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鴻儒
筆者雖年逾古稀,但自認尚有余熱可供發揮。孰料督促、輔導孫女暑假作業居然成了心頭揮之不去的一樁煩心事、無奈事。
我自忖尚不是望孫女成鳳之希冀著光宗耀祖者。孩子自有她的興趣愛好、人生追求,豈是我阿爺可越俎代庖的?我當然亦非崇尚“不要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的血拼祖父輩。我素來信奉:孩子的“天賦之高低”決定其成績之優劣!
然則,筆者雖從教三十余年,卻總還是對自己孫女暑假作業的督導頗多無奈。
孩子暑假作業之多,之繁重,讓我這個高中語文老師見著都瞠目結舌!語文抄寫、默寫、周記、上傳閱讀心得,數學手機作業、卷面作業,英語背誦單詞,還有《暑期生活》,一日臨摹兩帖毛筆字,林林總總……其書包分量之重,足可抵一遠足歐洲七日游的拉桿箱!
無須精確計算,一個簡單的估算便可得出:一日24小時,除去吃飯、睡覺、做作業,孩子能用于游戲、外出游玩的時間還剩多少!
哪像阿爺我當年一冊薄薄的所謂“暑假作業”,單須一天便把它涂抹完了。余下長達兩個月的假期便可玩個痛快———捕蟬、野泳、斗蟋蟀……不是“愛瘋”(某品牌手機)而是玩瘋!人云“時代變了”,但殊不知任何時代孩子的童年應該永遠是“金色的”!
“時間”有限,作業無限,說是“督導”,其實也只能窮于應付。你或許是個“嚴師”,但在繁重而乏味的作業前,你亦只能認可作業之“質量”退而求其次了。
你能埋怨老師不解孩子之壓力山大嗎?作為同行中人,筆者當然深知“教師”這碗飯在當下競爭激烈的社會中也并不易吃!你敢給孩子減負嗎?筆者寫過數以百計的“減負論語”,但“誰減負誰倒霉“,終還是為家長和老師們的共識,你又能奈之何?
“愛瘋”者,乃人類第一之玩物也。當無數的成人父母都心甘情愿低頭跪拜在一區區“愛瘋”下,你又如何能說服孩子對“愛瘋”的管控自如!
孫女天資聰明,卻又疏于對自己的時間管理。你倘給她定規矩:“小可,學習第一,運動第二,玩手機第三哦!”她卻反其道而行之:“玩手機第一,運動第二,做作業第三。”你哪怕有蘇格拉底的才,在她也只是任你口水三千,我一瓢也不飲,你又奈之何?
她說是在“做作業”,卻忙里偷閑追劇《豬豬俠》《熊出沒》。你倘耐心勸其:“小可,做好作業再看不遲。”她卻善用“緩兵之計”:“再看五分鐘。”可看了五分鐘,她會說“再看一集”,你又能奈之何?
你能把手機沒收?在孩子,“動畫片”自然是他們孤獨假期中最佳的玩伴,你身為“阿爺”難道不知道么?
隔代督導,角色亦誠難轉換。我教得了高三,卻未必也教得了“小(學)三”。把家中的餐桌權作了學校的課桌,想想都覺可悲異常。童年時代陪她下棋、彈琴、踢球、打乒乓的可親阿爺,如何一督導做作業便頃刻間成一聲色俱厲、面目可憎的教師爺!
英國著名教育家斯賓塞先生的教子名言是“仁愛產生仁愛,野蠻產生野蠻,這就是真理”。但我既不想一不小心仁愛過度便陷于“溺愛”,更不情愿僅因為督導做作業而成一毫不體恤童趣的野蠻阿爺。我只能于煩惱與無奈中尋求寬嚴適度、順其自然的對策———既督促她按時完成作業,又劃撥出充裕的時空來滿足她玩的興趣,因為“玩得快樂”,在我看來,永遠是孩子的第一天性!
值得慶幸的是:孩子對她的暑假作業在看似的漫不經心中依然有著她自己的對完成作業的緩急安排。每天用罷早餐,看半小時電腦,她便開始做作業。每完成一項作業,她便會在掛歷上勾去一項。雖然對時間的把控往往超時,但她畢竟還只是三年級的孩子啊!
尤令阿爺欣慰的是:她對“愛瘋”的把玩自如,對網頁的嫻熟點擊,乃至對知識點的記憶,對生活細節的觀察,對未知事物的好奇,都讓阿爺自嘆不如。
相信孩子,尊重孩子,孩子定有光明的未來———我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