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璇 首都經濟貿易大學經濟學院
社會發展的歷史規律就是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美國一直以來維持自己世界霸主的地位最終也是為了美國經濟的持續發展。近年來“中國威脅論”的聲音不絕于耳,加上中國與美國的意識形態不一致,美國對中國的防范與阻撓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我們可以平靜的看待美國主導的世界貿易體系,也可以看懂這個體系背后的美國利益,美國并非為了什么世界大同來主導這個世界貿易體系的,其實背后是美國經濟發展的自然需求,只不過目前的世界經濟格局讓美國自身也迷失其中。
美國十九世紀下半葉完成工業化后,做為最大的工業國,其有龐大的國內市場,為其產業提供規模化的需求。但是在當時的技術條件下,其很多產業依然需要大量人工,高昂的勞動力成本導致商品價格居高不下,嚴重影響終端市場的消費能力和最終的銷量,也間接影響投資方的利潤,因此在控制核心技術的基礎上尋找廉價的勞動力資源就成為一個自然而然解決方案,于是開始有了產業外包,最初包出去的就是跟民生緊密相關的紡織和成衣業,承接方有日本。
在二戰后,美國更是加大了這方面的規模,也帶動了東亞幾個國家的崛起,比如戰后的日本、東亞四小龍和四小虎。但是給美國這樣的大國打下手,產業規模是個問題,當這些經濟體自身想向上發展的時候,就必然帶來勞動力短缺,推高勞動力收入水平和這類外包產業部分放棄,因此這類外包產業只能不斷的尋找新的低成本勞動力資源。
此外,美國國內整體對高收入的預期進一步推高了制造業成本,使得更多產業尋找廉價的外包方來平衡成本和利潤。這個趨勢最后終結在中國-全球最大的價值洼地,由于廣袤的國土,大規模的基礎設施建設,以及最多的產業人口,使得中國成了承接此類外包業務的天堂。長期的低人力成本,高的生產效率和海量的生產能力,使得美國,以致所有發達國家的生產外包都可以在中國得到滿足。
中國依靠這個生產外包,所謂加工貿易,或者更廣義的出口貿易獲取了大量的財富,并加快了本國基礎設施的建設,使得中國本國市場也逐漸成為一個堪比美國的龐大市場。中國雖然工業化的時間非常短,但是工業化的根基的確比較牢固。
中國產業在快速吸取西方已有工業化成就的基礎上,產業成熟得也很快,生產效率提升和成本控制正快速接近發達國家的水平,這使得西方發達國家制造業業的比較優勢在快速削弱。而且美國經濟,以至于整個西方工業制造體系中,中國制造已經成為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這個時候排斥中國制造必將帶來巨大成本沖擊。而且由于本身工業化面臨的高昂門檻,使得中國制造業帶來的成本優勢是不可復制的,將產業轉移到任何其它國家都不可避免面臨成本增加的問題,以及面對相應而來的連鎖沖擊。但是繼續容忍中國制造攻城掠地必然等待整個制造業優勢,甚至整個制造業基礎的流失,對美國而言,的確是兩難局面。
表面上看來,是中美之間的貿易摩擦貿易爭端,本質上還是中美兩國的貿易結構發生了變化。中國成為了美國最大的貿易逆差國,2016年中國占美國逆差總額的47%。中國出口美國34%為低附加值產品,價格低廉。金屬,化工,電子,輕工領域是摩擦重點。
換一個角度來看,這不僅僅是中美之間的一個貿易戰,它是一個資本主義國家或者發達國家,跟這些包括中國印度這些以低端制造業作為立國資本的國家之間的一個較量。因為原來發達國家認為通過這種他們出錢,落后發展中國家出力的方式,他們可以通過一個貿易差,能夠從掠奪很多所謂的勞動剩余價值,以非常便宜的勞動力制造物美價廉的產品。但是后來他們發現這種模式是不可持續的。因為像中國印度,特別是中國,在發展低端的制造業的過程中,一方面是通過產業升級技術模仿與創新,生產的產品漸漸可以跟歐美的產品競爭,也就是產品生命周期理論中的模仿國開始超越創新國。第二方面中國在生產過程中形成了非常完整的一個產業鏈,形成了一定的規模經濟,已經不單單可以為一些國家提供低端需求的貨品,甚至可以為一些高端的需求去提供貨品。發達國家的競爭優勢就會慢慢地被超越甚至不再是他們的優勢。所以美國發起貿易戰尤其是在高精尖技術領域對中國實施制裁實際上就是要讓這些中高端生產制造業的優勢要重新回到美國。也就是說,這次貿易戰的實質其實是一種產業競爭,從傳統的規模經濟不變發展為壟斷。產業進步時,中國是模仿國,美國是創新國,中國承襲美國的創新,美國分享收益。兩國之間工資水平差距較大,隨著貿易增長可以互惠互利。隨著中國科技創新的進步,美國技術創新速度放緩,兩者之間的差距縮小,雙方產出達到臨界點后,貿易出現沖突,中國的增長對美國就沒有那么多的好處。
總而言之,美國發起貿易戰原因有以下幾個方面:經濟上,主要是由于中國產業結構(中國科技創新的進步推動了價值鏈產業鏈的發展)和中美貿易結構的變化,政治上是維護美國自身世界頭號強國地位的需要,意識形態上中美本就存在差異,所以貿易戰也就成為了這些背后深層次矛盾沖突的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