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30年國內學界對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研究綜述

（江蘇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 221116）

文化是一個民族的靈魂，一個民族的根基。改革開放后，隨著全球化不斷深入，文化交流與碰撞交織在一起，保持一個國家的文化自信變得更加重要。同時隨著中國經濟的高速發展，人民群眾對于文化需求日漸高漲，在這種背景下充分弘揚傳統文化成為學界共識。由此，國內學界逐漸把研究轉向對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探索。

一、近30年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研究學術成果

學術論文：通過查找近30年的相關論文，可知國內學界對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研究已取得很大成果。在中國知網、萬方數據庫可查閱的相關研究文獻有600余篇。從1988年起至2000年間，發表論文相對較少，每年不超過10篇。新世紀以來，相關文獻數量迅速增加，尤其是2012年至今，有關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論文數量每年都保持在40篇以上。

學術論著：可查閱到的直接研究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論著有：裘仁、林驤華合著《中國傳統文化精華》（1995）、張西平著《傳統文化當代價值》（2009）、張小榮與雷根虎合著《中國傳統文化及其現代價值》（2010）、金元浦著《文化復興：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2014）、陸衛明與李紅合著《中國文化精神與現代社會》（2015）。此外，間接涉及傳統文化現代價值的有：曾長秋著《中國傳統文化》（2004）、張岱年與方克立合著《中國文化概論》（2004）、等論著。通過以上可見，對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的研究，學界人士已愈加重視，相信不久將來會出現越來越多的研究成果。

二、對傳統文化的概念界定研究

研究傳統文化及其現代價值，應首先厘清“何為傳統文化”，此為研究傳統文化現代價值的首要問題。作為一種復雜的獨屬于人類社會的產物，中外學界對文化定義及其概念、內涵仍然觀點各異。當然對于傳統文化這一概念，我國學術界也沒有形成統一意見。下面列舉幾種觀點，僅供參考，以便我們更好理解傳統文化及其現代價值。

蘇菡麗從文化內容組成出發，指出傳統文化是以儒家文化為內核，以自然經濟、宗法制度為基本，集自然、社會、道德、政治、宗教于一體，以“天人合一”、“天人和德”理念作為終極價值的一套世界觀、人生觀與價值觀。張志偉從民族文化成分出發，把傳統文化概況為漢民族文化為主體，各少數民族文化廣泛涵蓋的中華民族大家庭互相融合的一種共生文化。它以儒家傳統文化為主干，又包括歷史上諸家文化思想，進而是一元之上的互補性、多樣性共筑文化。梁麗從文化寬度層面出發，認為中華民族在歷史形成過程中創造的具有中華民族氣派的物質、精神財富總和。可稱為廣義上的傳統文化。社會意識形態及其相適應的組織機構。可稱為狹義上的傳統文化，即物質、精神文化兩種形態。最后她指出，所謂傳統文化，是生于原始社會，熟于封建社會。立于史前、奴隸、封建、近代四種文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影響深遠、獨樹一幟為其特征。

綜合所述觀點，我認為傳統文化應概括為，在中國土地創造，以自然經濟為基礎，發端于原始社會，繁榮、成熟于封建社會、歷經了夏商周、秦漢隋唐、宋元明清，直至五四運動前，以儒、釋、道三位一體的具有強大民族凝聚力的中華大一統文化。

三、對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內容研究

國內學界對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內容研究，主要從傳統文化的核心理念、根本精神，即儒、釋、道各家思想的精華，以不同角度、不同方法來予以時代解讀、賦予新意蘊，并取得了很大成績。本文就當今主流觀點做出如下歸納。

從儒家學說中發掘現代價值：儒家思想作為傳統社會正統思想，歷史上曾長期被統治者當作意識形態工具為其封建統治服務，但這并無法掩蓋儒家學說為中國歷史發展作出的偉大貢獻。時至今日，儒家的一些思想早已融入了每一個現代中國人的血液里，潤物無聲一般影響著我們的思維方式，并對現代社會起著巨大積極作用。湯一介先生認為中國傳統哲學一根性的“天人合一”思想是儒家思想的重要基石。“天人合一”，即“易，所以會天道、人道也”的思想，以及這一思想帶給當代人的四點啟發：（1）不能把人與天看成對立的。（2）不能把人與天的關系看成一種外在關系。（3）人與天有著相即不離的內在關系。（4）“天人合一”體現著人與天之間的復雜關系，對于解決當今社會人與自然關系問題起著正面的積極作用。“和而不同”思想出自論語“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費孝通先生認為“天人合一”對中國人來說是一種理想境界，而“和”則是天與人之間的社會規范。指出“和為貴”是中國社會內部結構各種社會關系的基本出發點，“和而不同”是處理矛盾的方法論。并認為這一古老觀念直到今天依然具有強大活力，依然是現代社會發展的一項準則、一個目標。進而提出“和而不同”是世界多元文化必經之路，也是人類和諧共生的基本條件。郭齊勇認為“仁愛”是中華民族最核心的價值理念，“仁愛”也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重要源泉。并指出對外交往過程中，“仁愛”思想發揮著積極促進作用。

從道家學說中發掘現代價值：道家學說在中國思想文化史上占據著重要地位，其貢獻是獨特的。對中國哲學、政治理念、道德行為，個人修養、藝術美學諸方面產生了廣泛而深遠影響。盡管道家思想很少作為一種官方主流思想被推廣，可身為多數時期的一種隱性文化，道家思想一直發揮著源源不斷地補充、供給傳統文化之作用。陳鼓應指出，道家思想蘊含的政治、生活、思辨智慧使得道家文化在現代社會仍然備受關注。他認為獨尊儒家的結果，盡管迫使道家思想只得轉向民間社會尋求發展。也正因此使得它天然地具有一種對儒家經學現實批判能力，并且給予人們一種對待逆境生存的哲學智慧。特別是老莊學說，以形而上的思維方式，為人們提供了擺脫世俗困擾到達無為逍遙之路徑，賦予了個人具有不同追求的可能意義。如摒棄有用之用的實用主義，重拾無用之用的價值主義。使得人們可以放下功利的約束，豐富審美、情趣的靈魂。這種對于個體生命品質的提升，對于現代社會情景下的人們來說具有重要啟示意義。

從佛家學說中發掘現代價值：中國佛教是外來文化與中國本土文化相結合的典范與結晶。中國傳統思想文化在上千年演變中，最終形成的是以儒家為主、佛道為輔這樣一種“三教合一”的基本格局，但這不妨礙佛教在中國文化中的特殊地位和作用。洪修平、陳紅兵認為中國佛學的圓融、倫理、人文三種精神是中國佛學精神的主要方面，強調佛家所具有的豐富精神內蘊對當前不同文化間的交流融匯、當代社會道德倫理構建具有現實意義。楊荔薇認為佛家的平等是宇宙萬物本質上的平等，即“眾生平等”，其內容涵蓋人人之平等，有情眾生之平等，有情眾生與無情眾生之平等，同時指出佛家“眾生平等”思想對于維護世界和平，保護生態環境和人格完善具有重要意義。

此外，傳統文化現代價值的研究也已從早期宏觀整體擴散到以微觀具體的地方性、民族性和、學科性的文化現代價值研究，研究范圍、策略逐漸向多元化轉變。如地方性研究，有隋保祿的《論齊魯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2016）、陳趙陽的《論福建優秀傳統文化的當代價值》（2017）民族性研究，有余梓東的《論滿族傳統文化的當代價值》（2014）、黃彥華的《回族優秀傳統倫理文化的現代性價值》（2015）學科性研究，有莫敏的《中國傳統法律文化的現代價值》（2005）、曹玉玲、方慶的《論傳統音樂文化的德育價值及現代啟示》等（2015）。

四、對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轉換途徑研究

對傳統文化現代價值的發掘及創新轉變是保持傳統文化生命力的關鍵。中國擁有五千年豐富燦爛文化，如何更好發揮、利用這些資源建設文化強國成為學界重大任務之一。然而現階段這方面研究尚不足，學術論著較少，僅列舉三位學者的觀點。

張岱年主張“文化創造主義”，即“綜合創新論”。運用唯物辯證法，取古今中外文化之長進行綜合創造，培育新中國文化、世界文化。介于我們對傳統優秀文化充分發揚的不夠，因此，他強調要重視“批判性繼承”的批判，更要把優秀傳統繼承下來。錢遜指出馬克思主義與傳統文化關系問題是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文化必須要回答的問題。傳統文化與馬克思主義之間，既存在對立的一面，又存在相融、相通一面。馬克思主義與傳統文化相結合既是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文化的需要，又是彼此自身發展的內在需要。因此它們必須相互吸收、相互結合，實現傳統文化現代化和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實現社會主義新文化發展。陳先達強調傳統文化必須經過創造性轉化，要正確處理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傳統文化的關系。以創新性轉化，促使傳統文化與市場經濟相適應，同時實現優秀傳統文化大眾化。

五、對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作用研究

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作用體現在經濟、政治、文化、生活方方面面，小到個人大到社會，對中國、世界的意義也各不相同。所以簡而言之，本文對其的作用研究以聚焦宏觀作用為例。李宗桂通過對優秀傳統文化所應具備的特征的探討，指出優秀傳統文化具有民族認同功能。同時由于具有歷史繼承性、穩定性特點，賦予了傳統優秀文化當今時代的旺盛生命力。陳先達認為以儒家為主體的傳統文化的當代價值具有廣泛性，必須從它的不同作用來具體分析。如對西方發達國家，具有文化交流之功能；對東亞儒家文化圈國家，具有道德教化之功能，對我們自身，傳統文化的當代價值最主要的是對我們自己民族的現實價值，即它發揮著加強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作用，有利于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有利于社會主義文化建設、有利于社會主義道德建設。鄭敬高認為對中國傳統文化進行價值評價時，檢討我們的文化價值觀，才能正確對待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并認為傳統文化的價值不應僅是現代化意義的補充，一定條件下還可以直接為人類現代化發展提供基礎意義。中國傳統文化有別于西方文化的異質屬性，是現代化發展的天然批判武器。是人類的思想財產。

六、對傳統文化現代價值研究的綜合評價

通過查閱、整理、歸納近30年來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研究文獻。可知，研究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已是傳統文化研究領域的熱點課題。其中甄別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研究文獻最多，成果最豐。并且對于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研究視域也從文化學、史學向社會學、人類學、傳播學等學科擴展，研究方法日益多樣化。但目前學界研究過多聚焦在儒家文化的現代價值發掘，對其他諸子百家經典中所蘊含的現代價值研究不足。其次對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如何實現現代大眾化問題研究不夠，如何使得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真正融合到現代社會個人學習、工作、生活中去還有待學界深入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