水難的問題才是蒙幺爸一生的奮斗目標。因此,直到蒙幺爸了卻心愿后,馮玉珍才表露了自己的真心。
呼天成雖然已有妻室,但他擁有的只是一段名存實亡的婚姻,他真正愛的是秀丫,很多次他想要不顧一切地跟秀丫在一起,但是對權力的極度渴望總能讓他清醒過來,“你要想成為這片土地的主宰,你就必須是一個神。在這個時候,你就不是人了,你是他們眼中的神。神是不能被捉住的。哪怕被他們捉住一次,你就不再是神了。”于是呼天成在面對秀丫裸體和孫布袋偷窺的雙重壓力時,練起了禁欲功法,成功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欲望,秀丫徹底淪為了他踏上“神壇”的一件犧牲品,他的人性在權力面前已完全扭曲和異化。
作為楚王莊的“土皇帝”,詹石蹬雖然早已結婚生子,但卻仗著手中的權力在村里肆意妄為,他利用權力兩次無恥地侵犯了暖暖,并譏諷地對她說“在楚王莊,凡我想睡的女人,還沒有我睡不成的!”足見他的囂張跋扈、橫行霸道。而曠開田當上村主任后,隨著財富積累和大權獨攬,在私欲的膨脹下人性變得扭曲,他深深地陷入戲中無法自拔,聲稱“在楚王莊,我是主任,是最高的官,我就是王!”,他掌管著整個村莊的生殺大權,在村里專橫跋扈、泯滅良知,不僅亂搞男女關系,還對自己的愛人拳打腳踢,曾經的海誓山盟在權力和欲望面前都化作了泡影。
可見,大部分村干部的婚姻愛情是殘缺的,“官本位”思想導致他們認為獲得權力后就掌管了鄉村的話語權,他們利用權力侵犯其他女性,將性和權力劃上了等號。呼天成、詹石蹬和曠開田等人在面對婚姻時的不忠貞,襯托出了蒙幺爸難能可貴的道德品質。在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進程中,村干部不僅需要具備做實事的外在能力,更需要具有如蒙幺爸這般正直自愛、潔身自好的內在品格。
通過歐陽黔森的書寫,讓廣大讀者看到了蒙幺爸這樣一位用畢生為民造福的辛勤之士,正因為有了這些在基層第一線兢兢業業的村干部,才讓我們看到了中國農村的希望所在。因此,研究蒙幺爸這一克己奉公、廉潔自律、甘于奉獻的村干部形象,對于督促新時期廣大鄉村干部真正利用好手中的權力,為農民辦實事、辦好事具有深刻的啟示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