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昆曲傳承的生態環境
——以青春版《牡丹亭》為案例

（中國音樂學院 100101）

昆曲是我國現存最古老的劇種之一，是我國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其歷史文化蘊含極為豐富而深厚、文辭優美細膩、音樂婉轉清麗、行當分工精細、表演細致入微，是中華文化之精粹。

一、昆曲的文人土壤

從明嘉靖、隆慶年間魏良輔對昆山腔進行革新開始，昆曲藝術開始在文人筆下展露出旖旎瑰麗的風采，昆曲與文人變得密不可分：聲腔是由文人改造，劇種是由文人創造、理論是由文人總結……可以說，昆曲的文化土壤是文人階層，昆曲的興衰，與文人階層有著很大關系。

明清交替之際，明代文人階層瓦解，蓄養昆曲家班的風氣沒落。清中葉以后，昆曲漸漸失去了文人階層的土壤，上世紀初已到了奄奄一息的境地，所幸昆劇傳習所的傳字輩一代藝人，挽救昆曲于垂危。五六十年代，在政府和民間藝人的推動下，六大昆班建立，昆曲得以新生。在文革的致命打擊后，昆曲迎來了改革開放的潮流，但在市場的洪流中起色不大。直到昆曲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評為“非遺”，才得到了社會各界前所未有的廣泛關注。

昆曲在歷史長河中的沉浮，揭示了這樣一個事實：文人階層是昆曲傳承的土壤，一味讓其參與市場競爭，只會加速其消亡，文人需要為昆曲的傳承創造一個適宜的生態環境。青春版《牡丹亭》可以說是當代文人為昆曲培育藝術土壤的有力舉措。

《牡丹亭》是明代劇作家湯顯祖的代表作。白先勇先生與多位劇作家、文學家、戲曲藝術家攜手，共同打造了青春版《牡丹亭》。這部戲曲于2004年首演，多年來久經不衰，在國內外巡演上百場，創造了中國戲曲演出市場的一個奇跡。青春版《牡丹亭》在創作、籌備和營銷的過程中體現出的傳承性和教育性，對于重建昆曲傳承的生態環境有著深遠影響和寶貴的借鑒意義。

二、傳承不能“失真”

白先勇先生是一位杰出的小說家、藝術家。他在講座中曾提到：“為了更好的保護和傳承昆曲，我們必須保持它的純正的經典品位，要讓年輕一代看正宗、正派的昆曲。”保持昆曲的傳統韻味，是制作青春版《牡丹亭》的最大前提。

在前期準備中，白先勇先生親自參與劇本改編，他與創作團隊對《牡丹亭》進行了極為精細的剖析與解讀，并多次請教昆曲表演藝術家、文學家，將《牡丹亭》極具代表性的戲文、故事結構、唱段最大化的保留下來，恰當地處理了繼承與創造的問題，并沒有一味迎合市場趨勢與觀眾審美。青春版《牡丹亭》在劇本創編的過程中堅持劇本“只刪不改”的原則，在保證故事情節完整的前提下把原有的五十五折調整成二十七折，雖然長度幾近壓縮至半，但創作團隊保留了完整的昆劇曲牌、曲調以及人物情感、故事情節，重現了百年前的昆曲藝術。

青春版《牡丹亭》強調昆曲的“正宗、正統、正派”，力圖還原昆曲的“本來面貌”，它用昆曲藝術的本色魅力，讓不同文化背景的觀眾共同為之落淚與喝彩，在海內外演出市場大獲成功，贏得了觀眾的認同與支持。

三、培養年輕演員

在百年的歷史長河中，昆曲藝術能夠歷久彌新，經久不衰，得益于一代又一代藝術家孜孜不倦的傳承與創新。戲曲表演藝術的掌握主要依靠年復一年的練習以及大量舞臺表演經驗儲備。也正是因為如此，戲曲演員的成“角”之路漫長且艱難，傳承危機迫在眉睫。因此，重建昆曲傳承的生態環境，應打破原有教授方式，創新人才培養模式，走一條“演員青年化”的道路。

以往《牡丹亭》的編排均選用經驗老到、年紀稍長的中年演員，但此次青春版《牡丹亭》的團隊選擇了年輕演員俞玖林和沈豐英。兩人均來自蘇州昆曲劇院，與劇中角色柳夢梅和杜麗娘的年紀相差無幾。經由白先勇先生引薦，兩人分別拜入著名昆曲表演藝術家汪世瑜先生和張繼青先生門下，開展了為期一年的封閉式訓練。此次青春版《牡丹亭》的演員青年化的嘗試效果頗為理想，俞玖林和沈豐英這兩位年輕演員在表演方面有了非常大的提高，成功承擔起了了男女主演的重任。

青春版《牡丹亭》的演員訓練成果是老一輩藝術家對青年演員的零距離指導的成功典范，此舉有效提高了青年演員的專業能力和表演水平，也為重建昆曲傳承的生態環境提供了新的人才培養經驗。

四、觀眾培養

一臺昆曲演出是由臺上的演員和臺下的觀眾共同完成的，昆曲藝術的傳承離不開具有較高的審美能力和文化素養的觀眾。長期以來，我國中小學教育體系中對戲曲文化培養意識的缺失，導致了社會各界對于戲曲藝術的陌生。為了在當今經濟社會中傳承昆曲藝術，昆曲在商業化演出市場中必須處理好市場培養與觀眾拓展的問題，避免出現演出無人問津的現象。這是是昆曲保護與傳承之路上的重要命題。

從目標市場的定位看，青春版《牡丹亭》將目標市場定位在國內高校，細分市場定位在大學生群體。這也是昆曲首次在高校進行巡回演出，這種全新的傳播策略成功的在各高校引發了一場場昆曲熱。在青春版《牡丹亭》的觀眾中，每場演出年輕觀眾達到觀眾總數的60%。

在如今教育系統下，以高校為突破點進行戲曲藝術的傳播是較為可行的方法。高校在對大學生的戲曲藝術啟蒙與培養過程中，應根據實際情況制定行之有效的計劃。除了在課程設置中加入戲曲知識教育外，高校也應該請當地戲曲名家進校，通過演出、講座等形式，讓學生們了解戲曲藝術的博大精深與獨特魅力。

青春版《牡丹亭》為重建昆曲傳承應有的生態環境做了一個示范：昆曲的創編必有文人的參與，昆曲的普及應通過教育而不是金錢至上的商業化手段，昆曲需要宣傳，但切勿媚俗的商業炒作。昆曲是全人類寶貴的文化遺產，重建昆曲傳承的生態環境，樹立民族文化自信，還需要社會各界的關注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