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璐
編者按:2018年伊始,安徽美術出版社與中國國家博物館聯袂推出《中華寶典—中國國家博物館館藏法帖書系(第一輯)》,本刊從2018年第一期開始,陸續刊登了法帖部分內容,受到讀者的歡迎?,F第一輯已介紹完畢,從2018年第十一期開始,本刊將繼續刊登本書系第二輯和第三輯的內容,包含宋拓顏真卿《東方朔畫贊碑》《劉熊碑》、民國拓《元顯.墓志》等精良拓本,以及董其昌《行書贈張旭、題盧道士房詩卷》、文天祥草書《謝昌元座右辭卷》等珍貴墨跡本,希望廣大讀者能喜歡并提出寶貴意見。
楚王鼎為中國國家博物館2014年征集的文物,高38. 2厘米,口徑31. 8厘米。斂口鼓腹,有子口,深腹,中部圓鼓。近腹底圓轉內收。雙附耳,蹄足,較短粗。足內側豎直。蓋面隆起,捉手為八柱圈形,口沿下有一道凸棱以承蓋。蓋面有兩道繩索狀突棱,腹部有一道繩索狀凸棱。附耳外側、蓋頂捉手內、蓋面第二道凸棱內外及口沿下均飾蟠虺紋,蓋面第一道凸棱與捉手之間、腹部凸棱下均飾三角紋,內用陰線勾勒云紋。
此鼎器形為春秋時期典型的楚式鼎(參見高崇文:《東周楚式鼎形態分析》,《江漢考古》,1983年,第1期)。與之相近的有湖北當陽趙家湖趙家塝M4出土的鼎(M4:1)(高仲達:《湖北當陽趙家塝楚墓發掘簡報》,《江漢考古》,1982年,第1期)、淅川下寺M2出土的倗鼎(M2:43)(河南省文物研究所、河南省丹江庫區考古發掘隊、淅川縣博物館:《淅川下寺春秋楚墓》,文物出版社,1991年,第102頁)和鼎(M2:27)(《淅川下寺春秋楚墓》,第106頁)、M4出土的鼎(M4:1)(《淅川下寺春秋楚墓》,第240、242頁)、M1出土的鼎(M1:67)(《淅川下寺春秋楚墓》,第53頁)、慈化楚子鼎(魏渝:《楚子鼎》,《江漢考古》,2006年,第4期;夏淥、高應勤:《楚子超鼎淺釋》,《江漢考古》,1983年,第1期)等。從紋飾上看,該鼎的主體紋飾為蟠虺紋,特征為在近似正方形的單元內有兩條虺龍相互纏繞,其頭部各置于兩對角處,按斜角的方向糾結成雙“8”字形,此種蟠虺紋盛行于春秋中期,亦見于春秋晚期(朱鳳瀚:《中國青銅器綜論》,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558頁);蓋面、腹部的凸棱均做繩索狀,亦名绹紋?!稜栄拧め屟浴罚骸袄嚕g也?!弊ⅲ骸凹m絞繩索。”其形如兩條繩相糾,每條繩或不分股,或作兩股、三股、四股不等,作為輔助紋飾流行于春秋中期至戰國時期(《中國青銅器綜論》,第600頁)。
這件鼎為楚王為其私名曰“加”的次女嫁入隨國的媵器。鼎蓋內與器壁鑄有對銘五行二十八字,銘文中“飤緐”是對此型鼎的專稱,多見于春秋中晚期的大型鼎中。如前引倗鼎(緐作)、1974年當陽趙家湖慈化鄉電一村楚墓出土的鼎(緐作)等器。據此,推測此鼎的時代應為春秋中晚期之際,也有學者指出具體時代為楚共王時代(參見黃錦前:《隨仲嬭加鼎補說》,《江漢考古》,2012年,第2期)?!埃S)中(仲)(羋)加”為當時女性稱謂的一種形式,歸于“夫氏+排行+父姓+名/字”的類型,亦見于其他媵器中,如“楚王(媵)邛(江)中(仲)嬭(羋)南龢鐘”(楚王鐘《集成》72)、“蔡大帀(師)(媵)(許)弔(叔)姬可母飤”(蔡大師鼎《集成》2738)等器。“ ”字,諸家皆讀為國名“隨”無異議,即傳世文獻中的漢東地區的姬姓隨國,多數學者認為其就是出土文物中春秋戰國時期的曾國(參見高成林:《隨仲嬭加鼎淺議》,《江漢考古》,2012年,第1期;董珊:《從出土文獻談曾分為三》,《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第5輯,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黃錦前:《隨州新出隨大司馬有戈小議》,《江漢考古》,2013年,第1期)。
楚系銘文有獨特的風格,整體上看是上承西周中晚期銘文,字形做方正狀,顯得端莊凝重,布局也較為整齊規范,如中子化盤銘文(《集成》10137)。春秋中晚期始,字形呈狹窄修長狀,顯得飄逸秀麗,并盛行鳥蟲書體;戰國中期以后,由于受到簡帛文字影響,開始由修長向扁斜、草率風格演進。此鼎從銘文字體上看,屬于當時的手寫體或俗體,字形向長方縱勢發展,筆畫圓曲拖長,結構粗獷松散,可歸為楚系銘文第三期早段,即春秋中期晚段至春秋晚期早段(參見鄒芙都:《楚系銘文綜合研究》,巴蜀書社,2007年,第241—244頁)。風格與之相近的有楚王子申盞(《集成》4643)等器。此件銅鼎銘文中的“王”(第一列第二字)、“吉”(第二列第一字)的豎畫挺直,“唯”(第一列第一字)、“寶”(第五列第四字)的撇捺多迂曲,“亥”(第二列第三字)、“永”(第五列第三字)的并列筆畫則多作蜿蜒之態,具有較強的裝飾性。