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谷傳奇》中齊諾比婭異化人格分析

⊙徐淑霞 王慶勇［天津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天津 300384］

引言

納撒尼爾·霍桑（Nathaniel ·Hawthorne，1804—1864）是19世紀美國浪漫主義時期最偉大的小說家之一。與頌揚人性“善”的同時代作家如梭羅、愛默生相比，霍桑目光敏銳，思想更加深刻，他的作品揭示了人性的“惡”。《福谷傳奇》敘述了幾個有志青年來到一個村社，試圖建立一個烏托邦式的理想社會——福谷。《福谷傳奇》的寫作背景取材于霍桑在布魯克農場的生活經歷。雖然霍桑投資布魯克農場最終以失敗告終，他卻從這次經歷中獲取了寶貴的寫作素材，創作出了傳世之作——《福谷傳奇》。

所謂異化是指：“在文學中體現為背離本來的性質、反常或本質的喪失、隔膜和疏遠，反映在文學中是人精神的極度苦悶、孤獨、異常，極度壓抑而不為人所理解。”《福谷傳奇》中人物大多具有異化特征，這些特征尤其在齊諾比婭身上體現得更充分。因此，本文主要從異化人格的外在表現和內在表現兩個方面對齊諾比婭的異化人格進行分析，認為齊諾比婭的異化人格是導致她最終死亡的主要原因。

一、故事梗概

故事中的霍林華斯是位慈善家，他創辦了福谷，意圖改造人性，在改造人的過程中自己卻越來越偏離人性。另一個人物老穆狄，年輕時家財萬貫，揮金如土，后來家道中落，為了逃避債主，拋棄妻女，逃到新英格蘭。在那里，他重新組建家庭，有一個女兒，叫蒲麗絲拉，與前妻也有一個女兒叫齊諾比婭。齊諾比婭和蒲麗絲拉先后來到了福谷，卻遭到了霍林華斯的欺騙和利用。霍林華斯知曉齊諾比婭是個富家女，設法讓齊諾比婭愛上他。結果，如他所愿，齊諾比婭愛上了他，樂意資助霍林華斯的慈善事業，蒲麗絲拉則是這項事業的改造對象。老穆狄把蒲麗絲拉交給霍林華斯，希望在福谷大女兒齊諾比婭可以照顧妹妹蒲麗絲拉，以彌補多年來他對小女兒物質上的虧欠。但是齊諾比婭對蒲麗絲拉心生厭惡，決定把蒲麗絲拉賣給威斯脫華爾教授。最后，老穆狄奪回了齊諾比婭的財產，虛偽、卑鄙的霍林華斯露出真實面目，齊諾比婭傷心欲絕，跳河而死。

二、人物異化的外在表現

齊諾比婭家境殷實，面容姣好，體態優雅，匯集萬般優勢于一身，而這樣一位令人羨慕的大家閨秀，內心卻是極其孤獨和寂寞。正如文中寫道：“齊諾比婭確實是一位美麗大方的女人。她樸素簡單的衣服遮掩不住，也幾乎絲毫不影響，她那女王似的姿容，她的身材和容貌在全世界都應當留下肖像。”她雖然有令人艷羨的容貌，享有優越的物質條件，但是并不能得到心靈深處的慰藉以及他人的真誠相待。在她的記憶中，自己從來都沒有享受過父母的關愛。小時候，爸爸因為家道中落，負債累累，為了逃避債主，離家出走。母親覺得自己高尚的人格受到了侮辱，一時無法忍受這種奇恥大辱就自殺了。伯父收養了齊諾比婭，但是在她十幾歲時去世了，齊諾比婭繼承了一筆遺產。由于齊諾比婭從小缺少嚴格的家庭教育，正所謂“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在沒有家法約束的情況下，她養成了放蕩不羈、奢華、任性而又傲慢的性格，放任自己，逐漸偏離人生軌跡，誤入歧途。原生家庭的不幸遭遇也給她帶來了無限的痛苦，齊諾比婭曾說自己“只有一顆不幸的、給摧殘了的、糟蹋壞了的心”。她少女時期就與冷酷而又狡猾的威斯脫華爾教授廝混，飽受街坊鄰居議論，被他始亂終棄，名聲受損，連她自己都意識到：“還有一個給惡棍糾纏得毫無希望的生命！”于是，她來到福谷，打算開始新的生活，與霍林華斯一見鐘情，墜入愛河。為了支持他的慈善事業，齊諾比婭慷慨解囊，“我情愿使你的夢想實現，無限制地——也許有人認為是慷慨地——但是，無論如何，是全心全意地、毫不保留地供給你，也不管那樣做是否會使我破產”。然而，霍林華斯在她失去財產后立刻聲稱自己并不愛她。齊諾比婭原以為找到了真愛，結果被人利用。本以為父愛如山，沒想到父親一心想去彌補蒲麗絲拉，而沒有反思過對齊諾比婭是否盡到過父親的責任與義務。老穆狄之所以要回財產，是因為他看到齊諾比婭對蒲麗絲拉頤指氣使，“……齊諾比婭突然間斷然地撒開蒲麗絲拉的手，而且像女主人對待婢女那樣，很傲慢地瞟了她一眼”。但是老穆狄從來就沒反思過，他對齊諾比婭傲慢性格的養成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雖然齊諾比婭物質上很富有，但是這些并沒有給她帶來真正的幸福。相反，財富只會招來卑鄙無恥之徒的覬覦，給她帶來無盡的痛苦，“她樣樣事情都失敗了；世俗方面的幸福毀滅了，因為她的財產落空了——精神上的幸福也沒有了，因為戀愛失敗了……她雖然這樣年輕，卻已經飽嘗了人生的滋味，覺得前途毫無希望，或者還有些害怕某些事情”。

三、人物異化的內在表現

在內心深處，齊諾比婭對待同父異母的妹妹蒲麗絲拉不僅冷漠，而且充滿鄙視與嫉妒。一是因為蒲麗絲拉面容憔悴，弱不禁風，“她臉色蒼白，幾乎像個病人，這說明了她平常缺乏陽光和新鮮空氣”；而齊諾比婭精力充沛，充滿活力，“特別可取的是她的青春、健康和精力”。因此，她鄙視蒲麗絲拉。其次是因為蒲麗絲拉質樸善良，和善友好，在福谷，受到大多數人的歡迎。而齊諾比婭則生性傲慢輕浮，令人反感。因此，她怨恨蒲麗絲拉。最后則是因為蒲麗絲拉和她一樣愛上了霍林華斯。因此，她嫉妒蒲麗絲拉。然而，在妹妹心目中，齊諾比婭就是一個“圣女”，也是蒲麗絲拉日夜盼望看到的人，所以當齊諾比婭出現在她生活中時，她言聽計從，甚至逆來順受，無論齊諾比婭怎樣對她，她絲毫都不介意，“有時候齊諾比婭見蒲麗絲拉整天跟著她，會感到有些不高興。她會用一種命令式和不十分和善的口氣，勸她出去散散步，呼吸一些新鮮的空氣，或者到牛房里去干她的活兒，并且告訴她——但是并不十分肯定——，如果有空的話，她會來找她，跟她在干草堆上坐一會兒。蒲麗絲拉對她的一片愛心分明只換得微薄的酬答”。蒲麗絲拉常常會定神凝望著齊諾比婭，對齊諾比婭由衷地敬仰和愛慕。在人前，齊諾比婭總是偽裝出對蒲麗絲拉關愛有加。她經常對蒲麗絲拉說：“親愛的蒲麗絲拉，你逐漸長得漂亮起來了，因此你絕對需要一個保姆，我年紀比你大，有過一些自己的生活經驗，同時我自以為非常賢明，我打算做一個未出嫁的姑媽來照顧你。”她的這種偽裝背后是虛情假意，是無比傲慢的性格，是對他人的種種偏見。蒲麗絲拉曾經被迫扮演過引誘男性的“蒙面小姐”，這給她的人生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恥辱，也是她心中的痛點。但是，齊諾比婭卻要當眾揭開她的傷疤，讓她羞愧難當。觀眾并不知道蒲麗絲拉有過“蒙面小姐”演出的經歷，而齊諾比婭正是利用這一點。講故事時，她手里總是拿塊薄紗，當講到扣人心弦的情節時，就會把薄紗向蒲麗絲拉頭上撒去，表面上對妹妹關愛有加，內心想的則是對妹妹盡情地嘲諷以獲得快感。

四、結語

齊諾比婭的人格嚴重異化，這是原生家庭和整個社會環境共同影響的結果。一方面，她從小缺少親人的關愛，感受不到家庭的溫暖，缺乏人與人之間的真誠溝通。雖然齊諾比婭擁有令人羨慕的容貌，高貴的社會地位，但是這些并不能彌補她內心的空虛與孤獨。與她相伴的常常是流言蜚語和任她隨意揮霍的錢財，內心的孤獨使她逐漸偏離正常的人生軌跡，逐步走向死亡。另一方面，齊諾比婭異化的人格特點是當時社會普遍存在的，這折射出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冷漠。獨立后的美國進入工業化時期，工業迅速發展，經濟繁榮，人們在追逐金錢的同時逐漸異化。《福谷傳奇》中的人物比如老穆狄、霍林華斯等等，都存在一定程度的異化，而齊諾比婭則是他們中的典型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